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天的劫云在皇都上空翻涌,熔金般的赤紅火浪吞噬了天光,將整座城池壓入令人窒息的末日黃昏。空氣灼燙,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硫磺與毀滅的氣息。血骸龍舟早已收起骨炮退至云層邊緣,北冥將軍覆甲的身影立于船首,猩紅視窗死死盯著那片沸騰的火海,金屬面罩下傳出壓抑的電子音:“涅槃劫…竟引動了九幽窺伺…”
皇城深處,老皇帝枯瘦的手指幾乎要摳進龍椅扶手的龍首之中,冕旒玉珠在他晦暗的視線前劇烈搖晃。宣政殿內(nèi)死寂無聲,群臣面如土色,殿外百姓的喧嘩早已被天威碾碎,只剩下絕望的嗚咽在灼熱的空氣里飄蕩。他能感受到地底龍脈傳來的痛苦戰(zhàn)栗——那劫云中心睜開的邪眸,貪婪的視線穿透了宮墻,仿佛舔舐著大炎最后的國運。
西市天工坊頂樓,窗欞被熾熱的氣浪灼得微微扭曲。月白錦袍的女子依舊端坐,指尖那枚玄鳥玉印流轉著清冷的銀輝,將窗外焚世的景象隔絕開一絲令人心靜的涼意。她身后的老者低聲道:“殿下,九幽邪眸現(xiàn)于涅槃劫云,此子危矣。是否…”
“不必?!迸勇曇羟謇淙绻剩抗鈪s穿透翻涌的火浪,精準地鎖定了那片焦黑戈壁中一個渺小如塵的身影,“涅槃境本就是向死求生。若他連這一關都過不去,神霄傳承…也不過是鏡花水月。”她指尖在玉印上輕輕一點,一道微不可察的銀色符紋沒入虛空,“記錄‘雷殛鎮(zhèn)尸符·改’結構,分析能量轉化效率。還有…注意那柄劍。”
***
戈壁灘上,焦土蒸騰著刺鼻的白煙。
楚星河單膝跪地,陰陽雙生劍深深插入滾燙的沙礫,勉強支撐著他不至倒下。左臂衣袖早已在之前的符陣爆發(fā)中化為飛灰,裸露的皮膚上,原本璀璨的九道雷紋,此刻有三道徹底熄滅,如同燒焦的枯木,余下六道也光芒黯淡,在赤紅天光的映照下明滅不定。影蝕針毒的灰敗蛛網(wǎng)已蔓延過肩胛,逼近心脈,每一次心跳都牽扯著撕裂般的劇痛和冰冷刺骨的麻痹。頭頂,那只巨大的、冰冷的九幽邪眸,豎立的瞳孔如同深淵裂口,貪婪、戲謔,又帶著一絲貓捉老鼠般的殘忍耐心,牢牢鎖定著他。浩瀚的天威混合著污穢的九幽意志,如同無形的磨盤,碾壓著他的神魂與肉身。
“咳…”他咳出一口帶著黑氣的淤血,血滴落在沙地上,瞬間被高溫蒸干,留下焦黑的印記。體內(nèi)靈力在符陣的巨量消耗和針毒的瘋狂侵蝕下幾近枯竭,靈臺識海中的神霄宮虛影也搖搖欲墜。視野開始模糊,耳邊是劫火翻騰的轟鳴和邪念侵蝕的嘶嘶低語。
就在意識即將被劇痛與威壓碾碎的邊緣——
“嗡!”
他身后不遠處,那個裝載著楚雨柔的藤木小箱,縫隙中毫無征兆地爆射出刺骨的冰藍幽光!光芒并不強烈,卻帶著一種凍結萬物的極致寒意,瞬間驅散了楚星河周身數(shù)尺內(nèi)的灼熱!一股精純、冰冷、又蘊含著龐大邪異生命力的氣息彌漫開來!
沉睡的邪胎,被這焚天劫火與九幽同源邪眸的氣息徹底驚醒了!
“呃啊——!”藤箱內(nèi)傳出雨柔壓抑不住的痛苦**,并非她自己的聲音,更像某種古老邪物被驚擾后的躁動低鳴。箱體劇烈震動,表面凝結出厚厚的冰霜,又被內(nèi)部透出的幽藍光芒映照得詭異莫名。
這突如其來的邪胎異動,仿佛一滴冷水落入滾油!
