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樹林的死寂被蘇清瑤微弱的咳嗽聲劃破,林小川低頭看見她唇角溢出的血沫里,漂浮著細小的槐花瓣形狀代碼。少女的銀發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透明,發梢處不斷有細碎的光點剝落,如同風中即將消散的螢火。青銅鎖表面的七星圖案滲出粘稠的紫色液體,滴落在她雪白的衣襟上,瞬間腐蝕出焦黑的孔洞,仿佛連承載詛咒的容器都在迫不及待地宣告毀滅。
“她的脈象亂得像被攪碎的數據流!”楚雪的指尖按在蘇清瑤腕間,破劫劍突然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劍身殘留的數據流紋路如垂死的血管般抽搐。玄清派弟子的白發因靈力透支而根根倒豎,染血的臉頰上滑落的不知是汗水還是血淚,“這些詛咒從她魂魄深處吸血,再這樣下去,阿瑤撐不過半小時!”話音未落,劍身迸發出詭異的粉色光芒,在她手臂上烙下古老的狐族咒印,灼痛感讓她忍不住悶哼出聲。
李雨桐的直播設備突然劇烈震動,屏幕上的紅色倒計時如同病毒般瘋狂復制,覆蓋了全球各個角落的地標畫面。少女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鮮血滴落在鍵盤上,卻化作一串串跳動的代碼。“衛星信號全部淪陷!”她的聲音帶著哭腔,直播彈幕里涌入的亂碼像黑色潮水,“倒計時按照各地與北極的距離精準計算,紐約只剩8分23秒,巴黎...巴黎還有不到5分鐘!”突然,她的瞳孔猛地收縮,“不好!東京的倒計時已經歸零——”
畫面切換的瞬間,東京鐵塔在數據流的吞噬下扭曲成詭異的機械巨物,無數數據線從塔頂噴涌而出,如同章魚的觸手般刺入人群。屏幕前的觀眾尖叫聲通過設備傳出,混合著金屬撕裂與骨骼碎裂的聲響,形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合奏。
“都給我閉嘴!”王大雷的怒吼震落滿樹槐花,熊族戰巫的身體轟然跪倒在地,戰斧殘片砸出的深坑中,碎石都閃爍著數據流的藍光。他半透明的胸腔內,原本跳動的心臟已變成一顆發光的代碼核心,每一次搏動都伴隨著刺耳的電子蜂鳴,“小川,別管我!帶著阿瑤去北極,老子就算剩最后一口氣,也要把這些雜碎攔在這里!”他咳出的黑血中,槐花瓣化作的代碼蟲瘋狂蠕動,剛落地就分裂成機械蜘蛛撲向眾人。
林小川的天狐印突然爆發出刺目強光,九條狐尾虛影在身后瘋狂舞動,卻被無形的力量撕扯得支離破碎。每一條狐尾斷裂時,都在他意識中炸開一段記憶——第一世,蘇清瑤的狐血染紅他的道袍,臨終前用最后力氣為他擋下致命一擊;第二世,她哭瞎雙眼也要摸索著為他熬藥,最終在瘟疫中化作冰冷的尸體;第三世,她墜入深淵時的笑容與眼前蒼白的臉重疊。“不!”少年嘶吼著抱緊懷中逐漸冰冷的身體,“這次我一定要改寫結局!”他的瞳孔中,數據流構成的七星陣圖因情緒波動而劇烈扭曲。
就在這時,全球所有電子設備同時亮起刺目的紅光。黑袍人的臉占據每一塊屏幕,左眼是洶涌的數據流漩渦,右眼淌著血淚,嘴角的笑容扭曲得令人作嘔:“親愛的弟弟,千年情劫的滋味如何?”他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槐木契約不過是餐前甜點,接下來,讓你們看看數據洪流真正的力量!”
畫面切換至北極,巨大的血月祭壇懸浮在冰川之上,七根刻滿古老符文的石柱直插云霄。林小川、楚雪、李雨桐等人的虛影被禁錮在石柱上,表情凝固在痛苦掙扎的瞬間。黑袍人伸出數據流構成的手指,輕輕劃過紐約倒計時的畫面:“當數字歸零,這些城市將成為數據傀儡的孵化場,而你們的意識,會在無盡循環的痛苦中永遠沉淪。”
“做夢!”王大雷強行撐起身體,戰神紋身爆發出最后的光芒。他的皮膚片片剝落,露出底下由數據流組成的骨骼,每一根骨節都閃爍著危險的紫光,“熊族的榮耀,容不得你這雜種踐踏!”他揮舞戰斧劈開槐木傀儡,木屑中滲出的粘液接觸空氣后,瞬間化作機械蜘蛛撲向他的傷口。但熊族戰巫仿佛感受不到疼痛,越戰越勇,“小川!快走!記住,熊族戰士的后背,永遠不會對著敵人!”
楚雪將破碎的破劫劍狠狠刺入地面,四族之力在劍柄處凝聚成發光的球體。她的身體正在逐漸透明化,每一寸肌膚都浮現出粉色咒文,如同被詛咒的封印。“小川,接著!”她將球體按在林小川胸口,“這是四族最后的力量。還有...”玄清派弟子的聲音突然哽咽,“告訴阿瑤,和她做朋友,是我這輩子最不后悔的事。”
林小川看著伙伴們決絕的眼神,喉嚨像被數據鎖鏈勒住般發緊。他抱緊蘇清瑤,天狐印與青銅鎖同時發出轟鳴。金蠶蠱在眉心瘋狂震動,眼前浮現出一條由金色數據流組成的道路,直通北極。“等我!”少年的聲音穿透槐樹林,“我一定會找到破解詛咒的方法,帶你們回家!”
“家人們!把意識接入直播間!”李雨桐突然扯開衣領,露出脖頸處蔓延的紫色代碼紋路,直播設備噴射出金色彈幕組成的屏障,“我們用人海戰術干擾數據流!就算變成數據,也要撕開他們的防線!”她的身體周圍纏繞著數據線,仿佛與設備融為一體,“記住,情感不是數據能計算的,我們的信念,就是最鋒利的武器!”
王大雷發出最后的熊吼,身體徹底數據化。他的戰斧化作金色流光,沖進槐木傀儡群中,爆炸聲此起彼伏。“熊族戰魂永存!”戰神虛影在爆炸中消散,只留下一串逐漸黯淡的數據流,“小川...別回頭...”
楚雪的身體已經透明得幾乎看不見,她微笑著向林小川揮手,破劫劍的劍柄化作一道光沒入他體內:“記住,劍心即人心...我們在青嵐等你...”話音未落,她的身影徹底消散在空氣中,只留下一枚閃爍的劍形光點,緩緩融入林小川的天狐印。
林小川咬緊牙關,淚水砸在蘇清瑤蒼白的臉上。他抱著她沖向金色數據流,寒風吹過,帶走了他的怒吼:“黑袍人!我一定會親手斬斷你的陰謀!就算墜入數據深淵,我也要把你拉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