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傷害我的兒子。”
段靈谷不顧渾身疼痛,掙扎著從骷髏骨堆里爬起來,向黑衣麻皮人方向伸出了手臂,想要抓住什么似的,一臉的驚惶。
“那么,把那東西交出來罷。”
黑衣麻皮人一手托起展逸,依舊陰陰冷冷地。
“你……你先把我兒子放下來。”
展浩云喘著氣,捂住了胸口咳嗽,剛才的鬼火震得他直透不過氣來。
“好。”
黑衣麻皮人手臂一沉,似乎想把展逸放下,卻忽而又是一彈,展逸還未明白是什么回事,整個身子就被他彈飛了。
只聽嘭地激起一陣水花,他跌進了石棺里那一汪死水之中,聽到石棺外段靈谷的一聲驚叫:“逸兒!”
展浩云吃驚地對那黑衣麻皮人道:“你……你把我兒子怎么樣了?”
黑衣麻皮人冷冷地聲音道:“把你那東西交出來,就放了你的兒子。”
展逸在石棺里翻滾了幾下,他翻轉身子,剛剛想要透出水面,足下一滑,又跌落在你死水之中,咕嚕嚕喝了幾口水,只覺這水又腥又臭,喝在肚里說不出的令人作嘔,他雙手搭住了石棺邊緣,探出頭去,不斷的嘔吐著。
正待爬出石棺,忽然身子仿佛被什么一扯,他驚呼一聲,又跌回了石棺水中,聽到腹內仿佛響起了悶雷,頃刻之間,丹田內雷聲如潮,緊跟著一陣陣閃電冒出,渾身燙得如火如荼,只在片刻之間,石棺的水都被煮沸了一般,咕嚕嚕的直冒熱泡。
熱浪越來越裂,忽然之間,整個石棺轟地一聲,竟然燃燒氣熊熊烈火,一陣灼熱撕裂著展逸,他慘叫起來。
“逸兒!”
段靈谷驚呼著向石棺沖去,黑衣麻皮人揮手一揚,她又被擊飛,嗙地一聲撞在巖壁上,壓碎了一地的骷髏骨架。
“我和你拼了!”
展浩云本來還想和黑衣麻皮人談條件,此時見兒子被火燒,早瘋得發(fā)狂,揮著大刀就猛撲而去。
展逸被烈火燒得連連翻滾,他的肌肉不斷的碳化,體內的水分被燒干,渾身變得黑溜溜的如同一根干碳,烈火漸漸熄滅了,他趴在石棺邊沿上喘著氣,正要掙扎爬起來,忽然看到自己干柴一樣的手掌如同黑色的雞爪,上面還絲絲冒著水氣。
“不!”
他驚叫一聲,低頭一看,一個黑隆隆的、如同黑精靈一般的影子映照在石棺的死水上。
他還沒有從驚懼中清醒,身軀開始如同地震一般的龜裂,石棺里的死水不斷涌進黑炭般的肌膚里,他的肌膚開始有了顏色,大地般的褐黃不斷深化,同時撕裂的劇痛襲擊著他渾身,他又開始嚎叫。
“我的兒!”
段靈谷在石棺下驚叫著,幾次想要攀上石棺,但都被那黑衣麻皮人打下了去。
撕裂的劇痛忽然間停止,展逸又驚又駭?shù)目粗约糊斄训牟怀蓸幼拥纳眢w。
忽然之間,又一條條的從他的身體里分裂出來,脫離了他的骨架,更加慘烈的劇痛襲擊了他,那種感覺,恐怕比被人生生剝皮還要慘痛,他被剝離的竟是整個肌肉完全從他的骨頭上扯開來了,一條條的肌肉如同被霉化了一樣,綠色的霉斑不斷大蔓延。
隨后肌肉開始水腫,不斷的融化在石棺里的死水中,此時展逸渾身上下,肌膚以及全部脫離的骨架,他低首看著融化在死水中的肌肉,在感覺不到疼痛,有的只是一種恐懼,他不知道為什么這個時候,自己竟然還會有思想?難道自己就要變成傳說中骷髏鬼怪了?
肌肉很快的融化在死水里,無聲無息的,從最開始的火焰燃燒碳化黑色;到如大地般的龜裂,吸收死水,變成褐黃色的泥土一樣;而后又撕裂開來,綠色的霉菌侵襲了所有肌膚;然后竟然融化了,變成白色,消散在石棺里的死水中。
當周身只剩下一個骨架的時候,展逸以為結束了,不但他的生命結束了,所有遭受的磨難也結束了,他想爬出去,爬出這個可怕的石棺出去,即使現(xiàn)在變成了骷髏,但是他還有思想,還能支配自己的動作,他掙扎著爬出了石棺,他看到了被那黑衣麻皮人虐待的父母,正驚駭?shù)耐?/p>
可是不等他再稍有動作,忽然間雙腿,準確的說,腿骨一下,仿佛綁上了鉛石一樣,他竟然抬不起來,緊跟著這種沉重的感覺從腿骨往上延伸,蔓延到了全身,最后他感到腦袋沉重非常,所以意志也支持不住,嗙地一聲重新跌回石棺。
他的四肢大字般的攤開,死水如同汞銀一樣壓住了他的骨架,整個骨架忽然收縮扭曲起來,他只感到全身仿佛被錘子千百次捶打著,又仿佛被壓路車無盡的碾壓著……
渾身說不出的痛楚難當,而骨架越來越是沉重,連的意識也沉重起來。
展逸只覺得仿佛天地歸一了一般,整個密合在一起,痛得他一口氣再掙扎不過來,可偏偏腦子里的意識還活生生的,無邊無際的痛楚卻怎么也揮之不去。
展浩云和段靈谷根本不是那黑衣麻皮人的對手,每一次的攻擊都如同小孩在滋擾大人一樣,根本沒有任何的傷害力。
“你們實在是太丟人現(xiàn)臉了,你們的修為,連真元期都進階不了,要那東西何用?”