轟?。。。?/p>
劫云中心,那只巨大的九幽邪眸猛地一縮!豎立的瞳孔驟然拉成一條極細的黑線,其中翻涌的貪婪瞬間被暴怒取代!它感受到了挑釁!一股遠比之前恐怖十倍的毀滅性能量在邪眸深處凝聚,赤金色的劫火瘋狂旋轉,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中心,一點純粹的、仿佛能焚滅神魂的暗金劫雷正在孕育!
天威鎖定的壓力陡增!楚星河悶哼一聲,脊骨發(fā)出不堪重負的**,膝蓋又下沉一寸,身下的沙礫被壓得晶化!
“哥哥…撐??!”一聲清叱,帶著雷霆的余韻,撕裂了劫火的轟鳴!
一道素白身影,周身環(huán)繞著細碎的銀色雷光,如同逆流而上的白鷺,自皇都方向破空而來!是白芷!她臉色蒼白如雪,眉心一道細微的銀電符文閃爍不定,氣息也有些虛浮——強行分擔楚星河之前符陣的反噬,又一路疾馳,對她的損耗同樣巨大。她無視了血骸龍舟冰冷的窺視,無視了皇城方向復雜的目光,更無視了天工坊頂樓那抹清冷的審視,眼中只有戈壁灘上那個在劫火中掙扎的身影。
她落在楚星河身后,沒有絲毫猶豫,素手帶著決絕的銀白雷光,猛地按向楚星河背心靈臺要害!
“陰陽雙祭,同承此劫!”清冷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志,穿透劫火的咆哮,清晰傳入楚星河幾近混沌的識海!
嗡——!
雙掌相觸的剎那,異變陡生!
楚星河體內(nèi),那源自陽祭的熾烈神霄雷罡,與白芷掌心涌來的、屬于陰祭的冰寒月魄雷元,如同兩條沉睡的巨龍驟然蘇醒!截然相反、卻又同根同源的力量瞬間貫通!并非簡單的疊加,而是引發(fā)了更深層次的共鳴!
楚星河左臂黯淡的雷紋猛地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如同瀕死的星辰回光返照!那三道永久熄滅的雷紋位置,皮膚下竟有細微的銀白色符紋脈絡浮現(xiàn),與白芷掌心的雷元隱隱呼應!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洪流瞬間沖垮了針毒對心脈的圍困,枯竭的經(jīng)脈被強行灌注!
“噗!”白芷卻身軀劇震,噴出一小口銀色的血液,血液離體便化作細碎的電弧消散。她眉心的銀電符文瞬間黯淡,臉色又白了幾分。強行引動尚未完全恢復的陰祭本源,分擔陽祭的涅槃劫火,這是近乎自毀根基的行為!但她按在楚星河背心的手,紋絲不動!
“白芷!”楚星河霍然回頭,染血的嘴角卻扯出一個桀驁的弧度,眼中燃燒的并非恐懼,而是被徹底點燃的瘋狂戰(zhàn)意!他感受到了白芷傳遞過來的力量,更感受到了那份不惜一切的決絕!
“一道殘魂,也配觀我涅槃?!”楚星河仰天狂嘯,聲浪竟短暫壓過了劫雷的轟鳴!他猛地拔起插入沙地的陰陽雙生劍!
劍格處,那微縮的神霄宮闕虛影,在陰陽雙祭之力貫通的瞬間,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華!宮闕虛影瘋狂膨脹,不再是虛幻的投影,而是顯化出殘破卻威嚴的亭臺樓閣、斷裂卻依舊擎天的雷霆玉石柱!一股蒼茫古老的吸力,以劍格為核心轟然爆發(fā)!
目標,赫然是頭頂那片焚天劫云!
鯨吞!
赤金色的劫火,如同被無形巨口撕扯的綢緞,化作一道道狂暴的火龍卷,瘋狂地涌向劍格處顯化的神霄宮闕虛影!那孕育在邪眸中心的暗金劫雷,竟也被這股恐怖的吸力牽引,孕育的速度陡然加快,帶著毀滅一切的暴怒,轟然劈落!目標卻不是楚星河,而是那柄貪婪吞噬劫火的劍!
“來得好!”楚星河眼中雷火交織,不閃不避,雙手握劍,將全身力量、連同白芷渡來的陰祭雷元、甚至體內(nèi)肆虐的影蝕針毒之力,盡數(shù)灌注劍身!
