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善后工作。
東城兵馬司指揮重傷不治,由朝廷撫恤家眷。
參與行動的所有鏢師傷亡17人,南城兵馬司傷亡5人,蔣青云親自把撫恤銀送到當事人或者家眷的手里。
鏢師雖然屬江湖,但他們屬于江湖里最白的存在。一般來說,和官府的關系比較緊密。
這是一股值得籠絡的力量,隱蔽且有力。
慶功宴上,蔣青云邀請江德順和女兒同桌吃飯,這讓他受寵若驚,喝的酩酊大醉。
……
清晨。
陽光透過窗紙,灑在蔣青云臉上。
他醒來的第一眼看到了兩張臉,一張是人臉,一張是貓臉。
“少爺,你醒啦?”
“喵,喵嗚,喵~”
蔣青云先擼了擼三花貓的小腦袋,然后是綠珠的臉。
起床,洗漱,更衣。
在更衣時,他突然問道:“綠珠,你有多久沒回家了?”
綠珠麻利的動作突然一滯,竟是思考了好一會,才答道:“大概6年吧,記不清了。”
“你想家嗎?”
“少爺對奴婢很好,奴婢已經(jīng)把這當自己家了。”
“以后稱我,不必稱奴婢,我不喜歡這個稱呼。”
“是。”
“你收拾一下,明日隨我一起回趟你的老家。”
這個安排過于意外,以至于以至于這一整天綠珠都有些恍惚,做事不斷出錯。
就連三花貓都感覺到了,靜靜的蹲在高處望著她。
……
吏部衙門。
蔣青云、趙澤生陸續(xù)下馬。
“噫,你來吶。”
“老哥,咱們又見面了。”蔣青云笑呵呵的,不露聲色遞上2兩銀子。
“又升官了?”
“6品,去掉署理。”
“噫,不簡單。快去吧,我把你倆的馬拉后面喂點水草。”
“謝了。”
今日,文選司郎中在堂,有師爺周紹引薦,一切都是那么的順理成章。
郎中親切和藹,流程無比流暢。
趙澤生暗自心驚,他知道吏部文選司的門多難進,臉多難看,于是對蔣青云的敬畏又多了幾分。
……
“恭喜蔣老弟,從今日起你就是正經(jīng)的六品命官,前途不可限量啊~”
“周兄說笑了,不如一起吃飯?”
“好啊。”
倆人經(jīng)歷了上一次的育嬰堂事件,關系突飛猛進。
“周兄,還去花子營胡同嗎?”
“換個地方吧。上次從育嬰堂回來,我連續(xù)做了4天的噩夢,哎。”
蔣青云默然~
正陽門外,大柵欄商業(yè)區(qū),一家中等規(guī)模的飯莊。
“哎喲喂,蔣大人您快把銀子收回去,您這是打我的臉吶。”
蔣青云丟了個眼色,一旁的趙澤生立馬起身,一手攥著銀子一手攬著掌柜的脖子下樓去了。
……
“周兄,近日朝廷里有什么大事嗎?”
周紹自斟自飲,低聲道:
“南方暑熱,大軍暫時休兵,明軍又起內(nèi)訌,督師堵胤錫差點被自己人弄死。山西大同戰(zhàn)事不利,攝政王暴怒,陣前責罰了多位將官。據(jù)說,攝政王又染上了傷寒。”
“還有嗎?”
“紫禁城內(nèi)緊外松,直隸周邊500名駐防旗兵秘密入京。”
“周兄,你怎么看?”
“攝政王那一派蹦跶不了幾天了。”
“如果攝政王帶兵回京呢?”
“噓,慎言。絕無這個可能。”
“為什么?”
“自古以來,愿意冒險從龍之人都是為了博一個前程。攝政王大限將至,又沒兒子,后繼無人,誰會為一樁注定失敗的事拼命呢?即使攝政王振臂一呼,底下人也無人扈從。”
蔣青云點點頭!
“有兒子,才有一切。沒兒子,萬事皆空。”
“對嘍。”
……
樓梯上響起咚咚咚的腳步聲,趙澤生回來了。
周紹不再講機密,而是隨口聊起了無關緊要的官場軼事和坊間趣事。
靠窗吃飯,情趣盎然。
期間,三人也聊到了京城的天花之患,皆扼腕嘆息。
“周兄,不如到我兵馬司,我?guī)湍憬臃N人痘吧?一了百了,從此安心。”
“太醫(yī)院說人痘的接種失敗率高達十之四五,你難道比太醫(yī)院還高明?”
“周兄豈不聞京城有十可笑。太醫(yī)院藥方,光祿寺茶湯,神樂觀祈禳,武庫司刀槍,營繕司作場,養(yǎng)濟院衣糧,教坊司婆娘,都察院憲綱,國子監(jiān)學堂,翰林院文章。”
噗~
周紹當場噴了酒水,擦拭嘴角笑道:“過分了,過分了。”
“其實我的意思是,太醫(yī)院求穩(wěn),開的藥方歷來以溫補為主,但凡有一絲風險都不會采納。所以,接種人痘未必有這么可怕。”
周紹捏著酒杯,沉吟片刻。
“我回去翻一翻醫(yī)書,若是有意,我自會去找你。”
散席后,蔣青云照例塞給他一張50兩的銀票。
周紹想了想:
“蔣老弟,不如替我捐給育嬰堂吧?我、我是真不敢踏入那門半步。”
“我準備以兵馬司的名義在南城開設一間育嬰堂,把那邊的孩子轉(zhuǎn)移過來,那這銀票,我就留著了。”
“好啊。”
……
送走了周紹,蔣青云摸出兩張銀票和一個首飾盒。
“澤生,你辛苦跑一趟。銀票給我爹,首飾給我娘,我家在針線胡同第二家,門口有棵大槐樹。速去速回,明日一起去保定府。”
“大人放心。”趙澤生一拱手到底。
蔣青云本人則是在4名護衛(wèi)的陪同下,一路去到了崇文門外的西口鏢局。
院子里,到處都是舞槍弄棒的年輕鏢師。
啊~找到了,胸前平平無奇的弓箭手江南,還在專心的射箭。
鏢頭江德順匆匆趕來,單膝下跪:
“不知大人駕到,有失遠迎。”
“江鏢頭,你安排一安靜屋子,本官要代表朝廷和你女兒江南談一下話。”
“……”
江德順腦瓜子宕機了好幾秒,還是照做了。
叮囑女兒:
“蔣大人要和你單獨談話,應該沒事,你自己注意點。”
江南的臉刷紅到耳根子了。
“狗官!”
“噓,你說什么呢。可不敢這樣想,蔣大人年輕俊秀,不缺妻妾,不至于,不至于,你別亂想。”
……
鏢局收拾了一間屋子,空空蕩蕩,除了桌椅啥都沒剩下。
沒一會,表情憤懣的江南挎著弓箭進來了。
“大人,聽說你找我?”
“先換衣服!”
“什么?”
“你穿一身男裝,還背著弓箭,這怎么聊?沒法聊!你要端正談話的態(tài)度,去,換了裙子再來見本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