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杜知知這么快就被放出來,還說自己誰被冤枉的,幼兒園的家長們一個個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
“嘿,昨天不是有個家長說小杜老師是人販子,那個家長今天拉了沒有?”
“丟孩子的母親我認識,她叫宋佳茵,她男人犧牲了,就給她留下一個兒子。她人挺好的,就是命不好,男人剛死沒多久,兒子就被拐走了。聽說她都暈倒了呢!”
“人販子被放出來,她能不氣得暈倒嗎?真是想不明白,警察都是干什么吃的?把人販子放出來,是想繼續(xù)禍害我們的孩子嗎?”
“這個小杜老師我認識,她姨夫是司令員,背景深得很……她能出來,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找關(guān)系了唄!”
“司令員怎么了?司令員就能以權(quán)謀私,就能知法犯法了嗎?昨天丟孩子的媽媽,她哭得多可憐啊,那孩子是她唯一的骨血啊!該死的人販子,你不配當老師,就該下地獄!”
這些話就像一把把刀子,直直地扎在杜知知身上。她站在人群中間,眼睛里閃過一絲寒光,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所有人都在偏向宋佳茵,恨透了她。可她知道,這時候拿出無罪證明,不僅不能證明她無辜,反而會讓家長們更加堅信,是她小姨夫動用了關(guān)系。
杜知知不著急,神色如常地看向人群外,嘴角微微上揚:“齊大媽也該來了……”
正想著,一抹熟悉的紅袖章在人群中晃動,一個身影扒開人群,沖到杜知知面前,抱著她的大腿嚎啕大哭:“閨女,你救救我吧!”
杜知知和看熱鬧的家長們?nèi)济婷嫦嘤U,一個個眼睛瞪得老大:“出啥事了?難不成,這老太太的孫子,也被姓杜的拐走了?”
“嘿,又拐了一個孩子,還有沒有天理了?”
有性子急的,擼起袖子就要抓杜知知。可還沒等他們動手,齊大媽已經(jīng)到了,輕輕一巴掌,就把那人推了個踉蹌:“一邊去!”
那男人不服,抬頭看見是齊大媽,頓時蔫了。齊大媽是老革命出身,退休之后閑不住,帶著紅袖章游走于大街小巷,既能維護附近治安,也能調(diào)解家長里短。她立功無數(shù),威望極高,就是街道辦主任來了,也得給她點頭哈腰。
“李嬸你快起來。我能幫上忙的,我盡力幫您。幫不了的,還有齊大媽為你做主。”杜知知一邊說,一邊把李嬸兒扶起來。
齊大媽走過來,板起嚴肅的臉:“李嬸子,有事兒說事,別哭哭啼啼的惹人笑話。”
李嬸兒不好意思地紅了臉,抹了一把眼淚,深吸一口氣:“我也是急的沒辦法了,我兒子是沈團長手底下的兵。我一時糊涂說了難聽的話,怕沈團長遷怒在我兒身上,就想著來求求你。”
李嬸兒說話前言不搭后語,別說圍觀群眾聽得糊涂,連杜知知臉上也露出茫然的表情。齊大媽輕咳一聲,上前一步,把事情來龍去脈解釋了一遍。
原來,昨天梁曉光失蹤,其實就是藏在了李嬸兒家,偷偷看電視來著。這年頭電視機十分金貴,李嬸也是逢年過節(jié)來客人,才舍得打開炫耀一下。哪想到曉光趁著李嬸去菜地拔草澆水的機會,偷偷藏進她家里,開著電視機看了一天。
李嬸發(fā)現(xiàn)后,氣得找宋佳茵要電費錢。電費沒要到,反而被宋佳茵倒打一耙,冤枉她偷孩子。李嬸氣上頭罵了很多難聽的話,包括宋佳茵不要臉插足沈元朗、杜知知婚姻之類的話。宋佳茵當場崩潰,鬧著要跳樓自殺以死明志。
沈團長什么都沒說,鐵青著臉把宋佳茵母子帶走,臨走前深深看了李嬸一眼。就這一眼,李嬸嚇得一夜沒合眼。又聽說宋佳茵被自己氣進了醫(yī)院,嚇得魂不附體不知該怎么辦。
碰巧齊大媽說看見杜知知回來了,李嬸趕緊來求她幫忙,在沈元朗面前說說好話。
“原來曉光不是被拐,而是偷偷藏進了你家里,看了一天的電視。”杜知知故作吃驚地張大嘴巴,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在那個夢里,杜知知忙著跟幼兒園討回工作,沒有理會李嬸的求助。因為她清楚,沈元朗就不是一個會遷怒下屬的人。更何況這次的事錯在梁曉光,沈元朗不會蠢到做這種沒腦子的事。
但是李嬸自己心虛,她見杜知知不幫忙,就去求宋佳茵。后來宋佳茵捏著李嬸的軟肋,李嬸就當宋佳茵是她兒子上位的天梯。兩個人狼狽為奸,一次又一次地陷害杜知知。
或許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借著夢境提醒杜知知,別再重蹈覆轍……
李嬸一臉哀求地看著杜知知:“宋佳茵被我氣病了,我怕沈團長找我兒子的麻煩。你是沈團長的未婚妻,你幫我勸勸他,別跟我一個老婆子一般見識了。”
未婚妻?