“以身為符,引劫鍛體!雷火金身,涅槃重生!”怒吼聲中,他竟迎著那道足以將靈臺境巔峰修士轟成飛灰的暗金劫雷,將陰陽雙生劍狠狠刺向蒼穹!
劍鋒所指,并非劫雷,而是劫云中心那只冰冷的九幽邪眸!
轟咔——?。。。?/p>
暗金劫雷與燃燒著陰陽雷焰的劍尖,在離地百丈的虛空中轟然對撞!
無法形容的巨響!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刺目的光爆瞬間吞噬了一切!戈壁灘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龜裂、融化、氣化!幸存的靈舟修士連慘叫都來不及發(fā)出,就被逸散的沖擊波掀飛,若非雨柔藤箱中再次爆發(fā)的冰藍幽光形成護罩,他們早已灰飛煙滅!
光爆的中心,楚星河的身影完全被暗金與紫白交織的雷火吞沒!他成了一個人形的雷霆熔爐!暗金色的劫火瘋狂焚燒著他的血肉、骨骼、經(jīng)脈!神霄雷光與月魄雷元在體內(nèi)激烈碰撞、融合,與劫火對抗、又從中汲取著毀滅與新生的力量!
影蝕針毒在這內(nèi)外交攻的恐怖能量下,發(fā)出凄厲的尖嘯,那灰敗的蛛網(wǎng)紋路被狂暴的雷火寸寸灼燒、凈化!劇痛深入靈魂,楚星河感覺自己的身體和神魂都在被反復撕裂、碾碎、又在雷火中強行重鑄!
他死死咬著牙,牙齦崩裂出血,雙目圓睜,瞳孔深處,左眼爆發(fā)出純粹熾烈的紫金雷光,右眼卻被體內(nèi)被引動的九幽之力浸染,化作一片吞噬光線的深邃漆黑!左雷右幽,妖異而威嚴!
劍格處,神霄宮闕虛影在劫火的煅燒下非但沒有崩潰,反而越發(fā)凝實!殘破的宮墻在雷火中修復,斷裂的石柱重新接續(xù),甚至隱隱傳出古老的道音吟唱!符劍本身也在瘋狂進化,劍身之上,原本交織的雷紋與幽焰開始融合,烙印下全新的、更加玄奧的紫黑色符紋,散發(fā)出一種統(tǒng)御雷霆、吞噬萬法的恐怖氣息!
“陰陽相濟,雷火鍛金!”白芷的聲音帶著虛弱卻無比堅定的意志,再次響起。她按在楚星河背心的手掌,銀白雷光源源不絕,自身的氣息卻飛速跌落,眉心的符文幾乎淡不可見,嘴角不斷溢出銀色的血絲。
時間在極致的痛苦與毀滅當中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那吞沒楚星河的暗金雷火柱猛地向內(nèi)一縮!
一道身影從消散的雷火中心踏出!
楚星河!
他**的上身,皮膚流淌著暗金色的光澤,如同神金澆筑,一道道玄奧的紫黑色雷霆符紋在體表若隱若現(xiàn),勾勒出微型的神霄宮闕圖騰!左臂上,九道雷紋重現(xiàn),雖然新生的三道光芒稍弱,卻更加凝練厚重,蘊含著劫火鍛體后的磅礴力量!影蝕針毒的灰敗蛛網(wǎng),已然消失無蹤!
他雙眸開闔,左眼紫金雷瞳電光四射,洞穿虛妄;右眼深邃九幽,仿佛能吞噬神魂!涅槃金身已成!
手中的陰陽雙生劍,劍身徹底化為一種暗沉的紫金色,劍格處的神霄宮闕虛影凝實如一方小小天地,緩緩旋轉。一股超越靈器、直逼法寶的恐怖威壓,混合著新生的器靈意志,隱隱散發(fā)出來!它成功吞噬了部分劫火,完成了至關重要的進化!
