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逍遙宗山門處已聚集了一行人。歐衛騎在踏云獸背上，腰間掛著個小包袱，金毛毛和亮亮一左一右護衛著，活像兩個小跟班。小家伙今天格外精神，銀白色小袍子外罩了件狐皮襖子，襯得小臉粉雕玉琢。

"清風爺爺，玄玄怎么還不來呀？"歐衛第無數次踮起腳尖張望，小臉上寫滿期待。

清風子捋須微笑："莫急，玄龍前輩既已答應，必不會食言。"

正說著，天邊一道幽藍光芒疾馳而來，眨眼間落在眾人面前。光芒散去，現出一個身著玄青長袍的高大男子，正是化形后的玄龍——玄青。他脖頸處的逆鱗紋路在晨光中泛著淡淡的金芒，眉宇間自帶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玄玄！"歐衛歡呼一聲，從踏云獸背上滑下來，邁著小短腿就往玄青那邊跑。踏云獸本想阻攔，但嗅到玄青身上若有若無的龍威，立刻慫了，只敢在后面亦步亦趨地跟著。

玄青彎腰接住撲來的歐衛，動作已比昨日熟練許多："小東西，準備妥當了？"

歐衛用力點頭，獻寶似的拍拍腰間的小包袱："衛衛帶了肉脯、蜜餞，還有清風爺爺給的藥丸丸！"

赤陽真人從旁走出，拱手行禮："玄龍前輩，此行由貧道隨行護衛，叨擾了。"

玄青淡淡點頭，目光掃過赤陽真人背后的闊劍："離火焚天劍？倒是對魔物有克制之效。"

赤陽真人沒想到玄青一眼認出他的本命法器，頓時肅然起敬："前輩慧眼。"

寒霜子也上前見禮，恭敬道："晚輩已備好代步靈獸，請前輩移步..."

話未說完，歐衛已經拽著玄青的袖子往山門外扯："玄玄看！大鳥鳥！"

山門外空地上，三頭通體雪白的巨鶴正在梳理羽毛。這些鶴體型比尋常仙鶴大上三倍不止，背上裝有鞍具，乃是霜華宗精心培育的代步靈禽——雪翼鶴。

"衛兒喜歡哪頭？"清風子慈愛地問。

歐衛歪著頭打量片刻，指著最健壯的那頭："這個！翅膀最大！"

玄青卻冷哼一聲："太慢。"說著，他袖袍一展，一道幽藍光芒閃過，面前憑空出現一頭形似麒麟卻生有龍尾的奇異靈獸。此獸通體覆蓋青玉般的鱗甲，四蹄纏繞寒氣，額前獨角晶瑩剔透，正是玄青的坐騎——寒螭。

"哇！"歐衛眼睛瞪得溜圓，"玄玄的大狗狗！"

寒螭聞言，不滿地打了個響鼻，噴出一股白霧。玄青嘴角微抽："這是寒螭，乃龍屬，非犬類。"

歐衛才不管這些，已經手腳并用地往寒螭背上爬。寒螭本想躲開，被玄青一個眼神制止，只能委屈巴巴地任由這小不點在自己尊貴的背上折騰。

"玄玄，衛衛要和你一起騎！"歐衛好不容易爬上去，立刻宣布道。

寒霜子見狀，連忙勸阻："小友，寒螭乃洪荒異種，性子桀驁..."

話音未落，玄青已經飄然落在歐衛身后，單手環住小家伙防止他跌落："無妨。"

寒螭："..."（我還沒同意呢！）

赤陽真人和寒霜子各自乘上雪翼鶴，一行人正式啟程。寒螭四蹄生云，輕輕一躍便上了高空，速度之快，讓兩只雪翼鶴不得不全力追趕。

歐衛坐在玄青懷里，興奮得小臉通紅。高空的風呼嘯而過，卻被玄青周身的無形屏障阻隔，只余輕柔的氣流拂面。

"玄玄，好高呀！"歐衛指著下方縮小的山川河流，"房子變得好小！"

玄青低頭看著這個對一切都充滿好奇的小不點，萬年寒冰般的面容不自覺地柔和了幾分："抓緊，要加速了。"

寒螭得到主人示意，長嘯一聲，速度再提三分。后方傳來寒霜子的驚呼："前輩！等等我們！"

