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嘴角的笑意還沒來得及完全收斂，就被一聲囂張的怒喝給打斷了。

他剛制定好的“咸魚弟子養(yǎng)成計(jì)劃”的美好藍(lán)圖，瞬間被這突如其來的噪音撕得粉碎。

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

他抬起眼，看向樓下。

那個(gè)為首的錦衣青年，長得人模狗樣，此刻卻面容扭曲，一根手指幾乎要戳到自己的鼻子上。

那眼神，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嫉妒和一種仿佛自己領(lǐng)地被侵犯的憤怒。

“小子，你是什么東西？”

“敢把青鸞仙子帶到這種腌臢地方來，我看你是活膩了！”

青鸞仙子？

李凡看了一眼旁邊捧著糖葫蘆，一臉懵懂的少女。哦，原來她叫青鸞。名字還挺好聽。

但這都不是重點(diǎn)。

重點(diǎn)是，這群人，太吵了。

他好不容易才從一群仙帝魔尊的“精神圍觀”中逃出來，想過幾天清凈日子，怎么走到哪兒都能碰到這種自以為是的家伙？

還讓不讓人好好當(dāng)個(gè)廢物了？

李凡皺了皺眉，那種被打擾了午睡的煩躁感，再次涌上心頭。

他甚至懶得去分辨對方的身份和意圖，只是覺得像夏天里繞著人嗡嗡叫的蒼蠅，惹人心煩。

他靠在窗框上，用一種極其不耐煩的語氣，隨口道：“哪來的蒼蠅，吵死了。”

“大白天的，你們不曬太陽嗎？堵在人家門口干什么？”

此話一出，全場死寂。

青鸞愣住了。

她沒想到前輩面對這種挑釁，竟是如此……風(fēng)輕云淡的回應(yīng)。

這已經(jīng)不是蔑視了，這是徹徹底底的無視。

仿佛對方的存在，真的就只是一只聒噪的蒼蠅。

而那名為首的錦衣青年，玄塵子，更是當(dāng)場愣了三秒。

他可是玄黃仙帝的遠(yuǎn)房侄子，在仙界年輕一輩中，向來是橫著走的存在。

何時(shí)受過這等羞辱？

一個(gè)凡人！一個(gè)從煙花之地走出來的凡人！

竟敢說他是蒼蠅？！

“你找死！”

玄塵子勃然大怒，一張俊臉漲成了豬肝色。

他體內(nèi)的仙元瞬間暴走，一股屬于金仙境的強(qiáng)大威壓，如潮水般朝著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街道上的凡人百姓，在這股威壓下，瞬間感覺呼吸困難，雙腿發(fā)軟，一個(gè)個(gè)面露驚恐地癱倒在地。

“凡間螻蟻，今日我便讓你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玄塵子怒吼一聲，單手掐訣，口中念念有詞。

“金光咒！”

嗡！

一團(tuán)刺目耀眼的金光在他掌心迅速凝聚，化作一道熾熱的光束，帶著焚山煮海般的可怕威能，直射樓上窗口的李凡！

這一擊，他用了七成力，足以將一座小山夷為平地。

他要讓這個(gè)不知死活的凡人，連同這座腌臢的怡紅院，一起化為飛灰！

“前輩小心！”

青鸞仙子花容失色，她能感受到那道金光中蘊(yùn)含的恐怖力量，那絕對不是一個(gè)凡人能夠抵擋的！

她體內(nèi)的仙力下意識地就要涌出，想替李凡擋下這一擊。

可她還沒來得及動(dòng)。

樓上的李凡，依舊保持著那個(gè)靠在窗邊的慵懶姿勢。

他甚至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仿佛根本沒看到那道足以致命的金光。

他只是覺得，那光，有點(diǎn)晃眼。

于是，他極其隨意地，抬起右手，對著那道飛來的金光，輕輕地彈了一下指甲。

就像彈掉衣服上的一點(diǎn)灰塵。

“啪”的一聲輕響。

然后，不可思議的一幕發(fā)生了。

那道攜帶著金仙之威，仿佛要洞穿天地的金色光束，在距離李凡還有三尺遠(yuǎn)的地方，……消失了。

不是爆炸，不是湮滅，不是被另一種力量抵消。

就是憑空消失了。

仿佛它從來沒有存在過。

就像一滴水落入了無垠的沙漠，連一絲漣漪都未能激起。

時(shí)間，在這一刻仿佛靜止了。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包括正準(zhǔn)備出手的青鸞。