轟隆隆…
頭頂,那巨大的九幽邪眸似乎因劫雷被吞噬、目標成功涅槃而陷入了短暫的錯愕與暴怒。赤金色的劫云劇烈翻滾,醞釀著更加恐怖的后續(xù)劫難。
然而,楚星河只是冷冷地瞥了那邪眸一眼,目光便轉向身后。
白芷臉色慘白如紙,氣息微弱到了極點,身形搖搖欲墜,全靠一股意志支撐。強行分擔劫火,引動陰祭本源,對她的傷害遠超想象。
“辛苦你了?!背呛勇曇舻统粒瑤е俸笥嗌纳硢?,更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復雜。他伸出手,想扶住她。
就在他指尖即將觸碰到白芷手臂的瞬間——
白芷嬌軀猛地一顫!她空洞的雙眼驟然失焦,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攫??!一幕破碎而遙遠的畫面,如同鋒利的冰錐,狠狠刺入她剛剛因消耗過度而脆弱不堪的識海!
**畫面中:**
* **無盡的冰原在腳下延伸,慘白的骸骨堆積成連綿的山脈。**
* **山脈中央,并非祭壇,而是一個巨大無比、深不見底的寒冰窟窿!窟窿邊緣,凍結著無數(shù)身披殘破神霄雷袍的尸骸!**
* **冰窟深處,一點微弱卻無比精純的紫金色雷光,在萬載玄冰的核心處頑強跳動,如同被冰封的心臟!那氣息…正是雷池核心!但比西極之前提供的坐標影像,更加古老、更加本源!**
* **冰窟上方,懸浮著一座完全由森森白骨搭建的、扭曲的尖塔,塔頂鑲嵌著一顆巨大的、布滿血絲的九幽眼珠!眼珠的瞳孔深處,倒映著一個模糊的徽記——齒輪咬合著閃電!西極天工院的徽記!**
“呃啊!”白芷發(fā)出一聲短促的痛呼,雙手死死抱住頭顱,身體軟軟地向后倒去!
“白芷!”楚星河臉色一變,一步上前將她攬住。入手冰冷,她的身體輕得像一片羽毛,生機微弱。
“雷…池…”白芷在他懷中艱難地吐出兩個字,眼神渙散,殘留著巨大的驚悸,“西極…眼…塔…”
楚星河猛地抬頭,冰冷的目光穿透尚未散盡的劫云,射向皇都西市天工坊的方向!齒輪與閃電的徽記…西極天工院!他們提供的坐標是誘餌?真正的雷池核心,被他們用某種邪惡的方式鎮(zhèn)壓、封印在那白骨冰窟之中?
一股冰冷的怒意,混合著涅槃后的磅礴力量,在他體內(nèi)升騰。
就在這時——
“桀桀桀…”
一個低沉、邪惡、直接響徹在靈魂深處的笑聲,從劫云深處那只巨大的九幽邪眸中傳出。豎立的瞳孔緩緩轉動,鎖定了剛剛完成涅槃、氣息尚未完全穩(wěn)固的楚星河,以及他懷中虛弱昏迷的白芷。
**“涅槃金身…陰陽雙祭…美味…但游戲…才剛剛開始…”**
**“去找那最后的雷核吧…本座…在葬坑等著你們…”**
邪眸中閃過一絲極其人性化的嘲弄與貪婪,隨即,那巨大的豎瞳如同水波般蕩漾、模糊,連同翻騰的赤金劫云一起,飛速淡化、消散在灼熱的空氣中。
仿佛它此行的目的,并非阻止楚星河涅槃,而只是為了…投下這句充滿惡意的戰(zhàn)書,并親眼確認獵物的狀態(tài)。
戈壁灘上,只留下劫后焦黑的大地,幸存的修士驚魂未定,以及懷抱昏迷白芷、右眼九幽之瞳冰冷如淵的楚星河。
最后一塊雷核…古葬坑…邪神真正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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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集《最后的雷核》預告**:
焦土余燼未冷,邪神的低語在識?;厥帯0总苹杳郧捌扑榈漠嬅嬷赶蛭鳂O冰原深處的白骨邪塔。楚星河涅槃金身初成,九幽右瞳卻傳來針扎般的悸動——那是血親的呼喚!循著冥冥感應,他撕裂空間踏入古葬坑,腐朽的棺木在腳下碎裂。坑底,一具纏繞九幽鎖鏈的青銅戰(zhàn)傀緩緩轉身,銹蝕的面甲下,露出楚伯那張熟悉的、卻毫無生氣的臉。戰(zhàn)傀手中的鏈枷沾染著暗紅血痂,沉重抬起,指向楚星河的心臟。雨柔在藤箱中發(fā)出悲鳴,晶體裂縫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