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尉雪莉·安奈特向您報到”我朝著他敬了個軍禮。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將我全身上下掃視了一遍,目光在我的M35鋼盔上多停留了兩秒——這頂本該屬于男性軍官的頭盔,此刻正壓著我三天未洗的金發。
他猶豫了一下,然后把鉛筆扔在標滿紅叉的地圖上,紙張邊緣蜷曲著焦痕,奧得河彎曲部的標記已被咖啡漬淹沒。
“安奈特中尉,“這個有著柏林口音的上尉開口說話了“你的排負責E-7區域的塹壕,從第二機槍碉堡到被炸毀的農舍,總共173米。“他的指甲摳進地圖上某處彈孔。
“你們與第三機槍碉堡缺口處埋著T型反坦克雷“上尉從鐵盒里抖出一根褶皺的香煙然后叼進了嘴里“但別指望它們能攔住俄國人的T-34,我覺得有三分之二都不會引爆,上周工兵埋雷時用的引信是波蘭工廠的劣質貨。“他突然劇烈咳嗽,人造咖啡的酸味混著防毒面具濾罐的橡膠味在空氣中彌漫。
“俄國人會在兩天后的清晨進攻,“上尉突然用鉛筆尖戳破地圖上某處教堂標記,“朱可夫的近衛第8集團軍剛在奧得河對岸集結完畢。“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我的肩章以及破舊的軍服“當然,你不需要知道這些。“
…
4月14日 06:45 第二塹壕
寒風吹散晨霧時,我蹲在用棺材板加固的觀察哨里,看著漢斯帶人布置捷克式鐵絲網——這些1938年繳獲的物資早已銹跡斑斑。
“每人只有兩個彈鼓,“漢斯把彈藥箱踢進積水,“打完就只能用工兵鏟了。“這個北方大漢的M42野戰服肩部裂著口子,露出里面糊的內襯。
我數著分配給本排的三挺MG42機槍,發現其中一挺的三角架竟是教堂長椅腿改造的。機槍手是一個戴著單片眼鏡的老兵——正用鋼琴絲把酒瓶掛在胸墻外。
“俄國佬夜襲時會踢到瓶子,“他注意到我的目光,這個時間點會有俄國人的偵察兵摸進來,我們是得小心點。
聽著耳邊不斷傳來的禱告聲,我有些煩躁的跺了跺腳,我走出觀察哨朝著機槍堡壘走去,自從昨天被克里上尉數落后我一直不太高興。
不過今天早上沒什么事情,我也樂得來回巡視。
昨晚其實休息的并不好,我能感覺到戰壕之中越來越壓抑的氣氛以及越來越近的炮火聲,不斷逼近的槍炮聲就預示著即將到來的戰爭。
我走幾步踏上士兵射擊的平臺朝遠處望去,此刻我們在高地上,前面的樹都已經被炸彈薅成了灰燼,遠處烏云綿延不絕,雷聲滾滾,仿佛要下雨了。
穿過交通壕,我再次看到了那個為我們指路女兵,只不過不同的是她此刻正在呼呼大睡,我沒有理會她,而是繼續往前走去,走到我最不愿意來到的地方—黨衛軍督戰隊的防空洞
當以接近這里我就聞見發酵啤酒的餿味,我皺了皺眉頭,在軍隊中是不允許飲酒的。
可是在黨衛軍防空洞外還散落著一瓶法國白蘭地酒瓶——標簽上還印著“1940年馬其諾防線戰利品“字樣。我踢開擋路的《黑色軍團》報刊,泛黃的報紙頭條“元首健康如鋼鐵“正被晨露浸透成爛泥。
我上前推開半掩著的木門,一股合成香水的甜膩混著汗酸味以及酒精味涌入我的鼻腔,我將頭探入進去,里面燈光昏暗只有一臺小的煤油燈還亮著,借助昏暗的光亮,我看到地板上散落著許多印有萬字符的避孕套包裝和空酒瓶,許多食物也灑落在地上。
突然,洞里傳來玻璃碎裂聲。某個醉醺醺的黨衛軍上士踉蹌撞上門框,他領口別著象征著督戰隊的領章“國防軍的小母/茍...“他含糊嘟囔著站了起來,我立刻按住腰間的p08,不過下一秒他就又躺在了椅子上一動不動。
我松了口氣,在看到渾身**的斯特拉絲時,我氣不打一處來,自從上次出了防空洞,我們沒再說過一句話。
我轉身就走了出來,將黨衛軍防空洞的門重重關上,嘆了口氣,這時之前那個上士走了過來,我也知道了他的名字,叫做施耐德。
他手里正端著一杯咖啡和兩片黑面包:“給您的早飯,中尉小姐”
我道了聲謝,從他手里接了過來。
“您邊吃邊聽我給您說”施耐德向前走,示意我跟上,我要了一口酸澀的很面包對了一口黑咖啡勉強咽了下去,隨后不緊不慢的跟上了施耐德。
“咱們陣地的后方有一個農舍,您要跟我過去看看嗎”他邊走邊回頭的說
農舍?我挺好奇的,這里居然有農舍還是在我的防區里
“好啊,你帶我過去看看吧”我咽下一口黑面包,有些模糊的回答道“你先給我講講這個農舍”
“好的中尉,這個農舍是一座本地地主的家,原來就是管這片馬鈴薯地的,不過在去年八月的時候他們一家子被判處了死刑,原因是散布失敗主義論調”
正說著,我聞到了一股腐爛甜菜特有的酸臭味我順著臭味散發的地方望去那是從第三機槍巢方向飄來的。繞過用沙袋壘成的臨時路障,我走到了門口貼著《冬季援助計劃》的海報的碉堡門口。
我向里面望去,看見掩體里有五名蜷縮的國民沖鋒隊員。最年輕也是唯一醒著的那個人那個戴著希特/勒青年團的領巾,正用刺刀在墻上刻著字,我邁過正在睡覺的隊員,才看清墻上的字“Ein Volk, ein Reich, ein Führer“。
他看到我來立馬就要站起來敬禮,不過我抬手制止了他,畢竟都在睡覺。
“民族…..帝國…..領袖…..”我湊近之后輕聲的讀了出來。
我回頭看向他深邃的藍色眼睛和他金色的頭發,沉默不語…這是一個希/特勒狂熱分子,只不過他的年齡,我掃了一眼他稚嫩的面龐,沒有說什么。
這可能是他在世的最后一周了,澤洛高地終究會失守,而這個小伙子估計會直接上去拼命,我沒在多說什么,只是上前默默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轉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