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薇盯著姚剛撞得亂晃的門簾,后頸那片青斑又開始發(fā)燙,像有人拿燒紅的鐵簽子輕輕戳。
蔣麗萍的指甲掐進她手背:"他、他剛才的樣子......"許燕伸手摸了摸講臺上的水洼,指尖沾了點茶水,在空氣里劃拉——水痕果然蜷成歪扭的"還"字。
"去辦公室找他。"李薇突然抓起書包。
三天前張晗的鬼魂從陽臺爬進來時,她也是這種感覺,后頸的青斑發(fā)燙,接著就看見濕漉漉的長發(fā)纏上蔣麗萍的腳踝。
現(xiàn)在這股熱意順著脊椎往上竄,她直覺必須追上姚剛。
姚剛的辦公室在教學樓二層最盡頭,門虛掩著,能聽見紙張翻頁的簌簌聲。
李薇敲門時,門"吱呀"一聲自己開了——姚剛正站在文件柜前,懷里抱著半摞舊檔案,額角的汗順著下巴滴在《唐會要》封面上。
"姚老師。"李薇先開口,聲音比她預想的輕,像被什么東西捂住了喉嚨,"我們......"
"坐。"姚剛把檔案堆在桌上,椅子被他撞得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他扯松領帶,喉結動了動,目光卻不敢看三人:"你們說的水跡,是前晚十點半左右出現(xiàn)的?"
蔣麗萍點頭:"張晗的鬼魂......她墜樓那晚也是十點半。"
"還有符紙。"許燕突然從帆布包里摸出個紅布包,"我們遇到個茅山道士,他給了三張符,貼在門上后,昨晚沒再出現(xiàn)水跡。"
姚剛的手指"啪"地扣住桌沿。
李薇看見他指節(jié)泛白,像要把木頭摳出個洞:"符紙?"
"是黃紙,畫著朱砂紋路。"許燕解開紅布,三張符紙在日光燈下泛著暗啞的光,"道士說能鎮(zhèn)陰煞,我們貼了之后......"她頓了頓,看了眼蔣麗萍,"真的沒再聽見滴水聲。"
姚剛突然站起身,椅子"哐當"倒在地上。
他湊到符紙前,鼻尖幾乎要貼上那張泛黃的紙,指腹輕輕蹭過朱砂紋路:"這紋路......"他的聲音發(fā)顫,"是北斗七星陣,但方向反了。"
"反了?"李薇后頸的青斑燙得更厲害了,她想起張晗墜樓那晚,月亮正好懸在北斗七星的位置。
"正常鎮(zhèn)煞符取北斗引陽,這符......"姚剛從抽屜里抽出放大鏡,"這是鎖陰。"他抬頭時,鏡片后的眼睛亮得反常,"能給我研究三天嗎?
我聯(lián)系文物局的朋友做成分檢測,可能......"他突然住了嘴,像是意識到自己說得太急。
許燕把符紙推過去:"您要是能找出科學解釋,我們......"她看了眼縮在椅子里的蔣麗萍,"我們都需要這個。"
辦公室的門被敲響時,李薇正盯著姚剛桌上的乾陵地宮平面圖。
周華抱著一摞《古典文獻學》習題集站在門口,發(fā)梢還沾著體育課的汗:"姚老師,這是您要的......"她的目光掃過桌上的符紙和攤開的《唐會要》,突然笑了,"原來你們在聊那個啊。"
"哪個?"蔣麗萍下意識坐直。
周華把習題集放在姚剛手邊,手指輕輕敲了敲"玄武七煞"四個字:"第七宿舍的507,十年前也出過事。"她拉過把椅子坐下,馬尾辮掃過李薇的胳膊,"那時候我姐在咱們系,她說當年跳樓的也是系花,墜樓前三天,宿舍墻上也有水跡寫的'還我命來'。"
李薇的指甲掐進掌心。
她想起苗淼剛拿到系花證書那晚,她們擠在507吃火鍋,苗淼舉著證書開玩笑:"要是我也跳樓,你們可得給我燒符紙。"
"符紙只有三張。"周華突然壓低聲音,目光掃過李薇、蔣麗萍、許燕,"507住了四個人。"
許燕的手"啪"地拍在桌上:"你是說......"
"昨晚沒出事,是因為三張符暫時鎮(zhèn)住了。"周華從書包里摸出個黑色筆記本,翻到夾著銀杏葉的那頁,"我姐說當年道士也只給了三張符,第四個人......"她的手指停在"苗淼"兩個字上,"當年第四個人就是系花。"
李薇后頸的青斑突然劇痛,像被人用針猛扎了一下。
她掏出手機,苗淼的短信還停在屏幕上:"玄武七煞,以人飼陣。"
"叮——"
許燕的手機響了,是苗淼發(fā)來的視頻。
畫面里,苗淼站在實驗室的玻璃柜前,身后是具裹著紅布的骸骨,脛骨上的鎮(zhèn)魂釘泛著冷光。
她的聲音帶著回音:"我查到了,當年給507設陣的......"視頻突然卡住,最后一幀是苗淼驚恐的臉,背景里有水滴聲,"是袁天罡的......"
"啪!"
姚剛的茶杯又掉了。
這次不是茶水,是他剛才接的涼白開,在地上濺起細小的水花,卻在瓷磚上洇出兩個字——"淼"。
李薇的手機在掌心震動,是苗淼的新消息:"我在第七宿舍507等你們,帶符紙。"
蔣麗萍突然抓住李薇的手腕:"我包里還有半盒玫瑰花茶,剛才在教室泡的。"她的聲音發(fā)顫,"喝、喝兩口壓驚吧。"
李薇接過紙杯時,玫瑰花的甜香裹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腥氣鉆進鼻腔。
她看了眼許燕,對方正盯著手機里的視頻發(fā)呆;又看了眼周華,她正用紅筆在"苗淼"兩個字上畫圈。
茶水入口的瞬間,李薇后頸的青斑突然不燙了。
她望著蔣麗萍發(fā)白的嘴唇,突然想起張晗墜樓前三天,也給她們泡過玫瑰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