玄青充耳不聞，反而有意讓寒螭繞了個大圈，逗得歐衛"咯咯"直笑。小家伙的笑聲清脆如鈴，在云端回蕩，連帶著寒螭的心情也好轉不少，不再計較背上多出個小不點的"冒犯"。

飛行約莫兩個時辰后，前方出現一座城池。玄青示意寒螭降落，在城外僻靜處等候赤陽真人一行。

"玄玄，這是哪里呀？"歐衛仰著小臉問。

"青霖城。"玄青答道，"北境門戶，再往前就是霜華宗地界了。在此稍作休整。"

歐衛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注意力很快被路邊一株野果樹吸引。那樹上結著紅彤彤的果子，在陽光下格外誘人。

"果果！"歐衛指著野果樹，小臉上寫滿渴望。

玄青順著他的手指看去，眉頭微皺："凡果罷了，無甚稀奇。"

歐衛卻已經溜下寒螭，邁著小短腿往樹下跑。玄青無奈，只好跟上。小家伙在樹下轉了兩圈，發現夠不著最低的枝椏，急得直跺腳。

"玄玄..."歐衛轉身，大眼睛眨啊眨，滿是期待。

玄青："..."（我堂堂太古玄龍，居然要給人摘野果？）

雖然心里這么想，他的手指卻已經輕輕一彈，一道氣勁掠過樹梢，幾顆最紅的果子應聲而落，正好掉在歐衛面前。

歐衛歡呼一聲，撿起果子在衣服上蹭了蹭，先遞給玄青一顆："玄玄先吃！"

玄青本想拒絕，但看著歐衛期待的眼神，還是接了過來，象征性地咬了一口——意料之外的清甜。

歐衛自己也啃了一口，小臉頓時皺成一團："好酸！"說著就要扔掉。

玄青卻攔住他："既已摘下，不可浪費。"說著拿過那顆被咬了一口的果子，三兩口吃完。

歐衛看得目瞪口呆："玄玄不怕酸嗎？"

"本尊嘗過比這酸萬倍之物。"玄青淡淡道，眼中閃過一絲歐衛看不懂的情緒。

這時，赤陽真人和寒霜子終于趕到。寒霜子氣喘吁吁地下鶴，苦笑道："前輩神速，晚輩望塵莫及。"

赤陽真人倒還從容，目光掃過歐衛手中的野果，笑道："小師叔，這'紅酸果'可不怎么好吃。城中'醉仙樓'的蜜餞果子才叫一絕，要不要去嘗嘗？"

歐衛一聽"蜜餞"，立刻來了精神："要！"

一行人入城，直奔醉仙樓。這酒樓是青霖城最有名的食肆，正值午時，大堂內座無虛席。掌柜見寒霜子身著霜華宗服飾，連忙親自迎上來："仙師光臨，蓬蓽生輝！樓上雅間請！"

雅間清靜雅致，窗外正對城中景致。歐衛趴在窗邊看了一會兒街景，就被桌上陸續端來的美食吸引了注意力。

"這是'雪蓮酥'，用天山雪蓮花粉所制..."

"這是'冰晶糕'，入口即化..."

"這是..."

寒霜子殷勤介紹，歐衛卻已經等不及，小手抓起一塊雪蓮酥就往嘴里塞。糕點入口即化，清甜的滋味讓他瞇起了眼睛："好吃！"

玄青坐在歐衛身側，對那些精致點心興趣缺缺，只偶爾抿一口杯中靈茶。直到掌柜親自端上一盤通體晶瑩的藍色果子，他的目光才微微一動。

"這是本店鎮店之寶——'寒髓果'，十年一結果，有滋養神魂之效。"掌柜恭敬道，"特獻給幾位仙師品嘗。"

歐衛好奇地拿起一顆，果子在他小手中泛著淡淡的藍光，冰涼舒適："玄玄，這個會發光！"

玄青微微頷首："小東西有眼光，此物確實不凡。"

寒霜子連忙道："前輩慧眼。這寒髓果生于極寒之地，對冰系修士大有裨益。前輩若喜歡，晚輩命人多備些..."

玄青擺擺手："不必。"說著拿起一顆寒髓果，卻沒有自己吃，而是遞到歐衛嘴邊，"嘗嘗。"

歐衛"啊嗚"一口咬下，果肉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清涼的汁液滑入喉中。小家伙打了個小哆嗦："涼涼的！像吃雪雪！"

玄青眼中閃過一絲笑意："慢些吃，小心凍著。"

赤陽真人在旁看得嘖嘖稱奇。玄龍何等存在，竟對一個小娃娃如此耐心細致？說出去怕是沒人相信。

酒足飯飽，寒霜子提議在城中逛逛，采購些北境特產的御寒之物。一行人走在熙攘的街道上，歐衛左手牽著玄青，右手拉著赤陽真人，小腦袋轉來轉去，看什么都新鮮。

"玄玄，那個會轉的風車！"

"赤陽爺爺，糖人！"

"清風爺爺說不能亂花錢...但是那個小鼓好漂亮..."

