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山犀沉重的腳步如同擂鼓,狠狠踏在崎嶇的山石上,濺起一蓬煙塵。紫霄真人勒緊韁繩,光頭在正午的烈日下反射著刺目的油光,額頭上那對“朱砂痣”紅得發(fā)亮。他那張粗獷的大臉此刻黑如鍋底,銅鈴大眼死死盯著玄鐵云車的車門,甕聲甕氣的咆哮震得周圍樹葉簌簌直落:
“咋回事?!幼尊咋哭成這樣?!哪個不開眼的王八羔子又惹他了?!云蘿丫頭!里面啥情況?!快說話!”
整支隊伍被迫停下,隱匿陣法被歐衛(wèi)手腕爆發(fā)的星輝和騶吾那聲滅世般的怒吼徹底撕裂。二十名精銳弟子如臨大敵,刀劍出鞘,警惕地掃視著四周山林,神情緊張。踏風(fēng)青兕不安地刨著蹄子,發(fā)出低低的嘶鳴。空氣仿佛凝固,只有歐衛(wèi)那撕心裂肺、充滿無盡委屈和憤怒的嚎哭聲,如同魔音貫耳,穿透云霄!
玄鐵云車內(nèi),狹窄的空間被混亂和驚慌填滿。
“壞人!搶衛(wèi)衛(wèi)的光光!痛!嗚嗚嗚…衛(wèi)衛(wèi)好痛!”歐衛(wèi)小小的身子在鋪著柔軟星絨草的玉榻上瘋狂扭動掙扎,小臉漲得通紅,淚水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涌而出。他左手死死捂著手腕,那里,星靈圣印正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銀輝!光芒穿透衣袖,將整個車廂映照得如同白晝!那光芒中蘊含的并非力量,而是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被強行掠奪和褻瀆的極致憤怒與痛苦!
他右手胡亂揮舞著,把熊云蘿試圖安撫他的手臂拍開,懷里的星源母種和那根枯枝也被甩落在一旁。草木精靈被這突如其來的混亂驚得“嘰嘰”尖叫,小小的靈體緊緊抱著枯枝上那點翠綠光芒,狹長的綠眸里充滿了恐懼。
“圣印之主!不怕!不怕!云蘿姐姐在!”熊云蘿急得滿頭大汗,明艷的俏臉煞白。她不顧歐衛(wèi)的拍打,強行將他小小的、因痛苦而顫抖的身子摟進懷里,一只手緊緊握住歐衛(wèi)捂著圣印的手腕,試圖通過血契傳遞安撫的力量。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歐衛(wèi)體內(nèi)那如同海嘯般洶涌的痛苦和憤怒!更感受到那痛苦源頭傳來的、令人心悸的吞噬意志!是墜星湖!百花谷那邊出事了!圣輝投影正在被強行吞噬!
“嗚——吼!!!” 車廂外,騶吾的咆哮更加暴戾!它巨大的身軀如同金色的怒濤,狠狠撞擊著堅固的玄鐵車壁,發(fā)出“砰砰”的巨響!熔金獸瞳赤紅如血,死死盯著東南方向!它感應(yīng)到了!感應(yīng)到了那股試圖吞噬圣印之力的邪惡!感應(yīng)到了圣印之主本體的巨大痛苦!守護的兇性被徹底點燃!若非一絲理智尚存,知道車廂內(nèi)是它要保護的幼尊,它早已將這鐵殼子撕成碎片!
“紫霄師叔!是墜星湖!百花谷那邊在強行吞噬圣輝投影!圣印之主本體受到反噬!”熊云蘿焦急的聲音透過車壁傳出,帶著哭腔。
“他奶奶的百花谷!果然沒安好心!”紫霄真人氣得虬髯根根炸起,光頭冒煙,“敢搶幼尊的光光?!還敢讓幼尊痛?!俺老紫這就調(diào)頭去拆了她們的老窩!把那什么破湖填了!” 他怒火攻心,就要調(diào)轉(zhuǎn)焚山犀。
“師叔不可!”熊云蘿連忙阻止,聲音帶著急切,“當(dāng)務(wù)之急是穩(wěn)住圣印之主!圣輝投影有掌教真人和雪靈兒姐姐在,未必有事!但圣印之主本體痛苦難當(dāng),恐傷及根本!必須立刻安撫!” 她一邊說,一邊拼命催動血契之力,試圖平息歐衛(wèi)體內(nèi)狂暴的反噬波動,但效果甚微。歐衛(wèi)的痛苦如同扎根在靈魂深處,她的安撫如同杯水車薪。
歐衛(wèi)哭得幾乎背過氣去,小嗓子都啞了,小身子在熊云蘿懷里一抽一抽,大眼睛里充滿了血絲,只剩下純粹的、無邊無際的痛苦和委屈:“痛…光光…衛(wèi)衛(wèi)的光光…壞人…嗚嗚…”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所有人都束手無策之際!
