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川剛邁過門檻,懷中的青銅鎖碎片就像被投入熔爐,燙得他差點脫手。方才柳仙化作青光護在門外時,那道決絕的背影讓他想起爺爺筆記里的插畫——三百年前蛇族為護狐族斷后的場景,原來傳說里的"四族同盟"從不是空談。可此刻秘境中彌漫的腐臭檀香味,又和青嵐小學那間被附身的教室如出一轍,仿佛有雙眼睛正透過數(shù)據(jù)流,盯著他們踏入陷阱。
"小鸞?"蘇清瑤的銀鈴在前方炸開一片藍光,少女的銀發(fā)無風自動,九尾虛影在石壁上投下巨大的影子。她腳邊的地面鋪滿泛黃的狐族典籍,書頁上的符文正被黑色代碼蠶食,那些曾記載著狐族榮光的文字,正扭曲成"背叛者"、"祭品"之類的字眼。
王大雷的戰(zhàn)斧突然發(fā)出嗡鳴,壯漢一把抓住差點撞上石壁的李雨桐:"小心!這墻會吃人!"他指著左側(cè)的巖壁,那里的石磚正在緩緩蠕動,無數(shù)細小的狐爪印從磚縫里滲出來,像是有無數(shù)只狐貍被封在里面,"他娘的!這秘境根本就是座活監(jiān)獄!"
李雨桐的直播設(shè)備自動切換到夜視模式,鏡頭掃過秘境中央時突然發(fā)出刺耳的警報。屏幕上,一座九丈高的九尾天狐雕像正佇立在石室中央,雕像的雙眼流淌著粘稠的黑色液體,順著狐鼻滴落在基座上,濺起的水花竟化作二進制代碼:"設(shè)備檢測到高強度數(shù)據(jù)污染,污染源頭...雕像雙眼。"
"是禁忌狐火。"蘇清瑤的聲音帶著顫抖,她伸手接住一滴從雕像眼角落下的液體,指尖瞬間被灼傷,"三百年前,狐族用信仰點燃的圣火,能凈化一切邪祟...現(xiàn)在卻成了吞噬靈力的毒藥。"少女突然捂住嘴,雕像底座的凹槽里,整整齊齊碼著七只小小的狐爪骨,最細的那只還戴著半只銀鈴——和她發(fā)間那只一模一樣。
林小川的心臟像被那滴黑色液體燙穿。他蹲下身查看那些狐骨,骨頭上刻著的生辰八字與蘇清瑤極為相似,顯然是近親。爺爺筆記里提到過狐族的"血脈獻祭",說是用七位純血幼狐的靈力能暫時封印血月,可這七只幼狐的骸骨為何會出現(xiàn)在秘境核心?
"快看雕像的碑文!"李雨桐突然將直播設(shè)備對準雕像的基座,屏幕上的翻譯軟件正逐字解讀那些古老的符文,"當數(shù)據(jù)吞噬信仰,狐族將永墜黑暗...下方還有一行小字:七星聚,血月升,鎖開時,萬靈哭。"
"又是七星鎖。"林小川的青銅鎖碎片突然飛向雕像,星紋在雕像胸口組成完整的勺形。他這才發(fā)現(xiàn),雕像的心臟位置有個凹槽,大小正好能放下七塊碎片,"黑袍人三百年前就在打這雕像的主意。"
王大雷的戰(zhàn)斧突然掙脫他的手掌,旋轉(zhuǎn)著劈向雕像底座。隨著一聲脆響,基座側(cè)面裂開道暗格,半塊青銅鎖碎片滾了出來,旁邊還壓著卷泛黃的綢緞:"找到了!"壯漢伸手去撿,指尖剛觸到綢緞就被彈開,暗格里滲出的數(shù)據(jù)流在他手背上燒出個蛇形印記,"他娘的!這玩意兒還帶詛咒!"
蘇清瑤用凈世玄冰裹住手指,小心翼翼地抽出綢緞。那是封絕筆信,字跡娟秀卻透著決絕,開頭的"吾女小鸞親啟"讓少女的指尖劇烈顫抖:"是母親的筆跡..."她的聲音突然拔高,信上的文字開始在她掌心燃燒,"三百年前,黑袍人偽裝成玄清派的盟友,說能用七星鎖加固血月封印...他騙了所有人!"
