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大酒店頂層的總統套房內,厚重的窗簾隔絕了江州的萬家燈火,卻隔不斷室內彌漫的幽怨的氣息……
秦璐撲在柔軟的大床上,昂貴的真絲床單被她的眼淚和揉搓弄得一團糟。秦璐的肩膀一下一下的抖動,一聲聲壓抑的、屈辱的嗚咽聲斷斷續續從枕頭下傳來。
“嗚嗚嗚……他怎么能這樣對我!我是他親堂姐啊!”
秦璐猛地抬起頭,妝容糊了滿臉,眼睛腫得像核桃,聲音嘶啞尖利,“當著那么多人的面!一點情面都不留!就為了那個鄉下女人!我的臉……我的臉都丟盡了!以后在京城,我還怎么見人?!”
鄒靜宣心疼又憤怒地坐在床邊,用力拍著女兒的后背,臉上是同樣的鐵青:“造孽!真是造孽!秦聿簡直是被豬油蒙了心!為了個狐貍精,連血脈親情都不要了!鄭老爺子也是老糊涂了!由著他這么胡鬧!”
四叔秦鎮北和四嬸孟如安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一個慢悠悠地品著紅酒,一個拿著小銼刀修指甲,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看戲神情。
“好了璐璐,別哭了,哭壞了身子不值當。” 秦嘉嘉端著一杯溫水走過來。
坐在秦璐另一邊,聲音溫柔得像能滴出水,她抽出絲帕,輕柔地替秦璐擦拭眼淚,“阿聿這次……確實太過分了。再怎么說,你是他姐姐,是長輩,他怎么能一點面子都不給你留?太傷人心了。” 她體貼的話語,瞬間讓秦璐的委屈找到了宣泄口。
“就是!小姑說得對!” 秦璐像是找到了同盟,抓住秦嘉嘉的手,哭訴道,“我一片好心為了秦家,為了他!怕他被那些不清不楚的女人騙了!他倒好,當著所有人的面給我難堪!好像我成了那個挑撥離間的惡人!嗚嗚……”
孟如安放下銼刀,涼涼地插了一句:“唉,阿聿這孩子,從小被老爺子寵壞了,眼里沒人。不過大嫂,璐璐,你們也消消氣。
要我說啊,這事兒也怪那個杜知知。你們想想,要是杜家真的像他們自己說的那么理直氣壯、光明磊落,至于阿聿反應那么大?跟被踩了尾巴似的?
這叫什么?此地無銀三百兩!我看啊,心虛著呢!” 她的話,巧妙地將秦聿的過激反應歸咎于杜知知家世的“不干凈”,給秦璐母女的怒火添了一把柴。
“四嬸嬸說得太對了!” 秦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止住了哭聲,“就是杜知知!她肯定心里有鬼!不然秦聿怎么會那么激動?都是她挑唆的!”
秦嘉嘉輕輕拍著秦璐的手背,順著孟如安的話,一副推心置腹的語氣說道:“璐璐,你也別太鉆牛角尖了。不過說到這個杜知知啊……”
她微微蹙起秀氣的眉毛,帶著一絲憂慮,“小姑今天在席上仔細觀察了一下,這姑娘……怎么說呢,漂亮是漂亮,能干也或許能干,但格局和氣度上,還是差了點意思。”
“哦?嘉嘉,你看出什么了?” 鄒靜宣立刻追問。
秦嘉嘉嘆了口氣,聲音溫溫柔柔,卻字字挑剔:“你們想想今天那場面。大嫂不過是出于關心,問了幾句她家里的情況,話可能直了點,但長輩問話,不就應該好好解釋嗎?她倒好,自己縮在后面,一聲不吭,全讓阿聿沖在前面,對著自家人喊打喊殺的。這叫什么?這叫不夠懂事,不夠賢惠!”
她頓了頓,看著秦璐和鄒靜宣深以為然的表情,繼續剖析:“一個真正有格局、大氣、能撐得起大家族門楣的媳婦,在這種場合應該做什么?她應該主動站出來,用她的氣度,化解尷尬,維護家族的和氣!
而不是像個受驚的小兔子躲在男人后面,任由矛盾激化,讓丈夫為了她跟至親骨肉生嫌隙!
這還沒進門呢,就鬧得阿聿跟璐璐這個姐姐翻了臉,以后真進了門,跟兄弟姐妹、妯娌小姑之間,那還不得天天雞飛狗跳,家宅不寧?”
這番話,精準地刺中了在場所有秦家女眷內心最深的隱憂和利益!
