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為什么……”

謝旭頹廢地放下手，嘴里吶吶著，此時的他沒有了絲毫往日里的霸氣，他像個孩子般，抓著白毅，不甘地問道。

“我們明明還有其它方案的，明明還有其它方案……”

遠處的大門已經(jīng)被趕來的教廷人員關(guān)上，它們識趣的退去，不敢打擾兩人的交談。

白毅沉默了一下，隨后抬起手，整理了一下狐貍的衣領(lǐng)。

“你在說什么？”

他面色不變地詢問著。

但謝旭看的清楚，僅僅是如此簡單的動作，如今的白毅做起來卻有些艱難，他的雙手微不可察地顫抖著。

看到這一幕的謝旭更加無法忍受，他質(zhì)問著：

“還是不愿意告訴我嗎？一定要我全部說出來你才肯承認嗎？

那好，我就說個清楚！

為什么在明知道我已經(jīng)廢除掉天國方案后重啟它？

為什么偷偷對王座進行改造，使它連通整個帝國？

為什么，你一定要固執(zhí)地執(zhí)行第三個方案？

為什么，你要獨自承受所有的痛苦？”

謝旭一字一句地說著。

從事實來看，他已經(jīng)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不過這一早便在白毅的預(yù)料之中了，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這根本瞞不了謝旭多長時間，以他的洞察力，遲早會發(fā)現(xiàn)端倪的。

更別說他還有天賦能力了。

不過，白毅并不擔心，因為在他的親自下場下，所有的動作全都足夠隱秘，當謝旭發(fā)現(xiàn)時，他已經(jīng)完成了最為重要的步驟：

升級王座，將其與整個神圣泰拉帝國連通，然后獨自承受所有。

在謝旭沒能第一時間阻止的情況下，他已經(jīng)贏了！

剛才只不過是進行最后的掙扎而已。

當謝旭將疑問全部拋出，白毅沉默了下。

他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反問道：

“你使用天賦了？”

“不要轉(zhuǎn)移話題！”

謝旭嘴上如此說著，但他的躲避同樣坐實了這一可能，白毅有些憤怒，要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兩人能活著離開這里。

“強行使用天賦會讓你被進一步標記，祂找到你的速度會加快，你為什么要使用天賦……”

“你知不知道這種痛苦會把你整個人徹底沖垮，你會死在這個王座上……”

兩個人都言辭激烈，各說各的。

“我們還有明天嗎？”

最后，謝旭的聲音陡然拔高，強行蓋過了白毅的聲音。

頓了一下，他苦笑道：“我們沒有明天了，還需要擔心未來嗎？”

這次輪到了白毅沉默。

許久，他干澀地開口：

“這是成功率最高的辦法。

這是唯一，能保證你活下去的辦法。”

謝旭彎腰，直視著白毅那斑駁的黃金瞳。

“可是最后我們失敗了，狗哥，你知道么？”

他的話像一根刺，深深地刺進了白毅的內(nèi)心。

白毅的瞳孔猛地明亮起來，如往常般兇猛燃燒著。不，不是如往常，而是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更亮！

他像是遭受了莫大的侮辱般，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

可是，說些什么呢？嘴硬說不可能，他一定能撐住？說這些痛苦不過爾爾，對他來說是小意思嗎？

這些話徘徊在他嘴邊，卻始終無法說出。

因為這個方案失敗的唯一可能，就是他沒能承受住那猛烈的痛苦！

下一秒，他的瞳孔黯淡下來，就像是一捧被燒干的柴火，只剩些許余燼。

許久，他頹然地嘆了口氣。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就是我沒承受得住。

可能是我高估了我自己了吧！

我以為我的意志足夠強大，畢竟對別人來說足矣致死的痛苦，對我來說只不過是家常便飯。

所以，我最為驕傲的從來不是我的實力，而是我的意志。

到這個世界后，我便對此不屑一顧，認為這些痛苦不過爾爾。直到現(xiàn)在，我依舊如此認為，所以我毫不猶豫地擴充了王座的范圍，并將其承擔下來。

但，為什么我會撐不住呢？

不應(yīng)該的。

你的預(yù)言一定準確嗎，我真的沒撐下去嗎？”

白毅還是有些不太相信。

謝旭沒急著回答，而是繼續(xù)詢問道：

“為什么要承擔這么重的代價呢？狗哥，你很在乎這些種族嗎？所謂白王，真的將你束縛住了嗎？”

白毅想了想：

“或許吧，我沒什么很大的抱負，我只想帶著我身邊的人活下去。

你、子怡、子華、張叔、魏姐、正哥兒，帶著你們所有人活下去。

來到這里后，我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而且那群小蜥蜴一天到晚的侍奉我，費盡心思取悅我。

包括后面的帝國，不管是誰，在看到我后，都會恭敬的叫我一聲‘白王’，我能感受到它們是真心實意的，這種感覺確實不錯。

那么，反正最后的目標是活下去，反正總要忍受痛苦，順手捎帶上它們，又能怎樣呢？

僅僅是承受痛苦，便能避免文明的消亡，這簡直堪稱廉價、劃算至極，不是么？”

“即使它們有可能是虛假的？可能只是奇幻建筑投射的幻影？”

“那又有什么所謂呢？”

白毅以問止問。

謝旭沒再說話，氣氛一時間沉默下來。

但白毅可不愿忍受，他不相信自己那么脆弱，即使現(xiàn)在的他十分虛弱，但他仍舊固執(zhí)地覺得自己不可能失敗。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于是，再度詢問：

“所以，你的預(yù)言一定準確嗎，我真的沒撐下去嗎？”

謝旭表情變換著，那是白毅從未見過的復(fù)雜神情，仿佛欣慰至極，又仿佛絕望到像是看到了什么永遠無法忍受的事似的。

如此扭曲、如此不堪。

“狗哥，你扛起了此方世界所有生靈、你扛起了整個帝國的重量。”

謝旭終于開口。

“所以，失敗的原因是什么呢？”

聞聽此言，白毅表情不變，像是早有預(yù)料般，他接著出聲。

謝旭的聲音近乎悲鳴：

“你扛住了那近乎永恒的痛苦，在我所能看到的，超過億萬年的極限里。

但，我們?nèi)匀粵]有存活下來，我們所有人，都死在了這座奇幻建筑內(nèi)。

因為，這份方案，是錯的！

從來沒有什么，所謂的——天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