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看來,那位沈大人當真是位佳婿啊。”李明智捻著胡須,眼角眉梢都漾著笑意。
和烏云川一樣,自打聽聞那位縣令大人的種種事跡后,他此刻瞧著,活脫脫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稱心。
這般有官身,無高堂牽絆、后宅清凈,家底還頗為豐厚的年輕人,簡直是打著燈籠都難尋的良緣!
“爹,您看,我就說您定會喜歡他吧。”烏云川得意地揚了揚眉,笑容里滿是篤定。
“云川啊,既然那位沈大人這么好,你可得加把勁兒,盡快把人追到手。
到時候咱們全家帶著他一塊兒衣錦還鄉,讓村里那群長舌公好好看看,咱們云川娶的男人有多好。”
烏二順對自家外甥女那是充滿了信心。
在烏家人眼里,他們家云川那可是整個烏塔村數一數二的有出息。
小小年紀便能掙錢養家,身手又利落,分明是能撐得起門戶的大女人。
那沈遇能嫁給云川,簡直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就偷著樂吧他。
“放心吧,沈大人肯定是我的!”烏云川攥緊拳頭,眼底燃起勢在必得的光。
“小妹,哥也支持你!”烏引章在旁連連點頭,“這位沈大人實在是難得的良配,咱們萬萬不能錯過了!”
連人小鬼大的烏盼妹都在一旁拍手起哄,一家人其樂融融,笑聲滿室。
笑著笑著,李明智忽然重重嘆了口氣。
“爹,您怎么了?”烏云川不解地追問,方才還好好的,怎么轉眼就愁眉不展了。
“我在想你們爺爺……”他說著,又重重嘆了口氣。
“爹,我懂您的心思。”烏云川一聽這話,頓時來了精神。
“去那兩個老東西墳頭潑糞的事,我一直記著呢。
可惜啊,那兩老東西到現在還沒下葬,連個墳頭都尋不到。”
“昨夜義莊停的尸體太多,根本分不清誰是誰。”烏引章接話時,臉上還帶著幾分遺憾。
“要是能認出那老東西和老毒婦,我和小妹非得在他們尸體上踹上幾腳不可。”
“早知道昨日我就該跟你們一塊兒去!”李明智猛地一拍桌子,懊惱不已。
“哪怕不跟著去,我也該把那兩老東西的模樣畫下來,你們照著畫像找,準能認出來!”
“姐夫,這法子怕是不妥。”
烏二順沉吟道,“你這畫功再好,可都二十年沒見過他們了,哪知道他們如今成了什么模樣,畫出來的畫像定然有所出入。
到時候云川和引章能不能認出來,可不好說。”
“說得在理。”烏家人紛紛點頭附和。
可不是嘛,二十年過去了,誰曉得那兩個老家伙是胖是瘦,臉上添了多少褶子。
單靠畫像尋人,可不太靠譜。
“對了,我倒忘了問,這回衙門給了多少賞銀?快拿出來瞧瞧。”李明智忽然想起正事,這懸賞的銀子,倆孩子還沒交上來呢。
“也沒多少,就十兩。”烏云川不情不愿地掏出銀子。
一見那十兩銀子,李明智眼睛瞬間亮了:“好好好,十兩已是不錯!不過你們還得再加把勁,爭取把那二百兩也掙到手。”
他一邊摸著銀子,嘴里一邊念叨。
“爹您放心,我和大哥定會努力。”烏云川拍了拍烏引章的肩,投去一個‘我相信你’的眼神。
“大哥這邊已有線索,查到兇手身份只是遲早的事。”
烏引章矜持地理了理衣袖,頷首道:“不錯,我這邊確有重要線索,等確認清楚上報衙門,說不定就能鎖定兇手了。”
這話一出,烏家人頓時喜上眉梢。
“好好好,我兒有出息!”李明智撫掌大笑,“爹就等著你的好消息了。”
一想到家里即將有二百兩銀子進賬,他樂得差點合不攏嘴。
至于掙不到的可能,壓根沒在他腦子里停留過。
……
縣衙內,沈遇書房。
李善富被領進書房,剛一站定便向沈遇見禮:“草民李善富,見過大人。”
“免禮。”沈遇坐在書案后,微微抬眸,聲音平淡無波。
李善富直起身,態度尚算恭敬:“大人喚草民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沈遇凝視著他,神色鄭重:“今日傳你過來,只為問一件事,三十八年前,你兄長李善財用以發家的銀子,究竟從何而來?”
李善富沒料到沈遇會問這個,想也不想便答:“此事并非什么秘密。
當年家兄運氣好,在老家院子的大槐樹下挖到一塊金子,兄長便是靠這塊金子發家的。”
“當真如此?”沈遇眸光微沉,語氣里聽不出情緒。
“千真萬確。”李善富胖胖的腦袋用力點著。
“當年李家尚未分家,那金子既是在李家老宅后院所得,同為李家兒子,理應有你一份。”
沈遇神色未變,繼續道,“但據我所知,那金子全被你兄長拿去開店,并未分你分毫。
而你也沒爭執,反倒默認了此事。
本官說得可對?”
李善富遲疑片刻,緩緩點頭,卻還是辯解道:“那金子當年確實沒分我,但家兄后來賺了錢,便補償我了。
不僅幫我買了宅子,還替我開了家雜貨鋪。
家兄從未虧待于我!”
聽了這話,沈遇只是淡淡一笑:“李善富,你還打算隱瞞到何時?
當年李善財當真在李家老宅后院挖出了金子嗎?”
他話鋒一轉,語氣陡然轉冷:“我已問過陳家出嫁多年的姑太太陳秀梅,還有朱家老太爺的親弟弟朱有龍。
當年分明是李善財、陳光明、朱成龍三人,不知從何處得了筆不義之財。
為掩人耳目、怕人追查錢財來路,才編了這么個謊話。”
“你真當本官一無所知,才來問你。”
沈遇冷哼一聲,眼神銳利如刀,“原本,本官是想給你個說實話的機會。
既然你不愿說,那就去大牢里好好想想吧。
知情不報亦是罪,這罪名可大可小,至于最終是大是小,全在本官一句話。”
他神情高深莫測,話語里的威脅卻毫不掩飾。
“大人!大人饒命啊!草民冤枉!”
李善富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渾身抖若篩糠。
他不過是個普通的雜貨鋪老板,一聽要下大獄,哪里還敢有半分隱瞞,“我說!草民什么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