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老人醒了？！”

家屬聞言，也顧不上爭執，立馬跑到老人身旁。

“爸，你醒了嗎？”

“怎么樣，哪里不舒服？”

四子一女，五個人露出關切的眼神，裝模作樣的在老人面前噓寒問暖。

老人睜著眼，看著他的五個孩子，嘴唇蠕動。

“爸，你要說什么？”

五個孩子連忙湊到跟前。

然而，此時老人非常虛弱，他聲若蚊蠅，喃喃自語半天，眾人也沒聽出個所以然。

“老四，爸以前最疼你，快聽聽他到底說的什么？”

“是不是想跟我們回家？”

老四聞言，點點頭，立馬將耳朵湊到老人嘴邊。

“爸，我是四兒啊！”

“你有什么想說的，都可以告訴我。”

老人見四兒湊到跟前，情緒更加激動。

“嗚...嗚...”

老人含糊不清的發言，讓老四心中更加著急。

“爸，如果你說不出話，也可以眨眨眼告訴我。”

然而，老人卻像沒聽見一樣，瞪著雙眼。

“哎呀，老四你快點！”

“我下午還有一個會要參加呢。”

這時，早就等的不耐煩的老大，一個勁在旁邊催促。

老四會意，直接問道：“爸，你是想跟我們回家，對吧。”

老人聞言，張了張嘴，沒有出聲。

“爸，我明白你的意思。”

“咱們現在就回家！”

老四抬頭沖著眾人信誓旦旦道：“爸說了，要跟咱們回家。”

此言一出，老大眼前一亮。

“好！”

“我這就聯系車。”

他得意洋洋地看向林濤，似乎在示威。

隨即，老大掏出手機，準備打電話。

可就在這時，守在床旁的老四，突然感覺手臂一疼。

他回頭一看，只見老人正哆哆嗦嗦地抓著自己。

“爸，你怎么了。”

老四見狀，連忙俯身探去。

突然，老人眼里閃過一道怒火，他拼盡全力，嘶啞的嗓子發出一聲怒吼。

“滾！”

低吼的聲音，帶著無盡憤怒。

這種來自血脈的壓制，瞬間震懾住老四。

他目瞪口呆，面對老人的狂怒，渾身瑟瑟發抖。

這還未完。

就在老四發呆之際，老人突然抬起手掌，猛地朝他臉上扇去。

啪！

隨著一聲清響。

老四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一道鮮紅的五指印。

“你打我？！”

老四不敢置信的看著老人，臉上火辣辣地刺痛，讓他半邊臉都麻了。

“畜生！”

老人氣的咬牙切齒。

雖然他之前處在昏迷狀態，但經過林濤等人的積極搶救，已經在檢查的過程中，漸漸恢復意識。

他之所以沒有反應，是因為身體太過虛弱，無力表達。

不過雙方的談話，他可是一字不差的都聽見了。

“真沒想到，以前最疼愛的兒子，居然會因為心疼錢，要親手置我于死地。”

老人咧嘴慘笑，眸中閃過一絲絕望。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的命，竟然連一萬塊錢都不值。

可悲！

可笑！

眼淚順著他枯槁的面頰流下，染濕了大半個枕頭。

這時，反應過來的家屬，站在原地，不知所謂。

他們面面相覷，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父親。

畢竟從小到大，一直都是他們的父親忙前忙后，不辭辛苦的花錢供他們上學、結婚。

可現在，他們竟然因為嫌麻煩，怕花錢，就要放棄對父親的治療。

良心的譴責，讓他們寢食難安。

“爸，你聽我解釋。”

老大還想說些什么，卻直接被老人打斷。

“閉嘴！”

“你們這群白眼狼。”

老人喘著粗氣，呼吸逐漸急促。

“你們不是怕花錢嗎？沒事，那我就把那套房子賣了治病。”

此言一出，老四嚇得腿都軟了。

“爸，不行啊，你要是賣了房子，我住哪啊？”

老人聞言，冷哼一聲：“這是你的事，我管不著。”

見老人鐵了心要賣房，老四頓時臉色蒼白，手腳冒汗。

要知道，由于他成天游手好閑，不務正業，一直以來都是賴在父親的房子不走。

現在見老人竟然要賣房，老四嚇得魂不守舍。

特別是想到今后要露宿街頭，居無定所，他只覺渾身發涼，入墜冰窟。

然而，這還未完。

老人又扭頭看向大兒子。

冰冷的眼神，令人膽寒。

“你當年大隊的工作，是我舔著臉去求領導，以買斷工齡為代價，才讓你接的班。”