寒霜子見狀，立刻掏錢買下小鼓，討好地遞給歐衛："小友喜歡，拿去便是。"

歐衛開心地接過，卻先遞給玄青："玄玄玩！"

玄青："..."（我看起來像是會玩撥浪鼓的樣子嗎？）

赤陽真人忍俊不禁，接過小鼓搖了搖："小師叔，師伯先幫你保管，回去再玩，可好？"

正說著，前方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只見一群人圍在街角，中間是個跪地哭泣的少女，身旁躺著個面色青紫的老者。

"求求各位老爺，買下這株'冰心草'吧！"少女哭訴道，"家父寒毒攻心，急需靈石買藥..."

圍觀者議論紛紛，卻無人出手。那冰心草雖然珍貴，但要價太高，尋常人根本負擔不起。

歐衛擠進人群，好奇地看著少女手中的藍色小草："姐姐，這個草草能治病嗎？"

少女見是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小公子，這冰心草能解百毒，只是..."

她話未說完，寒霜子已經認出歐衛，連忙上前："小友，怎跑到這里來了？"轉頭看到少女手中的靈草，眉頭一皺，"這冰心草年份不足，藥效有限。"

少女聞言，淚如雨下："仙師明鑒，這已是民女能找到的最好一株了..."

歐衛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但看到少女哭泣，心里難受。他拉拉玄青的袖子："玄玄，姐姐為什么哭呀？"

玄青掃了一眼地上的老者："寒毒入髓，尋常藥物難救。"

歐衛立刻從腰間小包袱里掏出一個玉瓶——那是清風子給他準備的"百草丹"，據說能解百毒。小家伙不懂珍貴，只想幫人："姐姐，這個給伯伯吃！"

少女愣住了，不敢接。赤陽真人見狀，解釋道："這是逍遙宗'百草丹'，確實能解寒毒。"

少女這才千恩萬謝地接過，喂老者服下。不多時，老者面色漸漸紅潤，竟真的醒了過來！

圍觀者嘩然，紛紛稱贊小公子仁心仁術。歐衛被夸得不好意思，躲到玄青身后，只露出半個小腦袋。

寒霜子借機上前，對那少女道："這位是逍遙宗小師叔，今日救你父親，也是緣分。這冰心草..."

少女立刻雙手奉上冰心草："民女愿將此草獻給小公子，聊表謝意！"

歐衛接過冰心草，好奇地聞了聞，突然轉身遞給玄青："玄玄，這個香香的，給你！"

玄青一怔。冰心草對龍族雖無大用，但這份心意...他伸手接過，輕聲道："多謝。"

離開人群后，寒霜子感慨道："小友仁心，令人敬佩。"

赤陽真人卻笑道："小師叔向來如此。在宗門時，連受傷的小鳥都要撿回去養。"

歐衛正忙著和街邊一只花貓"對話"，根本沒注意大人們在夸他。那貓咪也不怕生，竟蹭著他的小腿"喵喵"直叫。

玄青看著這一幕，突然問道："小東西，若是遇到受傷的...魔物，你救是不救？"

歐衛歪著頭想了想："壞蛋魔物不救！好的魔物救！"說著指了指玄青，"像玄玄這樣的，要救！"

玄青的龍角在發髻下微微發熱。他輕咳一聲，轉移話題："時候不早，該啟程了。"

一行人出了青霖城，繼續向北飛行。越往北去，氣溫越低，下方的景色也從青山綠水逐漸變成雪原冰川。

歐衛裹緊了小襖子，往玄青懷里縮了縮："冷冷..."

