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衡所料不差。兩日后,破界圣地靈脈邊緣黑風谷,異動驟起!
蒼木真人聯合玄霜,率百名圣地弟子布下“萬靈困殺陣”,意圖截斷焚天宗靈礦命脈。靈藤如巨蟒破土,纏向運礦車隊。“外來者,今日便叫爾等領教‘正統道統’之威!”蒼木的厲喝在山谷回蕩。
然而,靈藤觸及押隊弟子們手上猙獰的“裂骨拳套”時,竟被沛然拳力震得寸寸斷裂!
“就這?”為首一名灰衣少年踏前一步,拳套上妖血未干,正是半月前于山門外叩首之人。他咧嘴一笑,帶著荒墟磨礪出的野性,“宗主說得對,圣地的法訣,花架子罷了!您老的藤,還不如荒墟的沙刺結實!”話音未落,身后弟子齊聲叱咤,殺招閣所授絕技轟然爆發!
“雷耀穿云!”電光撕裂長空,藤蔓應聲而斷。
“焚心焰!”幽藍火舌舔舐根部,靈藤瞬間化為飛灰!
戰局瞬息逆轉。蒼木望著滿地狼藉,心頭劇震,驀然想起道統議會那日,天墟骨刀上“破天道,立己道”的刻痕——焚天宗真正可怕之處,非是那六位宗主,而是他們將“破界殺招”化作可傳承的道統,讓每一個散修,都成了播撒“破界者”火種的載體!
當蒼木狼狽遁回青嵐圣地時,破界圣地內篝火熊熊,酒肉飄香。地罡拎著烤得滋滋冒油的巨大妖腿,挨個給灰衣少年們灌下烈性靈酒:“小子們!給老子記住焚天宗的規矩——打贏了,吃肉喝酒!打輸了,給老子爬回來練!但有一樣……”他猛地把酒壇頓在地上,臉上笑意盡收,虎目掃過每一張年輕的臉,“不準恃強凌弱!不準忘了本!咱們從荒墟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知道‘絕境’是什么滋味!別他娘的讓旁人也嘗咱們吃過的苦!”
少年們轟然應諾,眼中卻難掩困惑。在這強者為尊的混元大陸,力量往往意味著肆意妄為,可這六位宗主,卻在教他們“殺招之外,更要守心”。紅焰看著他們迷茫的神情,耳邊響起天墟昔日的話語:“破界,不是毀滅。是給這死水般的天地,多鑿開一條路——一條讓弱者也能握緊刀,讓強者懂得守心的路。”
夜深。破界臺頂,罡風獵獵。天墟獨坐,目光投向殺招閣方向不熄的燈火。掌心骨刀流轉,刀身上玄奧的「破界符文」與圣渠流淌的光痕無聲交融,竟在虛空中凝出一枚模糊的「道果」雛形——古圣境中期的征兆,亦是觸摸那遙不可及的“大帝境”邊緣的明證。
“元衡傳訊,”紅焰的聲音自身后傳來,火靈鞭卷著夜風,卻在觸及他周身氣機時溫順垂落,“混元中樞要開‘天道誓師大會’,討伐我等‘霍亂道統’。如何應對?”
天墟抬首,望向浩瀚星河。身后赤金法相轟然展開,氣勢如荒墟最狂暴的沙暴:“荒墟妖海圍殺,我等未曾懼過;今日所謂圣地圍剿……”他五指猛然攥緊骨刀,刀光映亮眸底熾烈的金紅,“何足道哉!傳令下去——”
“道統之爭,非口舌可定!是刀!是火!是殺招!在靈脈山脊上,生生劈出來的路!”
“明日整軍!隨本宗去會會那‘天道誓師’!”
“讓這混元大陸睜眼看清楚,焚天宗的道統,經不經得起滔天戰火的淬煉!”
