周泰端著茶杯的手，抖得像是秋風中的落葉。

茶水溫熱，透過杯壁傳來，卻仿佛帶著千鈞之重，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這可是仙茶！

是那位彈指間便能讓弟子蕩平冥界的可怕存在的……仙茶！

剛才那一幕，早已將他畢生建立的世界觀，沖擊得支離破碎。

黑山冥王？腐骨魔君？

這些名號一聽，便知是禍亂一方的蓋世兇魔，結果呢？

在仙長這三位弟子的面前，竟如土雞瓦狗，不堪一擊。

而這一切的起因，僅僅是仙長嫌棄空氣里的臭味……

這是何等通天的手段？

周泰的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無盡的敬畏與惶恐。

“仙……仙長……這……這茶，小老兒……不敢……”

他結結巴巴，聲音都在發顫。

李凡卻擺了擺手，一臉的理所當然。

“讓你喝就喝，哪那么多廢話。跑腿辛苦了，潤潤嗓子。”

就在這時，三道神光從天而降，悄無聲息地落在了后院之中。

洛冰顏、青鸞仙子和云飛揚三人，對著李凡恭敬地躬身行禮。

“啟稟前輩，凡塵已清，死氣盡除。”

洛冰顏的聲音清冷，但望向李凡的眼神，卻帶著一絲邀功般的柔和。

她一揮手，三個被仙光死死禁錮住的“光球”便懸浮在半空中。

光球內，正是氣息萎靡到了極點，道心崩潰，連形體都難以維持的黑山冥王三人。

周泰只看了一眼，便嚇得一哆嗦，差點把手里的茶杯給扔了。

那光球里透出的氣息，哪怕被削弱了億萬倍，也讓他感覺靈魂都在凍結。

云飛揚看到周泰，連忙上前一步，同樣恭敬道：“師尊，幸不辱命！”

李凡只是懶洋洋地瞥了一眼那三個光球，眉頭皺得更緊了。

“處理了就行，拎回來干嘛？家里地方小，還嫌不夠亂的？”

他話音剛落，周泰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急忙道：

“仙長！不好了！外面……外面來人更多了！”

“剛才那三位仙子一走，整個清風城就像是炸了鍋！天上飛的，地上跑的，全是……全是像仙子們一樣的人物！把咱們茶館門口那條巷子堵得是水泄不通啊！”

李凡端起茶杯的動作一頓。

他臉上的愜意瞬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肉眼可見的煩躁。

“怎么回事？不是讓你們把那些‘蒼蠅’趕走嗎？怎么又招來這么多？”

他長嘆一口氣，感覺自己的腦仁都在疼。

這退休生活，怎么就這么難呢？

他放下茶杯，站起身，沒好氣地朝著門口走去。

洛冰顏和青鸞仙子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笑意。

前輩這是又要“點化”世人了。

……

茶館門外，此刻早已是人山人海。

清風城，不，是整個凡塵界有頭有臉的勢力，幾乎都派了代表前來。

須發皆白的宗門老祖，氣度威嚴的王朝帝君，隱居多年的散修大能……

這些人，平日里任何一個跺跺腳，都能讓凡塵界抖三抖。

可現在，他們全都擠在這條狹窄的巷子里，一個個伸長了脖子，既敬畏又好奇地望著那間樸素的茶館。

剛才那股滌蕩天地的浩然正氣，他們感受得一清二楚！

冥界入侵的死氣，如同陽春白雪，瞬間消融！

這凡塵界，絕對是出了一位了不得的禁忌存在！

“敢問是哪位道友在此清修？我乃天風劍宗宗主，特來拜會！”

“大衍皇朝在此，懇請前輩現身一見！”

眾人議論紛紛，雖然都壓著聲音，但數百名強者的氣息交織在一起，依舊讓整片空間都嗡嗡作響。

就在這時。

“嘎吱——”