那黑衣麻皮人一邊隨意的撥弄著他們,一邊皺著眉。
展浩云滿臉漲紅,他也感到很慚愧,但是當初他決定攜帶否泰仙門的百草仙谷的掌事靈谷仙子出逃的時候,便沒再想要再能修仙進階了。雖然后來兩人曾經(jīng)暗暗各自努力過,但是因為在筑基期已經(jīng)泄漏靈氣,修仙進階根本無望了。
兩人最后支持不住,被黑衣麻皮人制伏在地上,無論他們怎么掙扎,都起不了,黑衣麻皮人手中的青色火焰,不時倏忽而來,炙燒著他們。
“若不想再受皮肉之苦,將那東西交出來罷!”
他滿臉冰冰冷冷,伸出了手掌討要什么。
“展某身無長物,不知仙尊要的是什么?”
展浩云連連搖頭。
“別裝蒜了,否泰仙門的筑基速成心訣十二辰經(jīng),就是被你們這對亡命鴛鴦偷走的。”
黑衣麻皮人諷刺著。
“剛才仙尊也看出來了,展某夫婦修為平庸,若是真有十二辰經(jīng),又怎會突破不了筑基境界而落到如此低賤的地步?就算有,最多也不過是修煉到筑基期的不入流修煉心訣而已,仙尊又如何瞧得進眼里?”
展浩云一臉的無奈。
黑衣麻皮人桀桀怪笑,“我也只是好奇而已,否泰仙門丟失的這個十二辰經(jīng)若是簡單,仙道上為什么那么多修士如此勞師興眾的對你夫婦倆劫殺追擊,說不定十二辰經(jīng)也有不凡之處,只是你們這對亡命鴛鴦資歷平庸,無法參悟玄機,辱沒了修仙妙決,若是你乖乖交出來,我非但可以放了你夫婦,說不定還會指點你的廢柴兒子,讓他也能名列仙班。”
當他說到展逸的時候,展浩云夫婦,不覺同時望石棺方向望去,正看到展逸從石棺里爬出來,渾身再無一絲肌肉,慘白的骨架機械的攀爬著,黑隆隆的眼窩也望他們望來,只有骨齒的嘴縫蠕動了幾下,像是在呼喚他們一般,而后又往后一跌,重新跌進了石棺之中。
“我的兒啊!”
段靈谷一聲慘叫,她慘呼著就要爬起來,展浩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他臉色慘白,對著那黑衣麻皮人說:“好,我把十二辰經(jīng)交給你。”
聽到他如此說,段靈谷停止的呼喚,兩眼呆呆地望著展浩云:“你哪里有什么十二辰經(jīng)?我們的孩子已經(jīng)……”說著竟泣不成聲了。
展浩云搖搖頭:“靈谷,別怕,終還有辦法的,逸兒還能動,先救了逸兒再說吧。”
只見他伸手探進懷里,托起了掛在脖子上的一個項鏈。
項鏈上掛著一個圓圓的翡翠,翡翠的四周,是一個玄黃色的圓環(huán),圓環(huán)里面翡翠,雕刻著兩個逗號般的形狀,一白一綠、一正一反、上下顛倒。
展浩云抓住項鏈提起來,又把段靈谷拉到了眼前,把翡翠置空在他們中間,在圓環(huán)里面的逗號上輕輕一彈,那正反兩個不同顏色的逗號就飛速的旋轉起來。
黑衣麻皮人正感到疑惑,不知展浩云搞什么名堂,那翡翠越轉越快,兩個逗號已然融合在一起。
展浩云伸出手,在腦后拔出兩根頭發(fā),把頭發(fā)放進了圓環(huán)之中,即刻被絞入進去,忽然爆發(fā)出了璀璨的光芒,光芒形成了一個光暈,把展浩云夫婦籠罩在其中。
光暈如同煙霧般擴散,彌散到整個洞府,忽然間,洞府里響起了道家清唱: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恒無欲,以觀其妙;恒有欲,以觀其徼。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光暈彌漫到山巖石壁上,又反彈回來,竟然在虛空中形成了一道虛門,虛門無聲打開,里面立著一白一青顏色間夾衣著的人影。
展浩云認得,那人影就是他的先祖昭儀仙人,只見他含笑拂塵,與祖堂上的畫像一般無二。他趕緊拉著段靈谷,虔誠的跪拜起來。
“什么東西?”
黑衣麻皮人罵了一聲,心里隱隱不安,他手上幻出青色火焰,忽地一揚,青光閃耀,直掠虛門人影而去。可是火焰卻沒有碰到什么東西似的,完全穿透了人影虛空,轟地一聲燃燒了巖壁上的一架骷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