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用餐高峰期已過,二樓有客的包廂不多,很容易就辨別出爭吵聲是從東側走廊盡頭的赤水包廂傳出的。
寧麗嬌引著客人上樓時感覺就不好。這個男人身材不高,穿著還算得體。因為長年浸淫煙酒的緣故,身上散發出一股腐臭味。最讓寧麗嬌不自在是,他的眼睛總像在尋找獵物似的捉摸不定。
待客人落座,寧麗嬌先端上一杯溫開水,問道:“老板好,請問您幾位,用餐還是喝茶?”
對方斜靠在沙發里翹起二郎腿,上下打量著她:“你這小姑娘真沒有眼力見,飯時當然是來吃飯的,我身后也沒帶其他人呀!”
寧麗嬌聞聲轉身取過菜單遞過去,對方推開道:“上一份你們店里的招牌菜,野生水魚三吃,蔥爆腰花,再來一份清炒韭菜。記得水魚要野生的!”
“老板一定是我們家的老顧客,我們家菜品份量足,我建議您少點一些不夠再加……”
“你管我點多點少,吃不完我打包”,對方不耐煩地沖她揮著手,“去去去,把酒拿上來,就說王老板存在店里的茅臺?!?/p>
寧麗嬌下樓和領班匯報,一聽說“王老板”來了,領班看著菜單輕輕嘆了口氣,無奈說道:“按他點的上菜吧?!闭f著,她從酒柜里找出一瓶當地產的“巨醬”倒進分酒壺,又在里面加入幾滴“茅臺”搖勻。
“上菜以后端給他?!币妼廂悑审@訝地看著自己,領班沒有過多解釋,淡淡地說:“沒事兒,他喝不出來?!?/p>
王老板這頓飯吃得非常挑剔,不是說菜品份量少了,就是抱怨野生水魚不正宗,怪曾小燕拿“掛職水魚”糊弄他?!懊看挝襾?,包廂里總會有服務員一對一服務,怎么今天到你這就不同了?”他甚至對寧麗嬌沒有時刻守在包廂看他吃喝提出質疑。寧麗嬌沒有理會,當她為他倒上第三壺酒時,明顯感覺對方已有七分醉意:雙頰泛紅,眼神呆滯。
他盯著寧麗嬌胸牌含糊說道:“麗嬌,好名字。多大年紀啦,沒找男朋友吧?我看下午就不要安排其他事了,陪哥聊會天怎么樣?”
寧麗嬌沒有搭腔,她明白酒后無德的道理,無論自己說什么都會引來對方更多方語甚至行動上的騷擾。她不動聲色地退到門邊,心中暗忖這樣的老板絕對不是真老板,即使真是商場上的人,生意也好不到哪去……
眼看著王老板喝完杯中最后一口酒,用紙巾仔細擦干凈嘴唇周邊的油漬準備離席。寧麗嬌快走兩步上前將賬單遞給他:“老板您吃好了?請核對一下賬單,隨我到一樓結賬?!闭鹕淼耐趵习迓勓杂肿拢蛩瓊€白眼,粗聲道:“結賬!結什么賬?老子能來就是給你們面子啦。要錢?叫‘錢兔子’來!”
“老板您別為難我,您不買單就得扣我的,1000多塊錢是我半個月的工資。”寧麗嬌撒了個謊,實習期間她哪來的工資。
王老板更不樂意了:“這幾個小菜就上千了,你們是搶錢吧!我點的野生水魚,你們上的放養水魚。我存的茅臺,你們貍貓換太子換成了巨醬,還以為我喝不出來?你等著,我這就到工商局投訴你們?!?/p>
說完,王老板起身就走。
寧麗嬌上前攔住他道:“不買單,您就不能走!”
王老板冷笑一聲:“要我買單?你不知道我是誰嗎,老子吃飯從來沒有自己出過錢!”
寧麗嬌并未退讓,接著說道:“我知道您是大老板,可吃了飯就得付錢,到哪投訴都沒有用!”
雖然包廂門虛掩著,但樓上樓下隱約都能聽到兩人的爭吵聲。愛湊熱鬧的何東風已探頭朝這邊望過來。
王老板聽上去已很不耐煩了,他高聲斥道:“你住嘴!把曾小燕叫上來,問問她我是誰!再啰嗦小心我對你不客氣!快去快去!”
說著,他抬手作勢要催寧麗嬌快點離開包廂。沒想到酒后動作失控,手臂揮起的幅度超出他的預期,腕表的鎖扣重重劃過寧麗嬌的額頭。
“哎呀!”寧麗嬌尖叫起來,一手撐著椅背平衡險跌倒的身子,一手本能捂住前額。她首先感到腦袋像被人狠擊了一拳,人還沒緩過神來,左眼就被流下來的鮮血糊得睜不開。
王老板見狀酒醒了大半,趁寧麗嬌站立不穩,他旋即轉身倉皇走出包廂,與正朝這邊走來的何、汪二人撞個滿懷。
“你不能走,沒有買單不能走!”寧麗嬌捂著頭追出來。
何東風見狀立即上前扶住她,汪致遠則擋住王老板的去跑:“打傷了人,還想跑?”
王老板沒理會,見自己高出對方一頭,想仗著大塊頭快速沖過去。
“站著別動!”汪致遠道。
“滾開,別給老子惹事!”王老板氣急敗壞地低吼。
“還愣著干什么!快喊人報警!”汪致遠大聲對何東風說,“找幾塊干凈的紙巾敷在她傷口上,再用餐巾扎緊止血?!?/p>
王老板見事態不可控,突然上前和汪致遠扭打在一起。他雖有身高臂長的優勢,但酒后渾身發軟,面對退伍不久的年輕人終究體力難支,不久便被汪致遠逼到墻角氣喘噓噓了。嘴上卻沒服軟,不停嘟囔著:“小子,出了這張門我就弄死你,你信不!快讓開,老子不怕你!”
“這話你得問警察,看他們信不信!”汪致遠轉頭望向寧麗嬌,認出是剛才那位女實習生,“你沒事吧,傷到哪兒了?”
寧麗嬌道帶著哭腔道:“我沒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