茶館的木門被推開了。

一個身穿粗布麻衣，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年輕男子，一臉不耐煩地走了出來。

所有人的聲音，瞬間消失。

數千道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了李凡身上。

他們看不透。

這個人身上，沒有一絲一毫的靈力波動，就像一個最純粹的凡人。

可越是這樣，他們心中就越是駭然。

返璞歸真！

這絕對是傳說中返璞歸真的至高境界！

李凡看著門外烏泱泱的人群，感覺自己的血壓都升高了。

他嫌棄地揮了揮手，像是驅趕惱人的蚊蠅。

“都散了散了！堵在我門口干什么？影響我做生意。”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每一個人的耳中。

眾人聞言，非但沒有動，反而一個個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影響做生意？

這是何等深意？難道是說，我等的到來，打擾了前輩的“紅塵悟道”？

李凡見他們不動，更煩了，指了指巷子口。

“想喝茶的，那邊排隊去，一個一個來。不想喝的趕緊走，吵吵鬧-鬧的，像什么樣子！”

轟！

此言一出，人群瞬間炸開了鍋！

但不是憤怒，而是狂喜！

“排隊！我悟了！我悟了啊！”一名老祖激動得渾身發抖，“大道之路，本就該循序漸進，不可逾越！前輩這是在點撥我們，求道之心，須得有秩序，有敬畏！”

“吵吵鬧鬧，像什么樣子！這是在說我等心性不穩，道心蒙塵，難窺大道真容啊！”另一位皇主恍然大悟，臉上滿是羞愧。

“道主機緣，原來在此！考驗，這絕對是前輩對我們的考驗！”

一時間，所有強者都跟打了雞血一樣。

“快！排隊！都排好隊！”

“別擠！誰敢插隊，就是與我大衍皇朝為敵！”

“后面的，保持安靜！莫要惹前輩不快！”

剛才還亂糟糟的人群，在短短幾個呼吸之間，竟然真的在巷子口，整整齊齊地排起了一條長龍！

隊伍從巷口一直延伸到城門口，一眼望不到頭。

而且，每一個人都收斂了自身氣息，屏住呼吸，神情虔誠無比，生怕自己的半點喧嘩，會觸怒這位“凡塵道主”。

洛冰顏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她緩步走到隊伍的最前方，冰冷的目光掃過全場。

“前輩喜靜。”

她只說了四個字，一股無形的寒意便籠罩了所有人。

“爾等若想求道，須心懷敬畏，不得喧嘩。否則，休怪本宮無情！”

此話一出，那些原本還想竊竊私語的強者，更是噤若寒蟬。

整條長街，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風吹過屋檐的輕響，和茶館里，李凡重新坐下，倒水泡茶的細微聲響。

李凡聽到外面終于安靜下來，滿意地點了點頭。

總算是能清凈一會兒了。

可看著外面那條長龍，他又覺得礙眼。

這么多人杵著，他還怎么享受悠閑的午后時光？

他想了想，從旁邊的雜物堆里，翻出了幾張發黃的舊符紙。

這是他以前剛得到系統時，閑著無聊，照著不知道哪本破書上隨手畫的，畫完就扔一邊了，根本沒什么用。

他拿起符紙，走到門口，遞給了恭敬侍立的周泰。

“老周啊，你拿這些符紙，給那些排隊的人分一分。”

周泰顫抖著雙手，接過了那幾張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符紙。

可在他眼中，這哪里是符紙？

這上面每一道看似隨意的筆畫，都蘊含著他無法理解的道韻，仿佛在闡述著宇宙生滅的至理！

“就說這是我的‘凡塵感悟符’。”

李凡隨口吩咐道。

“讓他們一人一張，看了之后都趕緊回去，別在這兒杵著了。”

說完，他打了個哈欠，轉身回屋里躺著去了。

周泰捧著那幾張“凡塵感悟符”，感覺自己捧著的，是整個凡塵界的未來。

他深吸一口氣，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到了隊伍的最前方。

當他宣布，這是“道主”親賜的“凡塵感悟符”時，整條長龍瞬間沸騰了！

所有強者，都用一種近乎狂熱的目光，死死地盯著周泰手中的符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