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芳聽著段春桃漏洞百出的吹捧著自己兒子,嘴角浮起一抹嘲諷的笑。
當年于嘉母親拿著張沖寫的下流情書,要以流氓罪槍斃了張沖。
段春桃知道那些情書不是寫給于嘉本人,只是讓她代為轉交給杜知知的。
為保自己兒子,段春桃反誣陷于嘉暗戀張沖故意扣下了情書。既然對方告張沖寫情書耍流氓,她們就說是于嘉偷東西手腳不干凈。要罰要判,兩家孩子一視同仁誰都別想好過。
兩個母親劍拔弩張誰也不肯讓步的時候,張政委趕回家,拿著腰帶狠狠地抽了張沖一頓,揚言將他送到南邊去當兵。
張沖苦追杜知知被拒,又被親爹扔到部隊里歷練。段春梅不覺得自己兒子有什么錯,也不敢埋怨自己的丈夫。把氣都撒在杜知知、于嘉兩個小姑娘身上。
段春梅造謠于嘉、杜知知為張沖爭風吃醋,甚至還大打出手。
那時杜知知在文工團剛剛嶄露頭角,而且她從未在那場風波里出現(xiàn)過,輿論對她的影響非常小,反而于嘉因為長相平平而被嘲諷。
張沖這個始作俑者,在同齡的男孩子們眼里,是個勇敢追求愛情的,極有搖滾精神的叛逆男孩。
而那些家長們,對待這件事的態(tài)度也極其雙標。男孩就應該大膽、勇敢就應該叛逆,就算鬧的出格一些也沒關系,趁著年輕就該輕狂一些。
但是女孩要有女孩子的樣子,規(guī)規(guī)矩矩的、老老實實的,不能做出格的事情更不能跟男同學來往,否則就是沒有家教、不要臉。
于嘉就是受不了風言風語,才跟著母親去了國外的。丁芳想如果換成自己,這次回來了,一定要想方設法的還回去。
嫁給張沖,再讓段春桃拿捏自己?
也就只有段春桃大言不慚的敢這么想了。
“喂,丁芳,問你話呢。”
丁芳一時晃神,沒聽見段春桃的話。段春桃抬腳,用力一蹬,把丁芳踹下床摔了個四腳朝天。
段春桃看著丁芳躺在地板上,滑稽的樣子,放肆的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你好像個老王八,四仰八叉的,哈哈哈哈哈哈。”
丁芳尷尬的爬起來,看著陰晴不定的段春桃一臉賠笑:“段媽媽終于笑了,只要你能高興一點,我就是摔死也值了。”
段春桃被哄得直翹嘴,坐在床上高高在上的看著丁芳,施舍一般的道:“就你嘴甜,看你這么孝順的份上,一把我柜子里那塊的確良小褂給你吧。”
“你們村像你這么大的小姑娘,是不是都沒有穿的確良的?你瘦不拉幾的,穿我那小褂子會肥,你改一改,再換個假領子跟新的一樣。回你們村里頭,保準把村里那幫小姑娘眼氣夠嗆。”
丁芳心里氣的要死。
啥年代了都,還以為是改革開放前呢?一件舊的確良襯衫就想讓她感恩戴德,真把自己當臭要飯的打發(fā)了。
強壓下心里的不痛快,丁芳抬起頭強擠出一抹笑,一臉感激的說道:“我還沒穿過的確良呢,謝謝段媽媽。”
“嗐,這有什么的,你聽話又懂事,我都看在眼里呢。以后有什么好事兒,我還會想著你的。”
丁芳心里冷笑,想著我?
我來家屬院這么久了,除了讓我去夜校上課,你們也沒給我什么好處啊。要不是有機會嫁進來,真以為我會心甘情愿的伺候你?
現(xiàn)在你又看上了別的姑娘,嫌我礙眼,想把我一腳踢開?
哼,真以為我是軟柿子,你說什么就是什么。
丁芳一臉不甘的暗下決心,哪怕再難,她也要留在城里面,堅決不回鄉(xiāng)下過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苦日子。
“段媽媽……”
丁芳抬起頭,臉上浮起無害單純的笑。
“我聽說文工團招聘,只要是軍人家屬符合條件的都可以報名。我,我也想試一試。”
丁芳小心翼翼的看著段春桃,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她應該會同意的吧。
“哦?這事兒你也聽說了?”
段春桃眉頭挑了挑,滿眼挑剔的上下打量著丁芳。
“那可是文工團,一個蘿卜一個坑的地方。以往但凡里面有一個空缺,各家都削尖了腦袋往里搶。這次對外招聘,陣仗鬧的挺大的,肯定有很多人報考,就你這點水平,能考進去嗎?”
丁芳一臉諂媚的笑了笑,“清閑的崗位我不敢搶,技術崗位我沒能力。我聽人說,里頭招幾個打掃衛(wèi)生、掃廁所的人,家屬院里除了我,也沒人能拉得下臉干這個吧。”
段春桃驚愕的瞪眼,“打掃衛(wèi)生?你聽誰說的,連我都不知道還有這個崗位。”
丁芳撓了撓頭,仰起臉不好意思的憨笑,“我在公廁蹲坑的時候,偷偷聽見的。”
“她們說辦公樓里原來掃廁所的老太太死了之后,安排的臨時工偷懶不干活。這次招聘,領導要每個樓層都安排一個掃地刷廁所的人,那個崗位叫勤快。”
段春桃忍不住噗嗤一笑,白了一眼丁芳。
“那叫內(nèi)勤。”
丁芳吐了吐舌頭,嘿嘿一笑,“是的是的,就是這個名字。我沒聽過,就記住了個啥勤的。我以為干這個活兒的人必須得勤快一些,就記成了勤快了。”
“段媽媽,我是農(nóng)村出來的,不怕臟不怕累,有的是力氣。文工團招聘的領導,應該能看上我吧?”
原本段春桃覺得丁芳這種人不配進文工團,可若是掃廁所嘛,倒是很符合她這種出身。
“你可是我家的客人,在單位干掃廁所的活兒,外面的人怎么看我跟老張啊。”
段春桃有些猶豫,覺得傳出去不好聽。
“我一個農(nóng)村丫頭,從小爹死娘改嫁,連飯都吃不飽。自從被段媽媽接來,吃得好穿得好,不僅去夜校掃盲,還端上了文工團的鐵飯碗。外人只會羨慕我運氣好,遇到了段媽媽這么一個活菩薩。”
丁芳字字都說到了段春桃的心坎上,把她哄得心花怒放美滋滋。
“段媽媽,大院里好多人私底下都在議論,說咱家隔壁那個離婚女,也想重新回文工團上班呢。你說,她會跟我搶掃廁所的崗位嗎?”
丁芳不僅知道段春桃喜歡聽什么,更知道段春桃最討厭誰。
果然一提杜知知要重回文工團,段春桃立馬翻了臉。
“已經(jīng)轉業(yè)的人,還想回去上班?杜知知她以為自己是誰呀?真以為杜司令能一手遮天了?我呸!”
段春桃的抓狂,丁芳意料之中。
狠狠壓下嘴角浮起的笑容,丁芳符合著點頭,繼續(xù)添了一把火:“大院里的人都跟段媽媽想法一樣,如果每個轉業(yè)軍人都想重回原單位,對那些等待安排工作的家屬可太不公平了。”
段春桃點了點頭,眼底閃過一絲狠辣,“丁芳,一會兒我給你開個介紹信,你也去文工團應聘去。我會讓你應聘成功,杜知知被老單位掃地出門的。”
“哼,這一次,我要讓杜紫英在我面前抬不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