一道極其細(xì)微、近乎無聲無息的粉色流光,如同春日里飄落的第一片櫻瓣,毫無征兆地穿透了玄鐵云車強大的防御和隱匿陣法(雖然已被撕裂),輕盈地落在車廂內(nèi)!
粉光散去,露出一個小小的身影。
那是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女童。她穿著一身用無數(shù)細(xì)碎花瓣縫制的粉色小裙子,梳著兩個可愛的花苞頭,發(fā)間點綴著晶瑩的露珠和星星點點的不知名小花。小臉粉雕玉琢,大眼睛如同最純凈的黑曜石,此刻卻噙滿了淚水,帶著一種超越年齡的悲傷和決然。
正是百花谷小圣女——花解語!
“衛(wèi)衛(wèi)弟弟…不哭…”花解語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如同受驚的小鹿,卻又無比清晰。她無視了旁邊驚愕的熊云蘿和警惕尖叫的草木精靈,小小的身子快步走到瘋狂掙扎哭嚎的歐衛(wèi)面前。
在熊云蘿和草木精靈難以置信的目光中,花解語伸出兩只白白嫩嫩的小手,輕輕捧住了歐衛(wèi)那布滿淚痕、因痛苦而扭曲的小臉。
然后,她踮起腳尖,在歐衛(wèi)那因嚎哭而張開的、沾滿淚水和鼻涕的小嘴上,極其輕柔地、如同蜻蜓點水般,印下了一個帶著淡淡花露清香的吻。
嗡——!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滯!
一股難以言喻的、極其精純?nèi)岷偷摹е倩ň獗驹礆庀⒌那鍥隽α浚缤醮喝诨难┧樦禽p輕一吻,溫柔地渡入了歐衛(wèi)的體內(nèi)!
這股力量并不強大,卻帶著一種神奇的、仿佛能撫平一切靈魂褶皺的安撫特性!它精準(zhǔn)地找到了歐衛(wèi)靈魂深處那因圣輝被強行掠奪吞噬而掀起的狂暴風(fēng)暴,如同最溫柔的月光,輕輕灑落。
奇跡發(fā)生了!
歐衛(wèi)那撕心裂肺的哭嚎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他小身子猛地一僵,隨即劇烈地顫抖了一下!手腕上爆發(fā)的、帶著痛苦憤怒的璀璨星輝,如同退潮般迅速收斂、平息!那深入骨髓的劇痛如同冰雪消融,瞬間褪去!只剩下一種脫力后的虛脫和茫然。
他瞪大著還掛著淚珠的大眼睛,茫然地看著近在咫尺的花解語那張精致的小臉,小嘴微張,似乎還沒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剛才的劇痛和憤怒仿佛一場噩夢,此刻只剩下唇瓣上殘留的、涼涼的、帶著花露清香的奇異觸感。
車廂內(nèi)死一般的寂靜。
熊云蘿摟著歐衛(wèi)的手臂僵住了,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大腦一片空白。
草木精靈停止了尖叫,小小的靈體懸浮在空中,狹長的綠眸呆呆地看著花解語,又看看歐衛(wèi),似乎無法理解剛才發(fā)生了什么。
車外,騶吾那狂暴的撞擊和咆哮也瞬間停止!熔金獸瞳中的血色迅速褪去,只剩下巨大的困惑和警惕,死死盯著車廂。