"騙什么了?"李雨桐的直播設(shè)備突然捕捉到段音頻,像是無數(shù)人在同時低語,"是不是騙你們用幼狐的血喂飽這破鎖?"她突然捂住嘴,那些低語聲里,竟有個稚嫩的童音在喊"姐姐救我"。
蘇清瑤猛地將信紙按在雕像上,火焰般的文字瞬間融入雕像的裂縫:"他用七星鎖抽取狐族靈力!那些被說成'獻祭'的幼狐,其實是被鎖在里面,活生生榨干了最后一絲靈力!"她指著雕像背后的陰影,那里的石壁上刻著幅壁畫——黑袍人舉著七星鎖,鎖下連接著七根鎖鏈,每根鎖鏈的末端都拴著只年幼的狐貍,"我妹妹...就是最右邊那只..."
話音未落,整座雕像突然劇烈震動。那些流淌的黑色液體瞬間沸騰,雕像的雙眼猛地睜開,原本潔白的狐毛突然變得焦黑,九根狐尾在空中舒展,每根尾巴上都纏繞著由負面評論組成的黑霧:"數(shù)據(jù)...仇恨...恐懼..."雕像的嘴部緩緩張開,發(fā)出的聲音竟和李雨桐直播時的惡意彈幕如出一轍。
"是心魔狐!"林小川突然想起爺爺筆記里的插圖,"被污染的禁忌狐火會化作人心最恐懼的幻象!"他剛要祭出天狐印,眼前的景象卻突然扭曲——蘇清瑤倒在血泊里,銀鈴碎成兩半;王大雷的戰(zhàn)斧插進自己的胸口,戰(zhàn)神紋身被數(shù)據(jù)流吞噬;李雨桐的直播設(shè)備播放著她被數(shù)據(jù)傀儡撕碎的畫面。
"看看你保護不了任何人的樣子。"黑袍人的聲音在幻象中響起,他與林小川的爺爺并肩站在雕像前,手中舉著酒杯,"你以為你爺爺是好人?三百年前,是他親手將狐族幼崽送上祭壇。"畫面里,林萬山的臉清晰無比,他將青銅鎖碎片遞給黑袍人時,嘴角甚至帶著笑意。
林小川的心臟像被鎖鏈勒緊。他想反駁,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那些畫面太過真實,爺爺筆記里的空白頁、玄清派藏經(jīng)閣的戰(zhàn)報、盲眼老人那張與黑袍人同框的照片...所有線索都在幻象中串聯(lián)成一條線,指向最殘酷的真相。
"放棄吧。"黑袍人的幻象拍著他的肩膀,"你和你爺爺、你哥哥一樣,都只是我棋盤上的棋子。"他指向雕像底座的暗格,"把最后幾塊碎片放進去,讓七星鎖完成它的使命,至少還能死得體面些。"
就在林小川的指尖即將觸到暗格時,眉心突然傳來一陣刺痛。金蠶蠱化作道碧光沖出,撞在幻象的黑袍人身上,對方的身體瞬間出現(xiàn)數(shù)據(jù)崩塌的紋路:"這不是真的!"林小川猛地清醒過來,那些所謂的"真相"里,爺爺?shù)牡琅坌淇诶C著朵三百年后才培育出的蘭花——這是數(shù)據(jù)幻象的破綻!
"小川!"蘇清瑤的凈世玄冰突然結(jié)成巨網(wǎng),將只撲向李雨桐的心魔狐凍在里面。那狐貍的身體由無數(shù)"騙子""活該"之類的彈幕組成,被凍結(jié)的瞬間發(fā)出刺耳的尖叫,"別信它的!這些幻象會讀取你的記憶!"
王大雷的戰(zhàn)斧劈開兩只心魔狐,壯漢的胳膊被黑霧燎出片水泡:"他娘的!這玩意兒還會模仿招式!"他剛才差點被只化作蘇清瑤模樣的心魔狐偷襲,對方用的正是凈世玄冰的凍結(jié)術(shù),"小心別被它們碰到傷口!"