杜知知挑了挑眉。她跟沈元朗領(lǐng)證未辦酒席,世俗上就不算是真正的夫妻。怪不得宋佳茵搶得理直氣壯,原來底氣在這里啊!
“李嬸兒,你想多了。佳茵姐不是被你氣病的,她只是情緒過于激動,導致低血糖從而引發(fā)了頭暈。醫(yī)生讓她多喝點糖水,休息一下就沒事了。”杜知知笑著云淡風輕,說了幾個專業(yè)術(shù)語,李嬸聽不懂但明白宋佳茵沒啥大事兒。
“你不是在看守所蹲著嗎,怎么會知道得這么清楚?該不會,是你自己編的吧?”說話的寶媽,平時跟宋佳茵走得很近。女人見杜知知看向自己,沒有心虛,反而挑釁地挺了挺肩膀。
杜知知不屑道:“你沒聽見李嬸的話嗎?宋佳茵的兒子根本就沒來上學,一直躲在李嬸家里偷看電視,整整看了一天,花了不少電費。”
剛才還在嚷嚷的家長們,此時都懵了,誰能想到那孩子沒有被拐,而是自己藏在了鄰居家里。
“這孩子媽太缺德了,自己兒子都沒上學,卻跑到學校里鬧。”
“我昨天就是信了她的話,誤以為小杜老師真是人販子呢。”
杜知知搖了搖頭,幽幽一嘆:“我昨天就跟你們說過了,家屬院這一片,既有喬所長恪盡職守,還有齊大媽的火眼金睛,那是出了名的安全。這么多年了,連來這邊鬧事的流氓混混都沒有,更別說人販子了。”
齊大媽表情凌然,雙手背后,腰桿子挺得直直的。對杜知知的話很是滿意,她就喜歡老實人說真話。
杜知知看向李嬸,聲音低柔:“佳茵剛來家屬院不久,又是一個人帶孩子,情緒敏感了一點,做事沖動了一些。那也沒辦法,咱們多理解多包容她吧。”
這話看似是在勸李嬸寬心,實則字字璣珠,激得李嬸心底的火更大了。李嬸心里憋著一口氣,忍不住陰陽怪氣道:“你的心是真軟啊。都被她誣陷進看守所了,還替她說好話。”
杜知知苦笑地聳了聳肩:“元朗說了,曉光爸爸是烈士,臨終前將孤兒寡母托付給他。照顧她們母子倆,是應該的。”
齊大媽在一旁聽得直搖頭。杜知知還是太年輕,怎么能一點防備心都沒有呢?那個宋佳茵,擺明了就是沖著沈團長去的,她咋就看不出來呢?
齊大媽暗暗著急,此時周圍人太多,她一把搭上杜知知的手腕:“李嬸子,我還有話跟小杜說,你回家忙去吧。”
李嬸還沒應聲,就見門口的保衛(wèi)員慌慌張張跑了過來:“小杜老師,你怎么過來了?”
杜知知眼神清澈,笑盈盈地沖著保衛(wèi)員點頭:“我回來上班啊。”
保衛(wèi)員一臉尷尬地撓撓頭:“可是你已經(jīng)被開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