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鴉羽般的睫毛顫了顫，垂眸看向了魏雨萱，心里掙扎了一下，還是否認了：

“這位女同志還不是我對象。”

他說的是還不是，沒說之后不會是，只是否認了現在。

魏雨萱沒聽出來沈安的意思，不過沈安否認之后她也跟著擺手說：“師傅，我們是朋友呢，以前在滬市的時候是一個家屬院里長大的！從小到大的好朋友了！”

其實這個“好朋友”三個字魏雨萱說的還是有點心虛的，他們是從小玩到大沒錯，但是沈安小時候老愛欺負人，所以魏雨萱每次數自己親近的朋友的時候都會把沈安給排除在外。

“哦？”林老師傅促狹的笑了，他拍了拍沈安的肩膀：“你也是任重而道遠啊！”

小姑娘的眼睛是挺清澈單純的，但是沈安的就明顯不是了，林老師傅年紀這么大了還能看不出來嗎？

但是話又說回來，怎么最近的這些有志青年反而一個都追不上自己喜歡的姑娘？那閣樓上有兩個，這沈安看著也是。

奇了怪了。

“做個什么樣子的帽子？”林老師傅只好問。

魏雨萱看了沈安一眼，趕緊說：“師傅，我們不做帽子，我是想問問你這有沒有牛皮賣，我想做鞋子！”

“你做鞋子干嘛？”沈安問，他又看了眼魏雨萱腳上的鞋，納悶道：“你這鞋子不是新的嗎？怎么又不要帽子了？我送你嘛。”

這句送禮物的話從沈安的語氣里說出來還頗有點在求魏雨萱的意味，林老師傅搖了搖頭。

現在的年輕人還一個比一個卑微！傻知青是一個，他那傻徒弟是一個，現在又又又來了個傻子！

不過說到鞋子，這就涉及到了林老師傅的專業領域了，他不由自主的就看向了那小姑娘的腳。

“你這鞋子.......”

林老師傅的下巴都要驚掉了。

這鞋子！這鞋子！這鞋子不是昨天做給那男知青的嗎？怎么現在在這丫頭的腳上？

“怎么啦師傅？我這鞋子是不是做得很好！”看著林老師傅驚訝得胡子都差點豎起來了的樣子，魏雨萱很自豪的伸了伸自己的腳尖，“這是世界上最好的！”

謝宴止給她的就是最好的！

要是不知道這鞋子是馬亦川做的，謝宴止聽了這句話毫無疑問是愉悅的，可現在他有點分不出來魏雨萱的話到底是在夸他還是夸馬亦川。

馬亦川也是同理，他狐疑的看了謝宴止一眼之后，最終還是更得意于自己的手藝。

心里高興，臉上也就表露了出來。

謝宴止沒眼看，側過了頭。

不過他的心沉了沉，想必林老師傅也認出了這雙鞋了。

林老師傅扯了扯嘴角，深深的看了魏雨萱好一會兒，然后又看了眼沈安，最后實在是忍了很久才沒有去看閣樓上的那兩個。

他說是哪個姑娘呢，原來就是這個丫頭啊？

這姑娘，這姑娘......

這姑娘漂亮是真漂亮，但是，但是......

但是就是傻乎乎的，瞧這不聰明......

林老師傅又猛然想起自己之前問過那男知青喜歡的姑娘到底有多好，那男知青啥也說不出來。

而他問馬亦川他要送鞋子的那同志是是個什么樣的人時，傻徒弟倒是說了一籮筐的缺點。

“師傅？”賣弄鞋子沒有得到肯定，魏雨萱不好意思地把腳縮了回來，心里有點局促。

她心想自己愛顯擺的臭毛病真是該改改了，這不就是丟人啦？林老師傅就是做這些物件的，她還要在人家面前說自己的靴子是最好的，那要人家林老師傅怎么說嘛！

林老師傅看見魏雨萱臉上的不安，竟然下意識地就想哄哄，脫口而出道：“這鞋子是不錯，針腳密，用料也扎實，是難得一見的好鞋子。”

林老師傅本來還詫異自己說這話干嘛，不過那丫頭下一秒就又笑著抬起了笑臉，眉眼彎彎地說：

“我就知道林師傅您最厲害最識貨了，怪不得沈安哥哥一定要我來呢！”

魏雨萱的夸贊真心實意，長得又是漂漂亮亮的，林老師傅聽了之后也呵呵笑了起來，謙虛道：“哪有，哪有？你想做什么？我幫你啊！”

第二秒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他在謙虛什么？他在順著她說什么？他又在幫什么？

魏雨萱更開朗了，“真的！師傅您看著就是手藝人，我別的不行，看人最準了，您看您這手，瞧著就和別人的不一樣，您這是有真本事呢！”

她一邊夸一邊看向了墻上的掛著的那塊牛皮，心里盤算著什么時候開口呢？

林老師傅徹底把那些亂七八糟的警惕拋之腦后了，他反而覺得小丫頭說到了他的心坎里去了，其實縣里還有不少做皮制品的店，但林師傅就敢說，他就是整個縣城里做的最好的師傅！

“丫頭，你說你要牛皮？你要哪一塊只管和我說就是了，我這上面的牛皮本來就是拿來賣的，你說吧，我取下來給你！”

馬亦川張了張嘴。

師傅，您這是在干嘛？

馬亦川自己昨天問林老師傅要牛皮都被林老師傅給訓了一頓，最后才答應在閣樓上拿一塊給他，現在那丫頭一張口，老家伙居然都要從墻上取了？

每個手工店都有自己的鎮店之寶，林老師傅這么多年收集了不少好皮子，能上墻的那都是好皮子里面的佼佼者了，之前馬亦川要拿下來摸一下師傅都不讓，現在魏雨萱夸他幾句他可倒好。

恨不得雙手奉上了！

對此最不意外的就是謝宴止了，他那小媳婦......

謝宴止很不情愿的在內心改了稱呼，他那前妻就是這樣的，平時懶懶的可能話都少說，但要真的嘴甜起來夸人，那是能把人夸得心都飛到天上去的，月亮都能摘下來給她。

再配上那雙揉碎了星光似的眸子，謝宴止要拒絕都得把自己掐醒再說，更別說一個七十多歲反應沒那么快的老年人了。

不過，謝宴止的心此時此刻也提了上來。

魏雨萱一般不這樣嘴甜，她會這樣就意味著......

“師傅，我想要那張，好不好呀？”

魏雨萱伸手，指向了店里掛在最中心的那張皮子。

那是一整張牛皮，油光水滑，一看就知道平時保養的很好，而且那無疑是一頭壯年牛的皮，整張皮子的緊致度很高，紋路清晰，是外行人都能一眼看中的好皮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