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始仙已經強到斗不過,如今恢復全盛時期,他們面前就像是出現一座搬不走、移不動的大山,帶著強大壓迫。
可偏偏阻止不了。
沉蕭臉上笑容猖狂,手臂一動,就是無盡混沌之氣。
無極不斷后退,呼吸急促。
黎扶修為被推到了大乘巔峰,倒是還勉強受得住,只是,他的實力仍然遠超想象,原以為傷勢能影響他,沒想到恢復不過一瞬之間。
沉蕭看向黎扶,噙著笑伸出手,混沌之氣化成藤蔓,將他們圈在其中,他一步步走近:“我知道你有很多手段,但修仙者時代,終究實力為尊。”
話音落地,那些藤蔓如刀,朝著黎扶與不妄而去!
“嘭——”
人皇劍幡握在手上,切割掉所有靠近的藤蔓,然而藤蔓化成混沌之氣,又在下一刻變回藤蔓!
無極瞳孔一縮,心口揪緊。
情況很不利,且不說本身沉蕭實力就要更強些,這里擁有眾多的混沌之氣,可以源源不斷用來攻擊黎扶,她終會被拖著耗盡怨氣!
“你敢來混沌之地,真是讓我意外。”沉蕭歪歪頭,腳下一點,更洶涌的混沌之氣傾瀉而去,“你進入怨鬼世界,是想尋找我的弱點,對不對?”
擁有凡人沉蕭除了情感之外的全部,他無比了解黎扶,這兩百年多次交鋒,更是清楚黎扶的賭徒屬性。
她總能從絕境的當中,掙扎出一條生路。
此時,黎扶與不妄背靠背,應對著洶涌不斷的藤蔓。
不妄深吸一口氣,手指結印,用陣法抵擋,那些藤蔓被他攔在外面,兩人終于能喘口氣。
“但是——”沉蕭一笑:“這一次你賭輸了,我沒有弱點。”
無視陣法,沉蕭雙手在眼前一拉,一個金色鈴鐺出現,腳下博弈的棋局發生驚人變化,白子挪動,橫沖直撞,圍剿黑子。
“啊!”
黎扶捂著腦袋,痛苦嘶吼。
“阿黎!”不妄扶著她,雙目赤紅,“你做了什么?!”
他猛地看向周圍,才發現那些被斬斷的藤蔓化成混沌之氣,悄無聲息在周圍流動,他的陣法擋住了攻擊,卻沒能擋住無形的混沌之氣。
沉蕭手上鈴鐺搖晃,中間是一縷怨氣,帶著黎扶的氣息。
“煉神鈴……”無極張了張嘴,“他竟然在煉化鬼煞主神魂。”
不妄死死盯著鈴鐺。
進入怨鬼世界之前做了約定,不動手腳,他確實沒有動手腳,只是劫了黎扶的一縷氣息,等他們出來后,用混沌之氣與煉魂鈴配合,煉化黎扶神魂!
所謂煉化神魂,就是通過控制一個人的神魂,達到控制這個人的目的,如屠仙一般,從此以后,命就在他手上。
沉蕭仰頭一笑,張揚肆意:“你的陣法是很厲害,但你們對混沌之氣,一無所知,這是真仙的力量。
“黎扶啊黎扶,你這么聰明,我不把你控制住,怎么敢讓你成為人皇?”
他口中念著法訣,兩手之間的鈴鐺一顫,發出刺耳的聲音,而黎扶越發痛苦,捂著腦袋掙扎。
不妄握住人皇劍幡,朝著沉蕭砍去,唇瓣顫抖。
沉蕭手一揮,一股強大混沌之氣將不妄揮退,他擁有絕對的實力,誰都阻擋不了他。
黎扶拉住不妄,撐著他的手臂站穩,額頭大顆大顆冷汗落下,面色蒼白如紙,忍著極致的痛苦,嘶啞開口:
“沉蕭,自你殺了兩代人皇之后,修仙者時代至今十萬年,從未有人飛升,你有沒有想過,究竟是沒有天道不能飛升,還是……你不能飛升?”
他們之前走入一個誤區,沉蕭突破大乘巔峰后沒能飛升,可這十萬年,只有他一個人成功突破。
那到底是所有人都飛升不了,還是沉蕭飛升不了?
沉蕭一愣。
他手上的動作停止一瞬,隨后繼續煉化神魂,冷笑:
“我既突破了,為何不能飛升?飛升不了,只是因為缺失天道,黎扶,你騙不了我。”
“你有什么資格飛升?”哪怕被煉化神魂,無盡痛苦,黎扶依舊滿臉嘲諷,“你以吞吃人皇心入道,制造絕情道修士,屠殺你父親沉闕守護的凡人,汲取他們的血肉強大,將人分出了修士與凡人,帶來此后十萬年的壓迫!”
