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的左手觸碰到林小川額間銀白印記的剎那,整個長白山仿佛被按下暫停鍵。呼嘯的風雪僵在半空,祭壇廢墟里飛濺的碎石凝固成尖銳的棱刺,就連眾人驚恐的吶喊都成了無聲的嘶吼。林小川感覺顱骨仿佛被無形巨手生生撬開,無數記憶碎片裹挾著刺骨寒意,如潮水般涌入腦海。
1998年冬夜的林家老宅在意識中驟然清晰。五歲的小林小川蜷縮在爺爺林萬山顫抖的懷抱里,額間銀白印記泛著妖異的幽光,將祖孫二人的影子扭曲地投射在斑駁的土墻上。“川兒別怕,爺爺在……”老人布滿老繭的手緩緩覆上他額頭,桃木劍上的符文突然迸發出刺目紅光,“這印記不能再留!”
“吱呀——”窗紙被撕裂的聲響刺得耳膜生疼。黑袍人裹挾著腥風破窗而入,盡管面容模糊,可那熟悉的身形讓林小川心臟驟停——分明與此刻祭壇上張狂大笑的惡魔如出一轍!“把孩子交出來!”黑袍人聲音冰冷得如同淬了毒的刀刃,震得房梁上的灰塵簌簌掉落。
“休想!”林萬山揮劍阻攔,桃木劍卻在觸及黑袍人衣袖的瞬間寸寸崩裂。鋒利的碎片劃過小林小川臉頰,溫熱的血滴濺在銀白印記上,灼燒般的劇痛讓他撕心裂肺地哭喊:“爸爸!為什么……”這聲童音穿透時空,與現實中林小川的怒吼重疊:“不可能!這不是真的!你在說謊!”
“住口!”黑袍人的笑聲如毒蛇嘶鳴,震得林小川意識幾近破碎,“你的血脈本就是為開啟魔尊封印而生!當年你爺爺偷走你,不過是在延緩天命!”影的左手驟然收緊,林小川感覺五臟六腑都要被捏成齏粉,九尾真火不受控地迸發,卻如泥牛入海般被盡數吸收。
“放開他!”王大雷的怒吼撕開凝滯的空氣,震得方圓百米的積雪轟然崩塌。獵戶渾身傷口還在汩汩滲血,熊族戰紋卻燃燒得越發耀眼,混合著狐爪圖騰的金紅色光芒幾乎要將他的手臂灼穿。他強行將熊膽之力注入掌心,喉間發出困獸般的低吼:“俺不管你是誰,想傷小川先踏過俺的尸體!今天就算拼了這條命,也不會讓你得逞!”熊爪撕裂空氣,帶著開山裂石的氣勢狠狠劈向影的左手。
骨骼碎裂聲伴隨著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響起,影的左手應聲而斷。黑色血液如毒瀑傾瀉,所到之處冰雪瞬間沸騰,蒸騰起的紫霧中傳來無數冤魂的哀嚎。蘇清瑤突然臉色煞白地驚呼:“不好!火山要噴發了!地底巖漿流速比預計快三倍,照這個速度,整個長白山都會被吞沒!”
“先撤!帶小川走!”楚雪揮舞破妄劍劈開血霧,劍身裂紋中滲出的黑氣昭示著劍體瀕臨崩潰,每一次揮砍都伴隨著細碎的金屬斷裂聲。阿朵甩出蠱蟲結成防護網,卻見林小川雙眼翻白癱倒在地,額間銀白印記黯淡如死灰。趙靈兒踉蹌著用圣令光蝶托起他,聲音帶著哭腔:“他脈搏快停了!氣息正在消散,再不想辦法,小川就……”
眾人剛撤到安全地帶,身后長白山便爆發出毀天滅地的轟鳴。赤紅巖漿沖天而起,與血月的紅光交織成巨大的血色漩渦。滾燙的火山灰如雨點落下,在雪地上灼燒出密密麻麻的焦坑,空氣里彌漫著令人窒息的硫磺味。而林小川的意識卻墜入混沌深淵,無數記憶碎片在黑暗中沉浮,每一片都像鋒利的刀片,切割著他的神經。
“川兒……”熟悉的聲音從黑暗深處傳來,林萬山的虛影從碎片中浮現。老人白發凌亂,胸口還插著半截斷劍,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微弱的咳嗽:“看看這青銅鎖,”畫面切換到祖宅密室,布滿銹跡的青銅鎖在月光下泛著幽光,鎖鏈上鐫刻的古老符文隱隱發亮,“它是維系天道平衡的重器,自商周起就由林家世代守護。你父親……”
“那他……黑袍人真的是我父親?”林小川在意識中嘶吼,記憶碎片劇烈震顫,拼湊出更多畫面:兒時父親將他拋向空中的笑臉、父親在書房瘋狂翻閱古籍的背影、以及那個雪夜父親眼中猩紅的瘋狂。“當年他為追求無上力量,妄圖用你的血脈獻祭魔尊。為護你周全,我只能封印印記,假造你夭折的假象……”林萬山老淚縱橫,枯槁的手掌虛虛撫過他的臉龐,“那一晚,我親手斬斷了父子情分啊!我對不起你,更對不起你娘……”
現實中,王大雷跪坐在雪地中,熊爪顫抖著輕拍林小川臉頰,淚水混著血水滴落在少年蒼白的臉上:“小川!醒醒!你說過要教俺畫符的!說好了要一起喝遍東北的燒刀子!”他身上的混合戰紋開始反噬,皮膚下滲出紫黑色血珠,每一顆都像在訴說力量透支的痛苦,可他渾然不覺,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呼喚著同伴的名字。蘇清瑤將玄冰天狐鈴貼在林小川胸口,聲音發顫:“他魂魄不穩,必須有人進意識喚醒他!再拖下去,三魂七魄就要散了!”
“讓我來!”趙靈兒的圣令光蝶組成光橋,她眼神堅定卻難掩擔憂,指尖還在微微發抖:“小川,我們還沒一起找到最后一塊碎片!你答應過我,要帶我去看長白山真正的日出!”光蝶沒入林小川眉心的瞬間,記憶深處的林萬山將青銅鎖推向他,聲音帶著最后的囑托:“記住,平衡一旦打破,帶來的不是力量,而是萬劫不復……你父親已經錯了,川兒,你要守住林家的使命,哪怕……”
長白山的火山仍在噴發,巖漿已經漫過半山腰,所到之處的樹木瞬間化作飛灰。黑袍人握著斷裂的左手站在血霧中,看著林小川消失的方向獰笑:“血脈共鳴已啟動,就算知道真相又如何?等魔尊心臟徹底蘇醒,整個世界都將成為祭品!小川,下一次,我會親手挖出你的心臟,完成三百年前未竟的儀式!”他的身影融入翻滾的巖漿,而林小川的意識深處,握著青銅鎖的少年眼神逐漸清明——無論面前是生父還是惡魔,他都不會讓黑暗吞噬光明。破碎的記憶還在不斷重組,關于青銅鎖的終極秘密,也正在劇痛中緩緩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