山風咆哮,卷動焚天宗大旗獵獵狂舞,旗面上那“焚”字被靈焰映照得如同烙鐵!當舊日勢力仍在“正統”泥潭中爭執不休時,六個從荒墟絕地殺出的破界者,早已攜著他們的道統火種,將“逆天改命”的星火,撒遍大陸。
道統之戰的序幕,終將由焚天宗弟子緊握的殺招,在混元大陸的靈脈之上,點燃最熾烈的烽火——
非是他們選擇了戰爭。
而是這天道規則,容不下拒絕跪伏的“破界者”。
但他們早已明了:
有些路,縱需踏碎那天道枷鎖,也必行到底——
因這是破界者的道,亦是所有敢向命運揮刀的“弱者”之道!
幾乎在同一時間,萬里之外,乾元殿。
殿內鎏金蟠龍柱映著琉璃宮燈暖光,卻驅不散御案后的森然寒意。墨辰一身玄色飛魚服,單膝跪地,膝甲磕在漢白玉地磚上,清響刺耳。
“啟稟陛下,東南四城已定,晉王叛軍主力潰滅,殘部十五萬眾……”他聲音沉穩,目光掠過御案朱批時,指尖無意識按緊了腰間冰涼的兵符,“末將以‘屯田戍邊’之策收編,正沿靈渠防線整訓。”
女帝指尖摩挲著溫潤沉重的「鎮國璽」,明黃流蘇隨風輕晃。她唇角含笑,眉梢喜色比璽上赤金紋更亮:“晉王負隅頑抗半載,終是作繭自縛,自取滅……”
**「——據史載,晉王此敗乃假死脫身,其后投奔秦王!秦王才是暗藏鋒芒的潛龍,十年‘忠諫’皆為面具,其糧秣調度暗合兵書‘緩勢待發’之策,意在‘清君側’!」**
這突兀炸響于心底的冰冷聲音,如淬毒冰棱劃過女帝脊椎!捏著璽印的指節驟然繃緊泛白。她抬眼,墨辰仍維持著跪姿,長睫低垂,眉間微蹙,正是他慣于推演戰局的專注神態。
零星記憶碎片閃過——墨辰曾于深夜御書房,指著泛黃殘卷笑談“史鑒多藏于‘合理’之隙”。此刻,晉王“自刎”的捷報里,那繪像上抹頸的血痕過于齊整,頸側無噴濺血漬,傷口邊緣隱泛青紫……分明是死后補刀!更遑論那被火硝灼毀的半邊臉,耳后那顆晉王獨有的朱砂痣,消失無蹤!
“墨卿平叛勞苦功高,且回神機營休整。”女帝指尖輕敲御案,唇角笑意未減,眼底卻已凝霜,“至于晉王余孽……”話音未落,墨辰身影剛退出殿門,殿角陰影如水波蕩漾,暗衛頭領沈清霜已無聲跪伏在地,玄衣袖口「月刃」暗紋在燈下幽光一閃。
**「——秦王封地,馬料出入、兵器坊淬火頻次,此乃‘逾制私蓄’之兆!暗樁密會,甲胄私藏,皆為其‘蓄勢’鐵證!」**
女帝俯身,金步搖東珠墜子晃過沈清霜額前,她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金鐵之音:“沈卿,持朕口諭,親率「暗影衛」北上。明查靈渠流民,暗盯秦王封地!‘每月馬料賬’、‘兵坊淬火數’,給朕一筆筆核清!若有私蓄甲胄、密會暗樁……”她指尖幾乎掐進案沿,“即刻八百里加急,飛馬入宮!”