聽到“沉闕”二字,沉蕭眼神陰郁。
他死死盯著黎扶,鈴鐺停止一瞬,聲音晦澀:“我再給你最后一次選擇機會,你助我飛升,我幫你突破,我們一起離開這個世界,你就再也不用擔心這里的人被我迫害。”
黎扶面白如紙,明明處于下風,依舊殺意翻涌:
“不,我一定要殺你。”
“為什么?”沉蕭想不明白。
殺了他又能如何?黎扶能得到什么好處嗎?還不如與他一起飛升,成為真正的仙人。
黎扶一字一句:
“因為,我要一個公道。”
——給死去的所有人,向始仙要一個公道。
沉蕭聞言笑出聲,揚起頭,滿臉嘲諷:“弱肉強食,自古便有之,即便沒有我,只有凡人國度,不照樣存在強權!
“公道?這天下本來就沒有公道,誰有實力,誰就是公道,我擁有至高無上的實力,我憑什么不能壓在這天下之上,做一回主?”
黎扶眼前是十萬年前的人皇時代,是沒有公道的修仙者時代……
而沉蕭站在兩者之上,滿臉嘲諷。
“天道在時,這世界上沒有公道嗎?是你殺了公道,絕了后人之路。”黎扶一字一句。
他是一切罪惡的源頭,以眾生為棋,肆意殺戮,收割修士、怨鬼、凡人,只為成就他一個人,哪有臉為自己找理由?又哪有資格成為仙人?
“他人之路,與我何干?”沉蕭露出笑容,自私與薄涼,此刻在他臉上淋漓盡致。
他繼續煉化著神魂,一雙犀利如刀,站在九天之上,高高俯瞰世界,睥睨天下——
“我只管我自己,又有什么錯?我就是我,不是人皇之子,不是始仙,只是不需要任何情感的沉蕭。
“你們要為天下奔忙,要憐愛世人,那是你們的事情,我只為我自己,天下與我何干?眾生與我何干?!”
他心臟處仿佛有什么在跳動,將他瞬間拉回十萬年前。
茅屋門外漫長的等待,無數次看著人皇從家門口過,卻從不曾為他停留過一次,背上行囊追逐數年,他的父親……正在憐愛所有人。
沉蕭雙目逐漸猩紅,望著黎扶,視線從她身上移到不妄身上,又掃向無極,掃向下方三千世界,聲音帶著獨屬于他的狂妄:
“你、你們,若有能力殺了我、壓制我,弱肉強食,我認輸。
“但若是你們沒有這個能力,若是我仍然站在天地之間至高點,那這規矩,只能由我定!”
要誰生,誰才能生。
要誰死,誰就必須死!
沉蕭口中加快念著法訣的速度,混沌之氣洶涌,不再留情,要徹底煉化黎扶。
他怎么不得意?
在這世界之中,他就是至強者,他想做什么,就一定能做成。
黎扶望著他,相較于沉蕭“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囂張,她更像是“風雨不傾、山河不變”的堅韌,不會被影響,更不會被打倒。
她的聲音平靜:
“是呀,所以我必須殺了你。”
沉蕭擰眉看著她,煉化動作一頓。
為什么都這種時候,黎扶還說要殺他,她有什么手段?
黎扶滿頭大汗,面色蒼白,嘴角勾起一抹笑:“你殺了人皇沉闕,卻始終沒能消化掉那顆心臟,那不僅是人皇心,也是你的心……
“沉蕭,你之所以斷情絕愛,是因為渴求,最渴求的東西,怎么可能真的能完全斬斷?又怎么可能徹底消化?”
囚禁那顆心,也是那顆心囚禁他。
沉蕭會走去絕情道,無疑是“情”對他的影響太深,給他帶來足夠多的痛苦,那時是親情,后來,他分出凡人沉蕭,又動了情愛之心,始仙沉蕭覺醒,還是吞噬不掉動靜的凡人沉蕭。
“所以,你怎么會沒有弱點呢?”黎扶喃喃。
說完,她松開不妄的手。
霎時間,不妄結了陣印,面前手指尖夾著一張符篆,他眉梢揚起:“我當我撥弄人皇心那么久,不做點手腳?”
黎扶被拉進心臟里面,他在外面撥弄那么久,看似研究黎扶在哪兒,實則,在人皇心臟處布了一個陣法。
契約是說沉蕭不做手腳,沒說他們不做手腳!
不妄在沉蕭錯愕的視線中,嘴角勾起,吹了口氣,符篆被點燃。
心臟處瞬間陣法發動,沉蕭痛到抽搐,手上全部動作停止,煉化神魂一切中斷,黎扶脫困。
——他根本消化不了那顆人皇心。
——永遠。
這就是他的弱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