玄青單手結印，一道溫和的靈力屏障將寒風隔絕在外："好些了？"

歐衛點點頭，突然指著遠方："玄玄，亮亮的山！"

只見天際處，一座巍峨雪山矗立，山頂泛著奇異的銀光，在夕陽下如同神跡。寒霜子自豪地介紹："那便是霜華宗所在的'天霜峰'。山頂'冰魄池'乃我宗圣地，千年不凍。"

歐衛看得入迷，小嘴張成圓形："好漂亮！"

玄青卻微微皺眉："魔淵在何處？"

寒霜子神色一肅："在天霜峰背面峽谷中。近年來封印日漸松動，魔氣外泄，已傷及周邊生靈。"

正說著，寒螭突然低吼一聲，速度減緩。前方空中出現一道透明屏障，泛著淡淡藍光——霜華宗的護山大陣。

寒霜子取出一枚玉牌，高聲喝道："霜華宗寒霜子回宗，速開大陣！"

屏障應聲裂開一道縫隙，眾人魚貫而入。進入陣內，氣溫驟降，呼出的白氣瞬間結霜。歐衛雖然被玄青的靈力護著，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小師叔且忍耐片刻，到了殿內便暖和了。"赤陽真人安慰道。

天霜峰頂，一座由冰晶構筑的宏偉宮殿矗立在暮色中，晶瑩剔透，宛如夢境。殿前廣場上，數十名霜華宗弟子列隊相迎，為首的正是宗主——冰魄仙子。

"恭迎玄龍前輩蒞臨！"冰魄仙子盈盈下拜，聲音如冰玉相擊，"晚輩已備好宴席，為前輩接風洗塵。"

玄青淡淡點頭，抱著歐衛從寒螭背上飄然而下。歐衛好奇地打量著四周，尤其是那些會發光的冰雕，小臉上寫滿驚嘆。

冰魄仙子看到玄青懷中的幼童，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但很快掩飾過去："這位小友是..."

"逍遙宗小師叔，歐衛。"赤陽真人介紹道，"此次隨玄龍前輩一同前來。"

歐衛有模有樣地拱手行禮："仙子姐姐好！"

這一聲"姐姐"叫得冰魄仙子眉開眼笑。她修行近千年，還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稱呼："小友嘴真甜。來，姐姐帶你吃好吃的。"

宴席設在主殿，長桌上擺滿了北境特有的珍饈美味。歐衛被安排在玄青和冰魄仙子中間，面前堆滿了各色糕點，看得他眼花繚亂。

"這是'雪參糕'，滋補元氣..."

"這是'冰蓮羹'，清心明目..."

冰魄仙子殷勤介紹，不時親自給歐衛夾菜。玄青倒是樂得清閑，自顧自地品著霜華宗特釀的"寒髓玉液"。

酒過三巡，冰魄仙子終于切入正題："前輩，魔淵異動日益頻繁，我宗弟子傷亡慘重。聽聞前輩精通冰系神通，若能助我宗加固封印..."

玄青放下酒杯："明日先去看看再說。"

冰魄仙子不敢多言，連忙稱是。宴席散后，她親自將眾人引至客房。歐衛因為年紀小，被安排與玄青同住一間寬敞的冰室。

室內陳設精美，最奇特的是那張床——竟是由整塊溫玉雕成，與玄青寒潭洞府中的寒玉臺有異曲同工之妙。

"玄玄，床床和你家的一樣！"歐衛興奮地撲上去打了個滾。

玄青檢查了一遍房間，確認無礙后，在床邊坐下："小東西，明日我要去查看魔淵，你留在殿內玩耍，可好？"

歐衛立刻坐起來，小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不要！衛衛要和玄玄一起！"

"魔淵兇險..."

"衛衛不怕！有玄玄在！"歐衛信心滿滿地說，小手拍了拍腰間的小包袱，"而且衛衛帶了清風爺爺給的護身符！"

玄青知道拗不過他，無奈道："屆時跟緊我，不可亂跑。"

歐衛立刻眉開眼笑，從包袱里掏出個東西："玄玄看！衛衛留了最好的果果給你！"

那是一顆晶瑩剔透的藍色果子，正是醉仙樓的寒髓果。歐衛竟然一顆都沒吃，特意留著給玄青。

玄青看著這顆被小心保管的果子，萬年寒冰般的心竟泛起一絲漣漪。他接過果子，輕輕揉了揉歐衛的頭發："...睡吧，明日還要早起。"

歐衛乖乖躺下，卻還睜著大眼睛："玄玄，魔淵里的壞蛋長什么樣呀？"

"各式各樣。"玄青難得耐心解釋，"有的多眼，有的多足，有的..."

他低頭一看，小不點已經睡著了，小嘴微微張著，發出均勻的呼吸聲。玄青輕輕給他掖好被角，走到窗邊望著月色下的天霜峰，龍睛中閃過一絲凝重。

魔淵...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