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熟悉的語言,幾名志愿軍戰士動作皆是一僵。
為首的一人張了張嘴,小心翼翼地道:“你……你是什么人?”
“老子是20軍771團一營營長祁振國??!”祁振國被壓得喘不過氣來,最讓他火大的是,還有個缺德冒煙的玩意兒,故意往他受傷的那只腳上坐,當即忍不住破口大罵道:“還不趕緊給老子起開!”
聽到他報出番號和名字,幾名戰士頓時不再懷疑,趕緊撒手退到了一旁。
不遠處,伍仟里正在盤問同樣被制服的趙鐵柱,聽到祁振國的聲音,不由得渾身一震,立刻撒丫子朝這邊飛跑過來,一邊跑一邊扯著嗓子大喊:
“老祁、老祁,是你嗎?老祁!”
地上的積雪非常厚,步行都困難,更別說跑了。
沒跑兩步,伍仟里就重心不穩,一頭栽倒在雪地里,摔了個狗啃泥。
他卻一點也不在意,爬起來又繼續往前跑,甚至都顧不上拍身上的積雪。
到了近前,看清楚坐在地上的祁振國,伍仟里頓時滿臉狂喜道:“哈哈,果然是你啊,老祁!”
祁振國沒好氣地道:“可不是我嗎,娘的,剛落地就被你手下這幾個兔崽子來了個下馬威!”
七連的幾個戰士在旁邊站成一排,低著頭悶不吭聲,就像一群犯了錯被班主任抓到的小學生。
伍仟里朝著幾個人虛踹了一腳,笑罵道:“都瞎了你們的狗眼!這是咱們771團的祁營長!”
“他穿著老美的衣服,我們沒認出來……”一個小戰士忍不住嘀咕道。
祁振國聽聲音感覺有點熟悉,抬眼望去,發現這小子居然就是之前在輯安車站見過的伍萬里。
只是伍萬里此時的形象,已經跟在輯安車站時大不一樣。
一身軍裝早已變得破破爛爛,上面層層疊疊的黑色污漬,也不知道是被硝煙熏黑的還是沾染的血跡。
一張臉也是黑得跟抹了鍋底灰一樣,臉上溝壑縱橫,顴骨高聳如削,新傷舊痕橫斜,兩片嘴唇干裂得就像一片久旱龜裂的河床。
唯一沒變的,就是那一雙靈動的眼睛。不過比起上次見面,他的眼神要更加清明澄澈、更加堅毅。
顯然,經過血與火的淬煉之后,這小子終于也成長成為了一名合格的戰士。
剛才坐故意坐他傷腿的就是這兔崽子。
“娘的,就數你小子下手最狠!”祁振國屈指虛點了他一下,臉上卻忍不住流露出了一絲笑意。
伍仟里連忙上前,彎腰想扶他起來。
祁振國苦笑著擺擺手,指了指自己的右腳,道:“腳可能摔斷了?!?/p>
伍仟里于是一屁股在他旁邊坐了下來,看了看祁振國身上的美軍飛行員軍裝,又看了看遠處還燃著熊熊大火的水門橋,好奇問道:“你們這是干了什么啊?”
祁振國笑道:“也沒干啥大事。去老美的下碣隅里機場逛了一圈,看他們飛機挺多,就順便開了兩架回來。聽說你們在這邊炸橋,干脆就來給你們幫幫場子、助助興!”
他說得輕描淡寫,伍仟里卻聽得心頭劇震。
下碣隅里機場被炸的消息,早已在第九兵團內部傳開,他沒想到居然是祁振國帶人干的!
