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車碾過湘西辰州的青石板路時,林小川后頸的狐血印記突然灼痛。后座的王大雷正抓撓著手臂,被尸毒侵蝕的皮膚下浮現出青黑色的血管,像無數蚯蚓在皮肉里鉆動。陳默遞來 熱水瓶 里的雄黃酒,酒液剛碰到王大雷嘴唇就化作白煙,他喉間發出嗬嗬聲,咳出的痰里裹著半截指甲蓋大小的黑色蟲蛹。
“尸毒鉆進骨髓了。“林小川掀開王大雷的衣領,后心處的尸斑已連成片,中央鼓起個毒包,包上布滿細密的血紋——那是血蠶蠱成蟲前的征兆。后備箱里的青銅鈴鐺突然劇烈搖晃,鈴舌撞擊聲與狐血印記的灼熱感共振,在車窗上凝出蜿蜒的血線。
蠱巫寨藏在霧江峽谷深處。吊腳樓的屋檐下掛著成串的蠱罐,每個陶罐都貼著符紙,符紙邊緣滲著暗紅色的液體。林小川剛踏上木梯,欄桿上的蛇皮突然蠕動,露出底下刻著的幽冥殿咒文——和寒潭鎮妖碑上的剝落符文如出一轍。
蠱婆坐在堂屋中央的竹椅上,滿頭白發用骨簪束著,指甲縫里嵌著黑泥。她面前的銅盆里泡著血色蠶繭,蠶繭在水中浮沉,每只繭上都纏著根透明的絲線,線端系在王大雷后心的毒包上。“要解血蠶蠱,得用天狐血做藥引。“蠱婆的指甲劃過銅盆邊緣,發出金屬摩擦聲。
陳默按住腰間的 獵 槍,卻被林小川攔住。狐血印記發燙的瞬間,他看見爺爺年輕時的影像浮現在銅盆里——老林頭將桃木劍插進蠶繭,劍身上的北斗七星紋亮起,血水隨即化作白煙。“用我的血換解藥。“林小川割開手腕,狐血滴進銅盆的剎那,所有蠶繭突然劇烈震顫。
蠱婆突然抓起把蠶繭塞進嘴里,血水從她嘴角溢出,在下巴凝成血珠。“幽冥殿主說了,天狐血脈能沖開水猴子封印。“她的瞳孔變成豎立的蛇形,指甲暴漲三寸,尖端泛著墨綠色的毒液。王大雷后心的毒包突然破裂,無數血色蠶蟲鉆出,爬滿蠱婆的手臂,在她皮膚上組成幽冥殿的咒文大陣。
林小川揮鞭抽向蠱婆,卻被她袖中飛出的蜈公擋住。控靈鞭的蛇骨節突然發出悲鳴,鞭梢卷起的風刃斬碎蜈公,卻在地面炸成毒霧。陳默的子彈打在蠱婆身上,竟被她皮膚下的血蠶蠱結成的繭殼彈開,彈頭落在銅盆里,激起的水花中浮現出無數哭嚎的人臉。
“叛徒!你竟敢用活人養蠱!“尖銳的女聲從吊腳樓外傳來。林小川回頭看見楚雪站在竹梯上,她的白裙沾滿血垢,手中的青銅拂塵正掃過欄桿上的咒文,拂塵尾端的玉墜亮起——那是當年柳仙秘境里找到的蛇鱗紋玉佩。
蠱婆看見玉墜時臉色驟變,指甲上的毒液突然沸騰。楚雪的拂塵掃過銅盆,所有蠶繭應聲炸裂,飛出的血蠶撞在蠱婆身上,竟被她皮膚吸收,讓咒文大陣變得更加清晰。“當年你偷學血蠶蠱,害死三任蠱巫傳人!“楚雪的拂塵纏住蠱婆脖頸,玉墜發出的金光中,浮現出爺爺與柳仙封印水猴子的壁畫。
蠱婆的身體突然膨脹,血蠶蠱在她血管里蠕動,將皮膚撐成透明狀。林小川看見她心臟位置卡著半塊鎮妖碑殘片,碑面上“水猴子“三字正在滴血。“幽冥殿主答應給我不死之身!“她的聲音變成無數蟲鳴的混合體,指甲劃破楚雪的手臂,毒液卻被玉墜的金光蒸發。
“爺爺早料到你會背叛。“楚雪將拂塵插入銅盆,青銅桿與所有蠶繭共鳴,發出的振波震碎了蠱婆體內的妖丹。林小川后頸的狐血印記亮起,他看見爺爺的影像出現在拂塵頂端,桃木劍劃破掌心將血注入蠶繭,血水中隨即浮現出蠱巫一脈的傳承印記——那是個蛇與狐交纏的圖案。
蠱婆化作血水倒下時,銅盆里的血水突然逆流。林小川看見盆底刻著爺爺的筆跡:“民國二十五年,蠱巫叛徒盜走血蠶蠱,與水猴子余黨勾結。“楚雪撿起掉在血水里的玉墜,墜子內側刻著串數字,正是萬仙冢靈氣節點的經緯度。