面對質問，老大有些難堪。

“你說什么，我不明白。”

老人聞言，火冒三丈。

“還想狡辯？！”

“當年你不清楚，現在都四五十的人了，還說不清楚，你這些年是活到狗肚子里了嗎？”

老人的斥責，讓大兒子面紅耳赤，羞愧不已。

罵完他，老人又扭頭看向老二。

后者在面對老人審視的目光，直接嚇癱在地。

“當年，我用買斷的錢，供你買車跑運輸。”

“現在掙錢了，生活穩定了，就想把我一腳踢開，是不是？！”

面對質問，老二無言以對。

“還有你！”

“還有你!”

老人挨個將孩子們罵了個狗血噴頭。

此時圍觀群眾這才反應過來。

之前林濤跟他們爭執不斷，原來是因為家屬不愿意花錢給老人治病啊！

一時間，民憤群起。

“別看他們一個個穿的人模狗樣，沒想到竟是這種人。”

“五個孩子，居然沒有一個人愿意承擔撫養老人的責任，簡直太該死了！”

“就是，他們加起來還不如一個外人對老人關心，真是禽獸不如！”

民眾的指責，老人的怒罵，讓他們五個臉面全無，此時更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滾吧。”

“從此以后，我與你們斷絕關系，再無瓜葛！”

此言一出，家屬們如同喪家之犬，連滾帶爬離開了現場。

“哎！”

老人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不禁一聲長嘆。

隨后他看向林濤，眼神中充滿感激。

“謝謝你，醫生。”

“如果剛才沒有你的話，我恐怕現在已經被這群白眼狼下葬了。”

林濤聞言，面帶微笑道。“那你的手術？”

“做。”

“必須做！”

“林醫生，我相信你。”

老人堅定道。

雖然林濤看上去非常年輕，但老人深知，是他一直在自己據理力爭，這才保住性命。

“好！”

林濤打了個響指：“那我們手術繼續！”

此言一出，眾人為之一振。

而林濤的跟班，張勇此時也連忙拿出一張知情同意書，遞給了老人。

“這是手術知情同意書，按流程要先簽一下字。”

“好！”

老人接過筆，但由于身體過于虛弱，手指哆哆嗦嗦，根本無法簽名。

“要不，先按個手印吧。”

張勇靈機一動，又從懷里掏出印泥。

見到此幕，眾人瞠目結舌。

這張勇...為了能觀摩林濤的手術，真是下了一番功夫。

然而，張勇此時卻異常興奮。

太賺了！

今天這一天跟診，簡直賺翻了。

不但跟著林濤坐診，半天看了上百個病號。

又在搶救室學習了插管和纖支鏡技術。

這還沒完，一會還能破格跟著林濤上臺，見識一場真正的肺癌根治術。

這一天結束，收獲滿滿，就連回到宿舍都有吹噓的資本。

一想到宿舍那群人眼神中的羨慕與嫉妒，張勇不禁暗下決定，以后一定要抱緊林濤的大腿！

只有這樣，才能更好的提升自己，讓自己早日擺脫菜雞實習生的身份。

就在張勇幻想著今后能被舍友崇拜時，他耳邊突然傳來一陣尖叫。

咦？

她們叫什么？

難倒是被我的機智所臣服？

就在張勇面帶疑惑時，他突然感到臉上一陣粘稠。

用手一摸，滿是鮮紅。

空氣中更是散發著一陣血腥氣息。

血？！

回過神的張勇，眼神逐漸被恐懼占據。

而在他面前，老人臉色黯淡，口鼻鮮血直涌。

“壞了！”

“老人又開始肺內出血了！”

此時張勇大腦一片空白，但他本能的將老人的頭偏向一側。

這時，一道沉聲突然響起。

“做的好，繼續保持這個姿勢不要動！”

“抓緊通知手術室，準備開臺！”

“所有人，跟我走！”

林濤一個箭步，來到床邊，抓住擋板，推著老人迅速朝手術室奔去。

突如其來的變故，也讓眾人瞬間進入緊急狀態。

有人在前面開路。

有人在監測生命。

不一會，眾人便推著老人，來到了手術室門前。

“急癥手術？”

“快跟我來！”

等待多時的手術室護士，立馬接過眾人手中的推車。

隨著門外指示標識亮起綠色的燈光。

手術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