紫霄真人的怒吼也卡在了喉嚨里,光頭上一滴滾燙的汗珠順著锃亮的弧度滑落。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唯有花解語,小臉蒼白,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她看著歐衛(wèi)那雙茫然懵懂、卻不再痛苦的眼睛,緊繃的小肩膀終于放松下來,輕輕舒了一口氣。隨即,她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小小的身子晃了晃,軟軟地向后倒去。
“解語!”熊云蘿這才如夢初醒,驚呼一聲,連忙騰出一只手扶住花解語。
花解語靠在熊云蘿手臂上,大眼睛疲憊地半闔著,聲音細(xì)若蚊吶,帶著濃濃的歉意和悲傷:“對…對不起…奶奶…奶奶她…太心急了…她不是…不是想傷害衛(wèi)衛(wèi)弟弟…她只是…太想讓墜星湖…活過來了…” 話音未落,她便因本源之力消耗過度,昏睡了過去。
車廂內(nèi),只剩下歐衛(wèi)茫然地眨巴著大眼睛,小手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又看看昏迷的花解語,小臉上寫滿了大大的問號:“云蘿姐姐…她…她給衛(wèi)衛(wèi)吃糖糖了嗎?涼涼的…不痛了…”
幾乎在花解語獻出花露本源之吻、安撫下歐衛(wèi)的同時。
遙遠(yuǎn)東南,百花谷,葬花冢,墜星湖畔。
那被定在幽暗旋渦上方、瘋狂震顫的引魂蓮燈,其上的圣輝投影所爆發(fā)出的抵抗意志,如同被一股無形的、極其溫柔的清流拂過,瞬間平息!
籠罩光球的星紋屏障悄然散去。
“噗通!”
引魂蓮燈連同其上那團溫潤的銀色圣輝光球,再無阻礙,直直墜入那深不見底、散發(fā)著恐怖吞噬意念的幽暗旋渦中心!
“不——!”雪靈兒目眥欲裂,清冷的俏臉血色盡褪!她不顧一切地就要撲向湖面!
“等等!”云崖子卻猛地拉住了她,目光死死盯著那劇烈翻騰、幽光暴漲的湖心旋渦!
只見那團墜入深淵的圣輝投影,并未如預(yù)想般被瞬間吞噬湮滅!反而如同投入枯井中的明月,在極致的黑暗中爆發(fā)出了前所未有的柔和卻堅韌的光芒!
銀輝穿透幽暗的湖水,照亮了湖底深處!
那里,并非淤泥亂石,而是一片由無數(shù)巨大、晶瑩如玉、卻布滿裂痕的骨骼碎片堆積而成的“湖床”!無數(shù)黯淡的、如同螢火蟲般的七彩光點在碎骨間飄蕩,死氣沉沉。
而在碎骨湖床的中心,一株巨大無比、形態(tài)卻如同被巨力折斷、通體焦黑、僅剩半截主干和幾根枯死枝椏的“樹”的根部,一點極其黯淡、仿佛隨時會熄滅的七彩光點,正瘋狂地汲取著圣輝投影散發(fā)出的浩瀚星輝!
隨著星輝的注入,那黯淡的七彩光點如同被注入了生命之火,開始劇烈地跳動、膨脹!光芒越來越盛!一股古老、滄桑、卻又帶著無盡悲傷與渴望的意念,如同沉睡萬載的巨人,緩緩蘇醒!
嗡——!!!
整個墜星湖劇烈震蕩!幽暗的湖水仿佛沸騰!無數(shù)細(xì)密的七彩光絲從湖底那巨大的焦黑枯樹根部蔓延開來,如同活過來的血管,貪婪地吮吸著圣輝的力量!湖面上空,原本灰蒙蒙的天空,竟隱隱有無數(shù)虛幻的、色彩繽紛的巨大花瓣光影浮現(xiàn)!一股磅礴卻帶著腐朽花香的奇異生機,開始在這片死寂的葬花冢彌漫開來!
百花仙子呆呆地看著湖心的異象,感受著那復(fù)蘇的、屬于“花神”精魄的磅礴氣息,雍容華貴的臉上第一次失去了所有血色,只剩下無邊的震撼和一種…大夢初醒般的巨大恐懼!她成功了?不…這復(fù)蘇的精魄氣息…為何如此陌生?如此…充滿貪婪和毀滅的意味?還有…剛才那股突然介入、撫平圣輝反抗的溫柔力量…是解語?!