李雨桐突然將直播設(shè)備舉過頭頂,屏幕上涌入全球觀眾的留言,那些"加油""相信你們"的文字化作金色光箭,射向心魔狐時發(fā)出滋滋的灼燒聲:"用正能量彈幕反擊!"她的設(shè)備突然過熱,屏幕邊緣開始冒煙,"快!這些光箭能暫時壓制它們!"
林小川抓住機會沖向雕像底座,青銅鎖碎片在他掌心發(fā)燙,星紋組成的網(wǎng)將那些試圖靠近的黑霧彈開。他想起爺爺筆記里的話:"心之所向,素履以往",原來破解數(shù)據(jù)幻象的不是法術(shù),而是堅定的信念。當他將新找到的碎片與懷中的拼在一起時,星紋突然組成完整的北斗七星,在雕像胸口的凹槽里發(fā)出耀眼的光。
"不!"雕像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咆哮,那些纏繞的黑霧突然凝聚成黑袍人的模樣,"你本該相信的!你爺爺就是個叛徒!"幻象中的黑袍人突然撕開自己的胸膛,露出里面跳動的心臟——那心臟竟是用無數(shù)狐族幼崽的靈力凝結(jié)而成,"三百年前,是他告訴我狐族的弱點!"
"你錯了。"林小川將手掌按在雕像胸口,金蠶蠱從眉心飛出,鉆進雕像的裂縫,"我爺爺要是想害狐族,就不會在筆記里畫滿狐族的逃生路線。"他看著那些被金蠶蠱凈化的黑色液體,在地面組成三百年前的畫面——林萬山偷偷放走最后兩只幼狐,其中一只脖子上掛著銀鈴,"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贖罪。"
隨著金蠶蠱發(fā)出最后一聲清鳴,整座雕像開始寸寸碎裂。那些被封印的狐族典籍突然飛向空中,在藍光中重組,露出被數(shù)據(jù)流掩蓋的真相——三百年前,林萬山為保護狐族幼崽,故意向黑袍人提供假情報,最后被打成叛徒。而那封狐仙族長的絕筆信末尾,赫然寫著"林公萬山,狐族恩人"。
蘇清瑤接住從雕像殘骸中飛出的半只銀鈴,與自己發(fā)間那只合在一起時,兩只銀鈴突然發(fā)出清越的響聲。秘境深處傳來一聲滿足的嘆息,那些散落的狐骨化作點點星光,在石室上空組成只巨大的狐貍虛影,溫柔地蹭了蹭少女的臉頰。
"是母親的魂識。"蘇清瑤的眼淚落在銀鈴上,"她一直在等我...等有人揭開真相。"她突然指向雕像碎裂的基座,那里的暗格里還藏著塊玉佩,上面刻著"云深不知處"五個字——與阿蠻那張紙條上的筆跡一模一樣。
王大雷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著掌心逐漸消退的蛇形印記:"柳仙那老東西沒騙我們,這秘境還真有凈化污染的線索。"他撿起塊雕像碎片,上面的黑色液體已變成清澈的露水,"就是這心魔狐太他娘的邪門,差點把老子三百年前偷看隔壁村翠花洗澡的事都抖出來。"
李雨桐的直播設(shè)備突然收到條私信,是盲眼老人發(fā)來的:"下一站,廢棄數(shù)據(jù)中心。記住,當直播變成武器,唯有真心能破局。"少女看著屏幕上還在滾動的全球留言,突然明白黑袍人為何如此忌憚她的設(shè)備——那里面裝著的不是數(shù)據(jù),是來自世界各地的信念。
林小川將新收集的碎片收好,七星鎖已初具雛形,星紋在掌心流轉(zhuǎn),像是在指引下一個方向。他望著秘境深處逐漸散去的黑霧,突然想起柳仙化作青光前的那句話:"有些犧牲,是為了讓后來者能走得更遠。"此刻石門方向傳來劇烈的撞擊聲,顯然柳仙正在外面抵擋幽冥殿的追兵,他們必須盡快找到下一塊碎片。
"走吧。"林小川握緊手中的天狐印,金蠶蠱在他肩頭親昵地蹭了蹭,"去廢棄數(shù)據(jù)中心,看看黑袍人又在玩什么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