長房鄒靜宣母女擔心地位不保,四房孟如安擔心兒子秦峰沒有機會,而秦嘉嘉……
她隱藏在“長輩關懷”下的私心,無人知曉。
秦鎮北晃著酒杯,嗤笑一聲:“嘉嘉這話,倒是一針見血。娶妻娶賢,這杜知知,看著就不是個省油的燈。真要讓她當了家,秦家怕是要成一盤散沙嘍。”
“她做夢!” 秦璐猛地從床上坐起來,眼睛赤紅,充滿了被羞辱后的憤怒和惡毒,“就憑她?一個二婚的鄉下女人!心機深沉,還沒進門就給我這個當小姑子的臉色看,哄得秦聿六親不認!
秦聿也是個蠢貨!為了這么個女人,連里外人都分不清!就他這樣是非不分、色令智昏的糊涂蛋,以后怎么當秦家的當家人?秦家交到他手里,遲早要完!”
秦嘉嘉看著秦璐被徹底點燃的怒火和秦家其他人眼中深以為然的不滿,眼底閃過一絲得逞的笑意。
她輕輕嘆了口氣,仿佛極其無奈地一般:“唉,說到心機……璐璐,大嫂,你們還不知道吧?”
她壓低聲音,臉上帶著一絲神秘,“我找人稍微打聽了一下。聽說杜知知跟她那個前夫離婚的時候,鬧得可兇了。她前夫,好像還是個軍官?差點就被她搞得身敗名裂,脫了好幾層皮才勉強保住了軍籍和工作,但前途……算是徹底毀了。
你們想想,一個能把前夫逼到這種地步的女人,得有多厲害的手腕?多狠的心腸?”
她環視眾人震驚的表情,意有所指地總結道:“所以啊,聽我一句勸。這種人,你們還是別跟她正面糾纏了。論心機手段,咱們這些光明正大的人,恐怕都不是她的對手。別到時候沒把她怎么樣,反而把自己搭進去,得不償失啊。”
“前夫?” 鄒靜宣猛地抓住關鍵詞,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起來,“嘉嘉,你說她前夫……差點被她搞垮?”
“是啊,聽說姓沈,叫沈元朗,就在江州武警部隊。” 秦嘉嘉“無意”間透露了關鍵信息,隨即又狀似擔憂地勸道,“不過大嫂,你們可別想著去找他。這種人,被杜知知坑得那么慘,肯定恨她入骨,但也可能是個狠角色……”
“狠角色?” 鄒靜宣冷笑一聲,眼中閃過一抹著算計,“再狠,能狠得過把他前途都毀了的女人?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秦鎮北和孟如安交換了一個眼神,知道戲看得差不多了。秦鎮北起身:“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們也回房休息了。大嫂,璐璐,你們也消消氣,好好想想嘉嘉的話,別沖動。”
秦嘉嘉也站起身:“是啊,大嫂,璐璐,你們好好休息。我也先回去了。” 她溫婉地笑了笑,款款離開了房間。
房門輕輕關上,隔絕了外界。奢華套房的客廳里只剩下鄒靜宣和秦璐母女二人。
剛才的哭鬧和憤怒冷靜下來,秦璐擦干眼淚,眼神陰鷙:“媽,小姑說得對!杜知知這女人太毒了!你看她對前夫都那么狠!要是真讓她嫁進秦家,成了長孫媳,以后還有我們母女的好日子過?秦聿被她迷得神魂顛倒,到時候枕頭風一吹,我們長房在秦家還有立足之地嗎?”
鄒靜宣走到窗邊,看著樓下璀璨卻冰冷的城市燈火,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燃燒著瘋狂的火焰。
她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狠戾:“絕對不能讓她進門!絕對不能!”
她轉過身,盯著女兒,“嘉嘉提醒得對。正面跟她斗,有秦聿那個混賬護著,我們占不到便宜。但是……那個沈元朗!他是杜知知的前夫!是這世上最了解她底細、也最恨她的人!他在杜知知手里栽了那么大的跟頭,差點前途盡毀……你說,他難道就不想報仇?”
秦璐的眼睛瞬間亮了:“媽!你是說……”
“搭上他!”
鄒靜宣斬釘截鐵,“想辦法聯系上那個沈元朗!告訴他,我們秦家,尤其是長房,也看不慣杜知知!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只要他愿意跟我們合作,提供杜知知的把柄,或者……
在合適的時候,給杜知知制造點麻煩,我們秦家長房,就能成為他在江州,甚至在京城的助力!幫他拿回他失去的,甚至……得到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