“精魄…復(fù)蘇了…”蘇靜萱喃喃自語,眼中卻沒有欣喜,只有深深的憂慮。
云崖子臉色凝重到了極點,拉著雪靈兒緩緩后退。他感受到那復(fù)蘇的精魄中蘊含的恐怖力量,更感受到那股力量深處的不穩(wěn)定和…邪異!百花仙子…喚醒的,恐怕不是什么救世主,而是一個更可怕的怪物!
西南莽莽群山中。
短暫的死寂被打破。
“他奶奶的!百花谷的小丫頭?!”紫霄真人終于從石化狀態(tài)中恢復(fù),甕聲甕氣的咆哮再次響起,他瞪著玄鐵車廂,光頭因巨大的困惑而顯得更加光亮,“她咋跑來的?還…還親了幼尊?!這算啥事兒?!俺老紫的腦子不夠用了!”
車廂內(nèi),熊云蘿抱著昏迷的花解語,看著懷里依舊一臉茫然、但總算不再痛苦的歐衛(wèi),心中五味雜陳。花解語那神奇的、以自身本源之力安撫圣印反噬的舉動,讓她震驚無比!這絕非普通修士能做到!聯(lián)想到花想容臨死的“血脈共鳴”和百花谷的星靈淵源…難道這小圣女體內(nèi),也流淌著極其精純的星靈血脈?甚至…是某種特殊的傳承載體?
“紫霄師叔!”熊云蘿定了定神,對著車外喊道,“解語小圣女似乎耗力過度昏迷了!幼尊已無礙!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必須立刻趕往桃源村!”
“對對對!砍樹!找會發(fā)光的大樹!”歐衛(wèi)聽到“桃源村”和“發(fā)光的大樹”,立刻來了精神,小臉上殘留的淚痕都忘了擦,掙扎著從熊云蘿懷里坐起來,小手指著西南方向,“快走快走!衛(wèi)衛(wèi)要看亮亮的光光!” 剛才那場痛苦仿佛已被他拋到腦后,孩童的天性讓他對新的冒險充滿期待。
紫霄真人看著重新精神起來(雖然有點莫名其妙)的歐衛(wèi),又看看昏迷的花解語,甕聲甕氣地?fù)项^:“行吧!小的們!打起精神!目標(biāo)桃源村!全速前進!再有不長眼的敢攔路,管他魔崽子還是花崽子,俺老紫統(tǒng)統(tǒng)剁了喂毛毛!”
“得令!”眾弟子齊聲應(yīng)喝,雖然滿心疑惑,但軍令如山。
焚山犀再次邁開沉重的步伐,踏風(fēng)青兕四蹄生風(fēng)。隱匿陣法重新激發(fā)(雖然效果大打折扣),整支隊伍如同受傷的猛獸,帶著警惕和急迫,再次一頭扎進莽莽群山,朝著那傳說中月圓之夜會泛銀光的古桃樹所在——桃源村,疾馳而去!
車廂內(nèi),熊云蘿將昏迷的花解語小心安置在軟榻上。草木精靈似乎也感受到危機解除,重新飛回枯枝嫩芽旁,但狹長的綠眸卻時不時警惕地瞟向花解語。歐衛(wèi)則好奇地趴在花解語旁邊,伸出小胖手指輕輕戳了戳她粉嫩的臉頰:“云蘿姐姐…她什么時候醒呀?衛(wèi)衛(wèi)還想吃涼涼的糖糖…” 他顯然把那個吻當(dāng)成了好吃的糖果。
熊云蘿:“……”
騶吾巨大的身軀重新伏在車旁,熔金獸瞳中的赤紅已完全褪去,但望向西南方向的目光卻更加深邃和急切。方才圣印之主痛苦的共鳴和此刻花解語身上那殘留的、讓它感到一絲莫名親近的花露氣息,都讓它心中的歸家之火燃燒得更加熾烈。桃源村…古桃樹…月圓銀光…歸途的終點,就在前方!
崎嶇的山路仿佛沒有盡頭。日頭西斜,將連綿的群山染上一層金邊。焚山犀沉重的腳步踏碎了無數(shù)攔路的藤蔓和山石,踏風(fēng)青兕則靈巧地避開陡峭的崖壁。在紫霄真人蠻橫開路和熊云蘿精準(zhǔn)指引下,隊伍行進速度極快。
當(dāng)最后一抹余暉沉入西山,漫天星斗開始點綴深藍(lán)天幕時,前方豁然開朗!