她的動(dòng)作僵在原地，清澈的眸子里寫滿了無法理解的震撼。

而下一秒。

“噗——！”

站在街上的玄塵子，像是被一柄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了胸口，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整個(gè)人如斷了線的風(fēng)箏般倒飛出去。

“砰！砰！砰！”

他接連撞倒了身后好幾個(gè)同伴，最后重重地摔在地上，狼狽不堪。

“玄……玄塵哥！”

剩下的幾個(gè)紈绔子弟，看著倒地吐血、氣息萎靡的玄塵子，嚇得魂飛魄散，連忙上前去扶。

玄塵子掙扎著被人扶起，他捂著劇痛的胸口，看向窗口那個(gè)凡人的眼神，已經(jīng)從憤怒和不屑，變成了無盡的恐懼！

剛才那一瞬間，他感受到了什么？

不是仙法，不是神通，不是任何他所能理解的力量。

那是一種……虛無。

一種可以抹掉一切法則，無視一切存在的絕對虛無！

他的金光咒，就像一個(gè)笑話，在那股力量面前，連存在的資格都沒有，直接被從這個(gè)世界上“擦”掉了！

而那股反噬回來的力量，更是讓他道心震蕩，仙元紊亂，仿佛神魂都要被撕裂！

這是什么怪物？！

一個(gè)凡人？

開什么玩笑！就算是仙帝親臨，也不可能用如此輕描淡寫的方式，抹去一位金仙的全力一擊！

他……他到底是誰？！

一個(gè)可怕的念頭，在玄塵子的腦海中瘋狂滋生，讓他渾身冰冷，手腳發(fā)軟。

他想起了家族長輩最近的嚴(yán)厲告誡，想起了關(guān)于“凡塵禁區(qū)”的種種傳說，想起了那位連玄黃仙帝都要跪拜的無上存在……

難道……

玄塵子的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如紙，再無一絲血色。

他猛地推開攙扶自己的同伴，連滾帶爬地跪倒在地，沖著樓上的李凡，拼命地磕起頭來。

“前輩恕罪！前輩饒命?。　?/p>

“晚輩有眼不識泰山！晚輩是瞎了狗眼，竟敢冒犯前輩虎威！求前輩看在晚輩年少無知的份上，饒晚輩一條狗命！”

他的聲音里充滿了哭腔和極致的恐懼，額頭在青石板上撞得“砰砰”作響，很快就見了血。

周圍那幾個(gè)還站著的紈绔子弟，見玄塵子都這副模樣了，哪還敢有半分猶豫？

“撲通！撲通！”

幾人爭先恐后地跪了一地，跟著玄塵子一起，磕頭如搗蒜。

“前輩饒命??！”

“我等不知是前輩在此，罪該萬死！”

李凡看著樓下突然跪倒一片的“蒼蠅”，無奈地嘆了口氣。

又來了。

又是這個(gè)流程。

能不能有點(diǎn)新意？

他覺得心好累。

“就這點(diǎn)本事，還敢出來瞎晃悠？”

他搖了搖頭，語氣里充滿了失望。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別耽誤我逛街?！?/p>

說完，他轉(zhuǎn)身不再看樓下那群人，而是對旁邊已經(jīng)完全呆住的青鸞說道：

“這種人以后離遠(yuǎn)點(diǎn)，影響心情?！?/p>

一句再普通不過的勸告。

落在青鸞耳中，卻讓她的心湖泛起了奇異的漣漪。

她看著李凡那淡然的側(cè)臉，看著他那雙仿佛看透了萬古紅塵、對一切都提不起興趣的眸子，眼中的異彩越來越盛。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高人。

視金仙如螻蟻，視生死如等閑。

他關(guān)心的，從來都不是對方的挑釁與否，而是……自己的心情會(huì)不會(huì)被影響。

這是一種何等超然物外的境界？

青鸞的心，沒來由地漏跳了一拍。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親近感，悄然萌生。

她覺得，這位前輩，或許真的就是自己尋覓已久的，那個(gè)能指引自己勘破“仙凡之別”的無上機(jī)緣！

街上，那些連滾帶爬逃走的仙界紈绔，和跪了一地的清風(fēng)城百姓，都成了這幅畫卷最生動(dòng)的背景。

青鸞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她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捧著那串糖葫蘆，用一種試探而又充滿期待的語氣，輕聲問道：

“前輩……您接下來，是要去哪里？”

“青鸞……青鸞可否隨您左右，聆聽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