王大鵬、趙鐵柱和周大栓相繼被七連的戰士們扶了過來。
一個個都被摔得不輕,但是臉上卻都流露著劫后余生的傻笑。
一起被帶過來的還有山姆和杰克,只是都被五花大綁著,就像兩個人形粽子。
兩人估計已經挨過收拾了,縮著脖子,滿臉驚恐。
伍仟里指了指兩人道:“祁營長,這兩個人……”
“他們兩個也算是我們的救命恩人?!逼钫駠鴶[了擺手道:“暫時先放開他們吧,要沒有他們,這橋也炸不了?!?/p>
說話之際,談子為帶著九連的戰士們趕了過來。
看到祁振國,也是一臉驚異,好奇問道:“祁營長,那兩架飛機,是你們搞來的?”
祁振國笑著點了點頭。將他們喬裝滲透,從炸下碣隅里機場到端掉陸戰一師指揮部,再到劫持飛機撞橋的經過,簡略地講了一遍。
聽得伍仟里和談子為等人目瞪口呆。
尤其是聽到祁振國帶著四個人,就敢重返老美機場,不但團滅了老美的飛行員隊伍,最后還順手牽羊,搞回來兩架飛機,看向祁振國的目光中更是充滿了敬仰。
“祁營長,您這……真是神人??!”談子為忍不住由衷贊嘆了一句。
伍仟里壓下心中的震撼,轉身對通訊員喊道:“立即向兵團司令部報告,水門橋已被徹底摧毀,發現祁振國營長及隨行人員,祁營長腳部受傷,請求指示!”
第七穿插連的炸橋任務,是兵團司令部直接下達的,為了便于指揮,特地給他們配備了一個隨軍電臺。
通訊員迅速將電臺架設好,噼里啪啦地將水門橋這邊的情況報了上去。
沒過一會兒,兵團司令部的命令就傳了回來:
“九連就地堅守水門橋,阻止美軍殘部撤退;第七穿插連即刻護送祁振國營長前往野戰醫院救治,務必保證祁振國同志的安全!”
接到命令,伍仟里讓戰士們從雪地中找了幾根樹枝和一些枯草,做個簡易擔架。
然后就抬著祁振國上了路。
寒風瀟瀟,飛雪飄零。雪地里跋涉非常艱難,但是所有人的精神都很好。
尤其是七連的戰士們,想到之前見到的飛機撞橋的奇跡,仿佛渾身就產生了使不完的勁。
從水門橋到兵團野戰醫院,只有十來公里的路程,但是因為路上的積雪太厚,一行人足足走了三個小時。
到了野戰醫院之后,祁振國讓伍仟里按照正常處理戰俘的程序,將山姆和杰克送到了俘虜收容站,并且如實說明了情況。
這兩個人,雖然協助他們等人順利逃出生天,但是之前必然也執行過轟炸志愿君的任務。
最后到底要怎么處置兩人,還是由上面來決定比較好。
志愿君不殺俘虜,所以祁振國也沒有違背對他們的承諾。
野戰醫院應該是提前得到了通知,七連的戰士們一報身份,立刻就有醫護人員過來,把祁振國接了過去。
經過醫生的仔細檢查,最終確定祁振國右腳韌帶撕裂,踝關節還有輕微的骨裂。
傷情比較嚴重,不過那位老軍醫笑著表示,不會留下什么后遺癥。
只是恢復時間會比較久,可能要大半年,才能完全康復。
聽到這個消息,祁振國心里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有一些遺憾。
半年的養傷時間。
等他傷愈歸隊,第五次戰役都快打完了。
再往后,雙方就是邊打邊談的狀態。
想要再次大量爭取軍功,難度會變得越來越大。
不過仔細想想,這次自己帶隊又是炸機場,又是斬首陸戰一師指揮部,又是炸了水門橋,戰功已經積累得夠多了。
再說,經過他這雙蝴蝶翅膀的煽動,半島局勢已經跟夢境中大不一樣,后面還有沒有三四五次戰役還不一定呢。
想到這里,祁振國的心態才徹底平復了下來,開始安心接受治療。
可是讓他沒想到的是,第二天,宋司令居然親自來了野戰醫院探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