群山環(huán)抱之中,一片寧靜的山谷如同世外桃源般展現(xiàn)在眾人眼前。
谷口狹窄,僅容兩騎并行。兩側(cè)是高聳的峭壁,壁上爬滿了青翠的藤蔓和不知名的野花。一條清澈見底、漂浮著點點桃花瓣的小溪從谷內(nèi)蜿蜒流出,發(fā)出淙淙悅耳的聲響。溪水旁,一條被踩得光滑的青石板小徑,通向谷內(nèi)深處。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甜絲絲的桃花香氣,沁人心脾。谷內(nèi)依稀可見錯落有致的茅舍屋頂,裊裊炊煙升起,混合著柴火和飯菜的香氣。幾聲犬吠和孩童的嬉鬧聲隱約傳來,充滿了人間煙火的氣息。
這里,便是桃源村。
與三年前那場血腥慘案時相比,此刻的桃源村寧靜祥和,仿佛從未被外界的紛爭侵?jǐn)_過。時光在這里似乎流淌得格外緩慢。
“到了!就是這里!”熊云蘿看著谷口,明艷的俏臉上露出一絲激動。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手腕內(nèi)側(cè)小星印傳來的、與谷內(nèi)深處某種存在共鳴的微弱悸動!
“吁——!”紫霄真人勒住焚山犀,巨大的兇獸鼻孔噴著白氣停下。他銅鈴大眼警惕地掃視著寧靜的谷口和兩側(cè)峭壁,甕聲下令:“都打起精神!清松清柏!帶幾個人先去探路!仔細(xì)點!別著了道!”
“是!”清松清柏領(lǐng)命,帶著幾名身手敏捷的弟子,如同貍貓般悄無聲息地潛入谷口,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中的小徑上。
玄鐵云車的車門打開。熊云蘿抱著依舊昏迷的花解語先下來,草木精靈則緊緊抱著那根枯枝,落在她肩頭。歐衛(wèi)被一名健壯的弟子小心地抱下車。小家伙雙腳剛一沾地,立刻像只撒歡的小鹿,好奇地東張西望。
“哇!好多花花!香香的!”他指著溪水中漂浮的桃花瓣,大眼睛亮晶晶的,“云蘿姐姐!會發(fā)光的大樹在哪里呀?”
“在村子里面,衛(wèi)衛(wèi)別急。”熊云蘿柔聲道,目光卻凝重地望向谷內(nèi)深處。她能感覺到,這寧靜祥和的表象下,隱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仿佛整個村子都在屏息凝神,等待著什么。
很快,清松的身影從谷內(nèi)小徑上飛奔而出,臉上帶著一絲古怪的神情:“稟師叔!谷內(nèi)…一切正常!村民們…都在。只是…只是村長帶著一群人守在村口老桃樹下,似乎…知道我們要來?”
“哦?”紫霄真人濃眉一挑,“走!進去看看!俺倒要瞧瞧這村長長了幾個膽子!”
隊伍再次開拔,踏入谷口。
沿著青石板小徑前行,兩側(cè)是開墾得整整齊齊的梯田,種著金黃的靈谷和翠綠的蔬菜。田埂邊,野花爛漫。溪水潺潺,清澈見底,能看到幾尾銀色的小魚在卵石間游弋。暮色中的茅舍升起溫暖的燈火,炊煙裊裊,飯菜的香氣更加濃郁。偶爾有穿著粗布衣衫的村民從門內(nèi)探出頭,看到這支氣息彪悍、靈獸猙獰的隊伍,臉上瞬間露出極度的驚恐,如同受驚的兔子般飛快地縮了回去,緊緊關(guān)上房門。
整個村子,彌漫著一種外松內(nèi)緊、如臨大敵的壓抑氣氛。
很快,小徑盡頭,村口那株巨大的古桃樹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
暮色四合,古樹巨大的樹冠如同撐開的巨傘,籠罩了大片空地。虬勁的枝干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滄桑。樹下,黑壓壓地站著一群人。
為首的是一個頭發(fā)花白、身形佝僂、拄著桃木拐杖的老者,正是桃源村的老村長。他布滿皺紋的臉上寫滿了恐懼和一種認(rèn)命般的絕望,枯瘦的身體在晚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他身后,是幾十名同樣面黃肌瘦、眼神驚恐的村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緊緊靠在一起,如同等待宰割的羔羊。
當(dāng)看到紫霄真人那魁梧如山、光頭放光、騎著焚山犀的恐怖身影,以及隊伍中那架散發(fā)著冰冷金屬光澤的玄鐵云車時,村民中響起一片壓抑的驚呼和抽泣聲,幾個膽小的孩子直接嚇哭了。
“仙…仙師大人…”老村長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抖得不成樣子,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小老兒…桃源村村長…率…率全村老小…恭迎…恭迎仙師駕臨!求…求仙師開恩!饒…饒過我等凡夫俗子性命!” 他身后的村民也齊刷刷跪倒一片,磕頭如搗蒜,哀求聲、哭泣聲混成一片。
這景象,讓氣勢洶洶而來的紫霄真人和逍遙宗弟子們都愣住了。
“呃…這…”紫霄真人撓了撓光頭,甕聲甕氣道,“老頭!起來起來!俺們不是來殺人的!是來找你們村那棵會發(fā)光的老桃樹看月亮的!”
