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彥趴在地上,寒風卷著硝煙灌進林彥的領口,他看見眼前的整個步兵營像突然蘇醒的巨獸般分裂開來。
凍土在軍靴踩踏下發出脆響,呼出的白霧瞬間被槍炮聲撕碎。
羅泛舟,重新把林彥背了起來。
“這里不安全!”
“我得找一個安全的地方。”
可就在這時,林彥死死掐住羅泛舟的肩膀。
“不用管我!”
“你去干你自己該去做的事業!!!”
“沒有你,我也能行動。”
“別忘了你來到這個世界,是為了做什么的?”
“同志!!!”
“你是從一百年后來到這里的旅行者!”
“但你親眼看見了那群鬼子的暴行,你難道就甘心,這么把時間蹉跎!”
“同志!你的背后就是金陵城,是萬家燈火,祖國和民眾考驗你的時候到了。”
“快去殺敵!”
“快快去殺敵啊!”
羅泛舟的身體一僵。
他不再猶豫,直接把林彥放下,之后沖著站立都有些費勁的林彥,敬了個軍禮,扭頭向著前方,他的連隊跑去。
林彥呼出一口濁氣,他覺得身體失去了支撐。有些搖搖欲墜。
可就在這時。
一股血腥味傳來。
一個渾身是血的漢子,支撐住了他搖搖欲墜的身體。
但那個漢子的重量,也壓到了林彥的身上。
兩個人相互依靠。
林彥轉頭,看見的是胡連慶那張粗糙的臉。
“你讓錢延增也走了?”
胡連慶嘿嘿干笑兩聲。
“當然!”
“人家是大好青年,不是我的拐杖。”
“這種時候,不讓人家,去拋頭顱灑熱血,也太缺德了。”
“不過,話說回來……”
“咱倆現在這種半死不活的狀態,接下來咋辦?”
林彥拉著胡連慶,步履蹣跚的往前走。
“找機會管老中醫,再要兩顆保命丸吧!”
“我們只需要再撐三天!”
“三天后,最終決戰結束,我們也算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但在那之前……”
“只要還有一口氣在,我都不想錯過任何一場,我可以參與的戰斗。”
“走!”
“咱們跟上他們……”
“你槍法好,打死一個鬼子算一個……”
“我找機會扔手雷。”
“都說老兵不死!”
“但是殘兵,也能在戰場上,繼續作戰……”
“我們不怕犧牲,我們要保全國格人格!”
林彥的表情分外猙獰,他肩膀處傳來的痛感,讓他睚眥欲裂,但是他還是倔強的,蹣跚的向前走……
而在他的視線里,他看見……
原本的步兵營,已經徹底分開……
沖在最前方的應該是一連……
那支連隊,一連已經開始佯攻……一整個連的士兵,散開的鐵砂,在彈雨中潑向高地。那些教導總隊的士兵們弓著腰在彈坑間穿梭,灰呢軍裝與焦土混成一片。
最前方的機槍組突然撲倒倒在巖石裂隙間。馬克沁重機槍的三腳架砸進凍土……
副射手,趴在地上,瞄準后,毫不猶豫的扣動扳機。哪怕被后坐力震得鼻血直流,也毫不在意。
直到旁邊的老班長,一腳踹在副射手的鋼盔上。
“換人,讓老子來!”
隨后他把臉頰貼在發燙的槍身上,冷卻水蒸發形成的白霧里,彈鏈像毒蛇般竄進供彈口。
“咚咚咚”的悶響中,機槍的子彈將高地上,將鬼子九二式重機槍旁的沙袋打得沙土紛飛。
中間三個步槍組正以三三制交替躍進——三個戰斗小組呈倒三角排列,每組三人間距約十五米,整體形成約五十米寬的突擊正面。
他們試圖尋找到有效掩體,既可以吸引鬼子的火力,又可以在掩體后,對二號高地戰壕里的鬼子,進行有效的火力壓制。
可就在這時。
那三個步槍組,九個士兵中,一個戴學生眼鏡的瘦高個突然被子彈掀翻鋼盔,后面兩人立刻架著他滾進彈坑。
領頭的絡腮胡士兵單膝跪地,中正式步槍的穩穩瞄準三百米外晃動的土黃色身影。
砰!的一聲槍響!
剛剛掀翻了瘦高個士兵頭盔的那名鬼子狙擊手,被一槍爆頭,子彈從他左眼貫入,從他的后腦貫穿……
可下一秒。
那名射擊的絡腮胡士兵,就被鬼子戰壕里的機槍,打成了篩子。
但哪怕這樣,一連還是在平穩的向著二號高地推進。
負責迂回的二連,此時正從側翼掠過。
這些輕裝士兵卸下了沉重的背包,刺刀在晨光中連成一道跳動的銀線。
林彥注意到帶隊的是個戴圓框眼鏡的軍官——他左手攥著魯格手槍,右手不斷比劃戰術手勢,像在指揮交響樂團。
二連的三個尖刀班,沖在最前面,三個班的戰士,呈梯隊向西穿插,他們綁腿上的泥漿早已凍成冰甲。
可就在這時,轟鳴聲響起,沖在最前面的爆破手突然被地雷掀翻,氣浪將他的呢料軍裝撕成布條,但后面的人毫不猶豫跨過還在抽搐的軀體。
……
而此時此刻,唯一沒有立刻沖鋒的,就只有三連。
此時的三連,正在做最后的準備工作。
林彥看見,顧子光,把三連的人馬分成了六個突進波次,第一批士兵,則充當死士,死也要把鬼子的防御陣地,撕開一個口子。
那三十名死士正在檢查裝備——每人胸前交叉掛著四枚日耳曼制M24手雷;背后則是用油布包裹的五公斤的炸藥塊……
林彥注意到有個戴眼鏡的學生兵正在給導火索抹防潮膏,鏡片后的眼神平靜得像在準備實驗課。
他身邊的老兵用火柴點燃煙卷,深吸一口后遞給新兵。
“來一口!”
“這輩子,最后一口煙!”
“抽完咱們一起共赴黃泉。”
……
而與此同時一連的佯攻火力達到**。六挺馬克沁同時嘶吼,彈殼在巖壁上撞出藍火花。鬼子的機槍巢的沙袋被打得千瘡百孔,漫天飛舞的麻絮中,三連的爆破組像出鞘的利劍般刺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