返程路上,王大雷后心的尸斑逐漸消退,皮膚下的青黑色血管變成淡紅色。陳默的電臺突然響起雜音,幽冥殿主的笑聲從雪花點中滲出:“血蠶蠱只是見面禮。“林小川后頸的狐血印記突然灼痛,浮現出柳仙殘魂的留言:“蠱婆體內的鎮妖碑殘片,是打開萬仙冢地宮的鑰匙。“
越野車行至霧江大橋時,橋面突然震動。林小川看見江面上漂著無數血蠶蠱繭,繭殼上刻著幽冥殿的咒文,正順著水流漂向萬仙冢方向。楚雪的手機收到匿名彩信,附件是段監控錄像——幽冥殿主站在萬仙冢古樹前,手里捧著盛滿人血的銅盆,盆中漂浮的血蠶蠱繭正在吸收紫色靈氣。
“他要用血蠶蠱破開水猴子封印。“林小川摸著發燙的狐血印記,后頸的狐爪印突然延伸,在皮膚上組成完整的蛇狐交纏圖案。后備箱的青銅鈴鐺飛出,懸在方向盤上方旋轉,鈴舌撞擊聲與玉墜共振,在空中繪出通往萬仙冢地宮的光路。
深夜休整時,楚雪在玉墜背面發現暗紋。加熱后的蛇鱗浮現出爺爺的日記:“血蠶蠱以活人精血為食,唯有天狐血能逆轉蠱性。今幽冥殿取蠱,必借萬仙冢靈氣復活水猴子。“日記里夾著張泛黃的照片,年輕的老林頭站在蠱巫寨前,身邊的白發老嫗正將血蠶蠱繭放入銅盆,她袖口露出的狐爪印記與林小川后頸的如出一轍。
陳默突然指著遠處山脊:“看那里!“萬仙冢方向騰起血色靈氣,靈氣漩渦中隱約有無數血蠶蠱飛舞,而漩渦中心,鎮妖碑缺失的碑角正在緩緩成形,碑面上新刻的咒文竟是用活人鮮血澆筑。林小川握緊控靈鞭,鞭身的蛇骨突然發出悲鳴,每節骨節都滲出爺爺當年留下的血咒。
越野車沖過最后道山梁時,擋風玻璃突然凝滿血繭。林小川看見幽冥殿主站在地宮入口,他的半邊身體已被血蠶蠱覆蓋,手里舉著吸滿靈氣的銅盆,盆中漂浮的繭殼上清晰映出蠱婆的臉——那張臉與水猴子虛影完全重合,而盆邊擺放的,正是爺爺遺像里缺失的那枚玉佩。
地宮深處傳來柳仙殘魂的嘆息。林小川將狐血按在石壁,浮現出百年前的壁畫:玄清掌門以道心為引,蠱巫傳人用千年血蠶蠱為牢,水猴子被封入潭底時,幽冥殿主的魂魄正從它口中逃出,鉆進旁邊的蠱繭。“每百年用活人養蠱,就能借血蠶蠱轉世。“殘魂的聲音從繭殼間滲出,“用控靈鞭抽碎所有蠱繭,他便無法重生。“
戰斗在黎明爆發。林小川揮舞控靈鞭擊碎洞頂蠱繭,每只繭殼碎裂時都發出水鬼的哀嚎。幽冥殿主化出蠱身撲來,血蠶蠱組成的觸須舔過的地面瞬間長出毒藤,而藤條纏繞的位置,正是爺爺當年與水猴子戰斗的壁畫。楚雪點燃蠱巫遺留的符紙,灰燼化作狐火灼燒蠱身,露出底下若隱若現的水猴子紋身。
“原來你才是真正的水猴子!“陳默的子彈擊穿蠱眼,卻看見殿主的傷口迅速愈合,“寒潭封印的只是你的軀殼!“林小川將鞭梢刺入蠱繭堆,青銅鞭身與所有繭殼共鳴,發出的振波震碎了殿主體內的妖丹,炸開的綠光中,他看見爺爺的桃木劍正插在水猴子的心臟位置。
殿主化為血水墜入寒潭時,潭水突然倒流。林小川看見潭底的鎮妖碑已修復如初,碑底新刻的壁畫上,爺爺與蠱巫傳人并肩而立,腳下踩著破碎的蠱繭,而碑頂的八卦鏡正反射著萬仙冢的靈氣,將水猴子的虛影重新壓入潭底。
返程路上,楚雪突然指著后視鏡驚呼。林小川看見萬仙冢山頂站著個穿道袍的身影,正是玄清掌門殘魂。他手里托著枚蠱繭,繭殼上清晰映出幽冥殿主的臉——那張臉與水猴子虛影完全重合,而他胸前佩戴的玉佩,正是爺爺遺像里缺失的那枚。
后備箱的青銅鈴鐺突然響起。林小川搖下車窗,聽見萬仙冢深處傳來嬰兒啼哭般的蠱鳴,而遠方寒潭的水面上,無數蠱繭正順著靈氣脈絡爬向鎮妖碑,在碑面拼出幽冥殿的咒文大陣,陣眼處,爺爺當年插入的桃木劍正在緩緩轉動,劍身上的北斗七星紋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