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路滑,林玉嬌的車速不敢太快。她握著方向盤,不時瞟一眼身邊的男人。不知道是喝了酒還是太累了的緣故,此刻他正瞇著眼閉目養神。
車子駛過一個下坡,因為沒有路燈,林玉嬌擰開車頭遠光燈,兩道光柱穿過雨霧直直射向前方。突然她看見有輛摩托車從拐角處躥出徑直朝她撞來,她下意識地踩下剎車,“嘎——”的一聲,汽車猛地停下。
“嘭……”摩托車撞在汽車左后門上。
汪致遠一個趔趄,腦袋險些撞在擋風玻璃上。他睜開眼側頭望向林玉嬌:“怎么了?”
“我好像、好像撞了人!”
汪致遠看林玉嬌除了驚慌之外沒有受傷,心安了大半。他撫著她的頭道:“你呆著別動,我先下去看看?!?/p>
汪致遠剛走出車門,還沒來得及察看車后的情況,就被對面一道車燈照得睜不開眼。車上下來幾個男人,為首的正是剛才在海鮮排檔偷看他們的麻子臉。
“怎么,撞了人就想跑?”麻子臉一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架式。
汪致遠沒有理會他們,俯身撩開地上的雨衣,想看看騎車人是否受傷、傷勢如何。對方抬起頭,臉上、發稍滴著雨水,嘴角扯動著倒吸涼氣,發出“哎喲哎喲”的**。汪致遠正想問他哪里不舒服,沒來得及收回的手被其中一個男人重重踢了一腳:“問你話呢,聾了?”
“你們要干什么!”林玉嬌在車里看得一清二楚,她擔心汪致遠被他們當外地人欺負,跳下車站在汪致遠身邊,用天南話喝道。
麻子臉湊近她,皮笑肉不笑地說:“阿妹,這事你最好別摻和,否則連你一起干!”
汪致遠甩了甩手腕,挺身將林玉嬌護在身后。他認出了說話的男人正是吃飯時不斷朝他們張望的那個人,聯想到這一系列詭異的事情,他明白今天晚上不僅僅只是被人“碰瓷”這么簡單。
他掃視了一周,加上倒在地上的,對方一共六個人,他們正不動聲色地將他和林玉嬌圍在中間。如果這不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那么躺在地上的一定是誘餌,麻子臉看上去像“頭兒”。能把麻子臉鎮住,其他人就會做鳥獸散。
想到這兒,汪致遠護著林玉嬌退到車邊。雨勢漸小,雷聲遠去,不時仍有閃電短暫地劃破夜幕。林玉嬌雙手環抱在胸前依在汪致遠身后,雨水已將她的連衣裙澆透,貼在身上就像第二層皮膚。
汪致遠指著麻子臉道:“你他媽嘴巴放干凈點,有種沖我來!”
“好,當兵的,有血性!說吧,這事你想怎么處理?”
“報警!交警說怎么辦就怎么辦。”
“你公車私用,那小娘們無證駕車,你們撞了人還想肇事逃逸,這三條條條都夠喝一壺的,你確定要報警?”
“想訛我?”
“算你小子聰明。”麻子臉看了地上的“傷者”一眼,“你從彪哥的地盤上消失,這事就兩清。”
“彪哥,誰他媽是彪哥?”
“小子,我看你是不見棺材為掉淚,弟兄們,告訴他誰是彪哥?!甭樽幽樢粨]手,幾個男人朝汪致遠撲來。
汪致遠在部隊上有搏擊的底子,平時對付這幾個人問題不大,但今晚有保護好林玉嬌的任務,他無法施展開手腳,臉上、腰上、肚子上連遭了幾記重拳。他知道,長時間和他們糾纏,他占不到便宜,此刻惟有擒賊先擒王才是致勝之道。他瞅準空當一把閃到麻子臉身后,左手鎖住他的咽喉。
“讓他們滾開,否則老子廢了你!”汪致遠惡狠狠地說,說著加重了鎖喉的力度。
麻子臉空有一身肥肉,卻是個不中用的皮囊。他朝手下舉起手,心有不甘地說道:“你們先走……”
幾個人聞言面面相覷,然后扶起地上的同伙閃到一邊。
汪致遠松開麻子臉,將他狠狠一推,麻子臉一個趔趄倒在地上。他爬起來指著汪致遠道: “小子,這事沒完,你麻煩大了!”
見他嘴硬,汪致遠還想上前教訓他一頓,手被林玉嬌拖住。他讓她上車,自己坐在駕駛位上發動汽車,經過麻子臉身邊挑釁道:“有本事你們盡管使,我等著!”說罷揚長而去。
車上,林玉嬌仔細打量著汪致遠,關切地問:“你沒事吧,疼不疼?”
不問則已,林玉嬌一問,汪致遠突然覺得身邊有幾處真的隱隱作痛,他皺著眉安慰她:“你沒事就好?!?/p>
他暗想,他一定是被這伙人盯上了。他們知道他的身份,也應該摸清了林玉嬌的底細,今天晚上再回林玉嬌的公寓顯然不安全。他沒再猶豫,開車直奔與寧古相鄰的南頭市,找了間酒店住下。
一進房間,林玉嬌就沖進浴室:濕透的衣物粘在身上讓人難受更讓她尷尬。汪致遠聽見浴室傳出水聲,他才用床頭電話撥通了李德才家的號碼。
他把晚上的事情和李德才描述了一遍,特別是那場詭異的車禍,他認為今天晚上他和阿嬌碰到的絕不是一群混混,也不僅僅只想訛他這么簡單,背后一定還隱藏著更大的利益訴求。
“李哥,你聽說過‘彪哥’這個人嗎?”汪致遠想起麻子臉要他從彪哥的地盤上消失,如果彪哥是行走江湖的人,李德才的人脈關系里一定可以搜索得到。
“我的圈子里沒有這個人,等下我托朋友打聽打聽?!崩畹虏乓舶l覺問題不那么簡單,聯想起最近一段越南檳榔鮮果被別人惡意踩價的情形,他判斷他們觸動了江湖朋友的關系,“最近越南鮮果的上攤價被別人惡意踩低,明顯是針對我們來的。今天晚上的事,很可能只是想給我們一個警醒,沒想到反倒在你身上吃了個啞巴虧?!?/p>
越往深處分析,李德才越后怕,他提醒汪致遠道:“致遠你這兩天最好別露面,等我把‘彪哥’的背景和意圖摸清楚了,我們再商量下一步怎么辦。”
“嗯,李哥你也要注意,他們可能早盯上你了?!?/p>
掛斷電話,汪致遠走到窗前。雨勢沒有停歇的意思,隱隱的雷聲從遠處傳來,夜色籠罩下的城市因為這場雷雨而提前打烊,落寞的街道與孤寂的路燈背后,有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
浴室的門被打開,汪致遠的思緒閃回到現實。他轉過頭,林玉嬌裹著浴巾出來,雙手緊張地護在胸口。見汪致遠若有所思地依在窗前,她以為他是在她洗完澡后起身離開:“致遠,你不會把我一個丟在這兒吧?我害怕……”
她說的是真心話,雷雨交加的夜晚,經過一場又驚又險的遭遇戰后,她需要有人陪她壯膽。
汪致遠走到她身邊,柔聲道:“我不走……”
“那,那你快去洗洗,濕透了,別感冒?!辈恢喂?,林玉嬌語氣透著緊張。
汪致遠腰上圍著浴巾出來,他發現兩張原本隔了有一米遠的單人床被拼在了一起。
他詫異地望向林玉嬌,只見她正半躺在被單里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