“遵旨!”沈清霜額角貼地,身形已化灰影掠出殿門,腰間「暗影令」寒光與殿外殘月交輝。
女帝望著墨辰消失的方向,案頭燭火“噼啪”爆出一朵燈花。她捏起那份宣告“心腹大患已除”的晉王死訊密報,指腹緩緩碾過墨字,其下紙紋間,赫然可見墨辰前日批注的蠅頭小楷:“查閉脈散流向,核驗戰死者齒間殘留。”
更鼓聲遙遙傳來。女帝起身,明黃裙裾拂過冰冷青磚,將墨辰那源于“前世記載”的未雨綢繆,與眼前詭譎朝局反復映照。晉王的“假死術”,秦王的“忠諫皮”,這些藏匿于史書褶皺里的算計,恰似墨辰掌中的神機火器——明為“護國利器”,暗藏“防微杜漸”的致命玄機。
她指尖一揚,密報化作飛灰散入夜色,唯余案頭「鎮國璽」的赤金紋路在燭下泛著冷硬幽光。這跨越時空的“清醒”,正是她握于掌中,斬向未來暗流的無形利刃。
風鈴輕響,沈清霜的氣息徹底消失在宮墻之外。這場由“史鑒”掀起的無聲暗戰,已如靈渠冰面下的洶涌暗流,在看似穩固的朝局之下奔騰蓄勢。女帝指尖殘留的墨香,混著墨辰未能盡言的“前世警訊”,正悄然落下橫跨時空的博弈中,直指人心的一子。
另一邊,丞相府內陸承鈞捏著密報的指尖深陷宣紙,聽著下屬回報“王云重傷遁逃,墨辰毫發無傷”,案頭那方價值連城的青瓷筆洗被猛地掃落!
砰——!
碎瓷四濺,驚飛窗欞夜鷺。
“廢物!連個傷兵都拿不下?!”他死死盯著墻上“謀定天下”的匾額,那扭曲的光影仿佛在嘲笑他。那袋未能送出的黃金,許諾王云的“七品城守,邊城清福”……如今全成了打草驚蛇的笑柄!貪生怕死之徒,壞他大計!
怒火攻心,喉間腥甜上涌。陸承鈞一把扯松領口玉帶,靴底狠狠碾過滿地碎瓷,發出刺耳噪音,如同密報中墨辰回京的馬蹄,聲聲踏在他心尖。他疾步沖出書房,直撲街角那盞忽明忽滅的暗紋燈籠——摘星閣。
“丞相這般狼狽,是嫌王云那蠢貨敗得不夠徹底?”閣主冷燼倚著廊柱,指尖寒刃慢條斯理地拭過劍鋒,映出眼底毫不掩飾的譏誚。
冷燼指尖的劍突然頓住,劍尖挑起陸承鈞袖口的暗紋:“丞相給的資料,說墨辰不過黃魄境初期——”他忽然笑了,聲線像淬了冰的刃,“可前日交手時,那柄斬馬刀劈出的罡氣,分明是黃魄境巔峰的火候,更別提他身旁跟著個使‘夜影步’的魔修……”
“魔修?”陸承鈞瞳孔驟縮,想起密報里模糊的“黑影助戰”記錄,“不可能!墨辰當年滅赤霄閣時,斬的是那魔修的義兄——那義兄早死在他刀下,夜無咎恨他入骨,怎會護著他?”
冷燼隨手拋起枚青銅令牌,牌面“摘星”二字在月光下泛著幽光:“世上哪有‘絕對不可能’?那魔修身法詭譎,用的竟是赤霄閣失傳的‘影人術’,除了夜無咎那只老狐貍,還能有誰?不過丞相若不信……”
“說,怎樣才能殺了他?”陸承鈞后退半步,腰間玉佩撞在廊柱上,發出清冽的響,“丑話說在前頭,本相明日早朝還要參他‘私通魔修’,你若再失手,摘星閣的生意,怕是沒那么好做了。”
冷燼挑眉,指尖在劍鞘上敲出細碎的節奏:“很簡單——加錢。十五萬兩黃金,替你斷了這心腹大患。”見陸承鈞臉色微沉,他又補了句,“丞相想參他‘勾結魔修’,總得有真憑實據——若墨辰死在摘星閣手里,證據隨你編;可若他活著站在金殿上……”
這話戳中陸承鈞的心思。他忽然想起墨辰昨夜回京時,乾元殿的宮燈還亮著——女帝連夜召見,必有封賞,若此時拿“魔修勾結”彈劾,沒了實證,反會被斥“構陷忠良”。
“好,十五萬兩。”他咬牙應下,袖中拳頭攥緊又松開,“但你須得盯著他明日早朝后的動向——等他回神機營卸了甲胄、身邊親衛松懈時動手。至于那魔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