“看…看月亮?”老村長茫然地抬起頭,老淚縱橫的臉上充滿了難以置信。
熊云蘿抱著花解語上前一步,聲音盡量放得柔和:“村長莫怕。我等乃逍遙宗修士,三年前曾路過此地。今日前來,只為瞻仰村口這株古樹神韻,別無他意。驚擾之處,還望海涵。”她手腕內(nèi)側(cè)的小星印在衣袖下微微發(fā)熱,與古樹深處傳來的共鳴感更加強烈了。
老村長看著熊云蘿明艷卻帶著善意的臉龐,又看看紫霄真人雖然兇惡但似乎并無殺氣的樣子,再看看隊伍中那個被弟子抱著、粉雕玉琢、正好奇地看著他們的三歲娃娃(歐衛(wèi))…心中的恐懼稍稍退去一些,但戒備絲毫未減。三年前那場“仙師”帶來的災(zāi)難,如同烙印般刻在所有村民心頭。
“仙師…真…真不是來…?”老村長顫抖著問。
“真不是!”紫霄真人不耐煩地?fù)]手,“趕緊起來!帶俺們?nèi)タ礃洌≡倌ツミ筮螅⒄`了俺們幼尊看月亮,小心俺真把你們村拆了!” 他樸素的威脅方式簡單粗暴。
老村長嚇得一哆嗦,連忙在村民攙扶下顫巍巍站起,連聲道:“是是是!仙師這邊請!神樹…神樹就在前面!”
他引著眾人繞過跪伏的村民,來到古桃樹巨大的主干前。
暮色深沉,古樹靜默。
歐衛(wèi)被放下地,小家伙立刻邁著小短腿跑到巨大的樹干前,好奇地仰著小腦袋。這樹好大好大!比玄玄伯伯的胡子還要老!他伸出小胖手,摸了摸粗糙冰冷的樹皮。
就在他小手觸及樹皮的剎那!
嗡——!
他懷中的星源母種,毫無征兆地爆發(fā)出溫潤而強烈的翠綠光華!草木精靈也猛地發(fā)出一聲歡快的“嘰嘰”聲,靈體綠光大放!更令人震驚的是,他左手手腕處的星靈圣印,再次亮起了柔和的銀輝!
而眼前那株死寂的古桃樹,巨大的樹干內(nèi)部,仿佛有什么東西被喚醒了!一股極其古老、滄桑、帶著無盡悲涼與點點星輝氣息的微弱波動,如同沉睡的心臟,輕輕搏動了一下!樹干表面,那些看似普通的樹皮紋理,在星源母種和圣印光芒的映照下,隱隱勾勒出極其繁復(fù)玄奧、如同星辰軌跡般的…黯淡紋路!
熊云蘿瞳孔驟縮!
紫霄真人也瞪大了銅鈴眼!
老村長和村民們更是嚇得再次跪倒在地,口中念念有詞,不知是祈禱還是恐懼。
桃源村,古桃樹,在星源母種與圣印之力的共同引動下,終于顯露出了它塵封萬載的一絲真容!通往歸墟星塚的門戶線索,已然清晰!
而此刻,深藍(lán)天幕之上,一輪皎潔的滿月,正悄然升起,將清冷的銀輝,無聲地灑向這片古老而神秘的土地。月圓之夜,將至!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