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閣大門上法院的封條在寒風中獵獵作響,曾經燈火輝煌的店鋪如今死寂一片,蒙塵的櫥窗里那些穿著浮夸時裝的模特,像極了馬家叔侄褪色的野心,空洞而凄涼。
這場轟動江州的婚禮鬧劇,最終以馬玨、馬雪梅鋃鐺入獄畫上了**。
表面上看,沈元朗是這場風暴中最無辜的受害者。
新婚妻子和岳家叔父雙雙落馬,他本人不僅承受了識人不明的輿論壓力,還在婚禮上被當眾羞辱。
這份慘狀,甚至為他博得了組織內部一些不明真相者的同情,認為他“大義滅親”、“立場堅定”,無形中為他洗刷了部分因馬家帶來的負面影響。
然而,在杜家書房里,氣氛卻凝重得讓人難以呼吸。
杜鵬飛和秦聿將一疊厚厚的調查材料重重拍在桌上,兩人眼中是難以掩飾的震驚和憤怒。
“沈元朗……好一個沈元朗!”杜鵬飛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寒意,“我們都小看他了!這哪里是什么受害者,分明是條潛伏在暗處,伺機而動、吃人不吐骨頭的毒蛇!”
秦聿指著材料上梳理出的資金和資產流向圖,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看這里!在馬雪梅被捕前不到一個月,她名下那套位于城南小洋樓、還有幾件價值不菲的翡翠首飾和兩幅據說是名家的畫作,通過‘自愿贈與’的方式,變更到了一個叫‘王海’的人名下。
而這個王海,經查,是沈元朗老家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遠房表親,常年在外地,身份信息很可能被冒用,實際控制人就是沈元朗!”
“還有馬玨那邊!”
秦聿補充道,“就在林志文接觸他之后,他名下一個小型貿易公司的賬上,有一筆五萬元的現金被分批提走,去向不明。同時,他通過一個中間人,低價轉讓了一家位置不錯的臨街鋪面,接手人登記的同樣是個查無實據的‘李強’。我的人追蹤資金流向和鋪面過戶的經辦人,最后的線索都若有若無地指向了沈元朗!”
所有的證據碎片拼湊起來,勾勒出一幅令人齒冷的畫面:沈元朗早已嗅到了危險的氣息。他精準地利用了馬雪梅的愚蠢戀愛腦和對沈太太身份的狂熱渴望。
而此時,沈元朗躺在城南一處小公寓的沙發上,看著茶幾上擺著的翡翠首飾,一臉冷笑。
一個月前……
“雪梅,你叔叔那邊風聲很緊,他那位置多少人盯著?我們得提前準備,萬一……我是說萬一,上面查起來,你名下的東西太顯眼。不如先放到我‘戰友’那里保管,絕對安全!等風頭過了,這些都是我們小家的啟動資金,我保證讓你過最好的日子!”
馬雪梅沉浸在沈元朗描繪的美好未來和對杜知知的嫉恨中,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嫁妝拱手奉上,甚至覺得沈元朗深謀遠慮,是為她著想。
“叔叔,情況危急!林志文靠不住!現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快刀斬亂麻,把能轉移的趕緊處理掉,換成硬通貨或者轉到絕對安全的人手里!我這邊有可靠路子,可以幫您保管一部分,等您……將來出來,或者需要打點疏通的時候,再拿出來用!總比全被查封充公強啊!”
在絕望和貪婪的雙重驅使下,馬玨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將部分易于變現的現金和一處他認為不算核心的鋪面,也托付給了沈元朗。
“嘶……”
辦公室里響起幾聲清晰的抽氣聲。在書房里的旁聽的杜紫英都被沈元朗這環環相扣、吃干抹凈的陰毒手段驚到了。
杜鵬飛看向坐在一旁,神色平靜翻閱著部分材料的杜知知,忍不住問道:“知知,你……好像一點都不意外?”
杜知知合上文件夾,抬起頭,清澈的眼眸里沒有驚訝,只有一種看透世事的冰冷和了然。
她微微扯了扯嘴角,那笑容帶著一絲嘲諷,一絲悲涼。
“意外?”
杜知知心中泛起 一抹酸楚。夢里面,她的下場跟馬雪梅有過之而無不及。
榨干杜家的最后一點價值,利用她的感情,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毫不猶豫地一腳踹開,甚至為了撇清關系,親手把她推下深淵,再落井下石……
“一個能對曾經同床共枕的妻子如此狠絕的人,對利用完的馬家,又怎會手下留情?
沈元朗,這個看似最狼狽的男人,實則成了最大的贏家。他不僅成功甩掉了馬家這個巨大的包袱,洗白了自己,更憑空獲得了一筆驚人的財富……”
杜知知看著材料中的資產:一套地段不錯的小洋樓(、幾件價值不菲的珠寶字畫、一個位置優越的臨街鋪面,以及數萬元的現金!
沈元朗搖身一變,從依附馬家的女婿,成了一個隱形富豪。
霓裳閣舊址,那棟曾經象征著馬家短暫輝煌的二層小樓,如今成了江州城里有名的“晦氣”之地。
大門上法院的封條雖已撕去,但“兇宅”、“破產地”、“抓人現場”的名聲卻牢牢粘在了它身上。
原房主愁得頭發都白了幾根,來看房的人一聽是“霓裳閣那地方”,無不搖頭擺手,仿佛沾上一點就會倒大霉。
價格一降再降,依舊無人問津。房主氣得在門口跳腳罵街,詛咒馬玨、馬雪梅不得好死,卻也無可奈何。
這消息自然傳到了杜知知耳中。
“霓裳閣那鋪面?”
杜知知正在“知聿”服裝店里核對賬目,聞言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沒有絲毫忌諱,反而露出了然的笑意。“位置確實不錯,臨街,上下兩層,面積也夠大。現在價格被壓得這么低?”
“可不是嘛!”喬寶珠一邊拖地一邊,一邊說道:“那地方現在名聲臭了,都說風水不好,晦氣。”
“風水不好?”
杜知知輕笑一聲,“冤有頭債有主,作孽的是馬家人,關房子什么事?真正晦氣的是人心,不是磚瓦。”
她站起身,走到窗邊,目光似乎穿透了街道,落在那棟沉寂的小樓上。
“寶珠姐,幫我聯系房主。”杜知知轉過身,語氣果斷,“那房子,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