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學強根本沒睡覺,而是趁著空進入了倉庫。
首先看到的就是那缸子昨晚上放進去的熱水。
這都超過十二個小時了,那些水還和昨夜剛放進去一樣熱,感覺扔進去一片生肉都能立馬燙熟了。
地上的那片肉,卻沒有任何變化,甚至連干硬的跡象都絲毫不見。
看來自己的猜測是對的,這個倉庫就是個不存在時間流逝的永凍倉。
剛才往三輪車上放那些酒的時候,張學強已經悄悄將酒瓶都放進了倉庫,現在三輪車廂里只是幾個空紙箱子而已。
看著角落里的各種酒瓶,張學強心情非常好。
現在總共有十九瓶飛天,等茅臺酒高峰的時候,這種五十年代的飛天,大幾十萬一瓶還供不應求。
這十幾瓶酒至少是半個小目標。
他都打算好了,趁著市面上還有存貨拼命地收,至少要存幾十箱。
葵花和金輪的茅臺也得弄一些,將來這兩種商標的也會消失在歷史長河之中。
反正這年代收茅臺,是一本萬利的好生意,多多益善。
到時候賣一半,自己喝一半,專撿同學聚會、別人請客的時候拎上兩瓶去顯擺,還得加上一句,非常謙虛地說,家里沒別的,湊合、湊合......
收名酒確實過癮,可角落里的大團結下的也快,這一上午那些錢又少了一層。
張學強還打算趁著年前把四九城所有商鋪都掃一遍呢,這點錢可不夠啊!
必須盡快搞錢了,今晚上去鬼市,好好打聽一下票券行市,有可能的話再發展幾個下線。
意識退出的時候,他又觀察了一下那些白霧,發現它們竟然退出了倉庫。
這倉庫究竟還隱藏著什么?白霧漲落的條件又是什么?
難道因為放進去的幾瓶老酒?
一時間張學強也搞不清楚狀況了。
“哥,吃飯了!”
三亮的聲音喚醒了張學強。
黝黑的木桌上擺了五個大盤子,除了一盤是醋溜白菜之外,剩下四盤子都是油汪汪香噴噴的燜餅。
張學強提鼻子一聞就知道,這是甜面醬熗鍋的老做法,臨出鍋的時候又點了幾滴香油。
蔥味兒,醬味兒,混合著蒜末、肉絲、餅絲,那叫一個香。
二斤多餅,出了四盤,張學強一口氣吃了一大盤,剩下的都被三亮一掃而光。
下午一點多,一壺釅茶也成了白湯,張學強瞇了半個小時,叫醒還在打呼嚕的三亮走人,繼續去掃蕩名酒。
他去結賬,連上加工費總共才收了一毛八,真是便宜又實惠。
早上喝碗炸醬面還要一毛五加二兩糧票呢!
人家這茶館真是良心買賣!
“明兒中午麻煩樊經理給包餃子吧,我這兄弟飯量大,您多包點!”
臨走時張學強預定了明天的午飯。
樊經理苦笑道:“要吃餃子,只能是白菜粉條全素,雞子兒、肉餡兒咱們小店可準備不起。”
這年頭任何地方都定量供應,飯館里也怕大肚子漢,真是怪事!
張學強腦瓜里頓時一亮,頓時有了個搞錢的想法。
不過現在還為時尚早,得多觀察一下這位樊經理的人品才行。
于是他摸出幾張肉票和雞蛋票,放在柜臺上,低聲對樊經理道。
“票我出,明兒你只管做,最后一起算!”
樊子君看著張學強背影,猛然轉頭拿起那些票,竟然是五張一斤的肉票,還有兩張一斤的雞蛋票。
上面還有一個小小的藏藍色戳——特供!
這可是一家子一月的定量,眼前這個年輕人到底是什么路數?
樊子君平靜無波的心湖中仿佛下了一場暴雨。
整整一下午,張學強和三亮二人組,頂著西北風又轉了一個區。
將南城所有商鋪都掃蕩了一遍,等夕陽西下收工時,三輪車上又多了幾只黃色瓦楞紙箱。
這一圈下來,走的地方不少,可收獲卻一般。
紙箱里大部分都是別的名酒,老飛天只有一瓶。
不過也許是老天可憐,張學強在一個只有一人的小賣部里,用十六塊錢多加了兩張工業券和十斤糧票,買到了一瓶金輪和一瓶葵花。
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此事也讓他打開了思路,以后再遇到只有一個售貨員的時候,完全可以按照這個辦法試試。
另外他還在一家賣針織品的商店里看到了八十年代特別流行的一種馬虎帽。
這種帽子是線織的,帽子下方帶著個套脖子的筒子,平時可以卷在帽檐之上,如果風大就可以拉下來套住脖子還能遮住臉。
只留下眼睛上的一條縫,看起來像是劫匪似的,跟特種兵用的戰術面罩很相似。
它的學名叫——針織護頸防寒帽。
最早是為了高原部隊冬季防寒設計的,后來民間也大量出現,是小孩子們的最愛。
張學強立刻買了四個,給三亮同學一個,自己留下了仨。
他買這種帽子是為了今晚去鬼市預備的。
崇文門外鬼市又稱東曉市,據說清代時已形成。
最早它位于崇文門外藥王廟西,半壁街南至法華寺一帶,有一平方公里左右。
這里的攤販多是白天走街串巷收買舊貨的“打小鼓兒”的,賣的東西五花八門,既有來路不正之物,也有珍奇物品,更有假貨蒙人。
交易時,買賣雙方都使用行話,暗中拉手、遞手要價還價,唯恐被同行知道價碼。
解放后這些鬼市已經被取締,但在市場需求和利益驅使下,還是存在一些暗中的交易。
晚飯是楚青青做的,蔥爆羊肉,珊瑚白菜,熱氣騰騰大饅頭。
她的廚藝如何?張學強也沒心思細品,只是隨意吃了點,就回了自己房間。
他打算趁這功夫繼續探索一下白霧的秘密,至少弄明白了它們漲落的規則,否則等倉庫全部被籠罩之后,自己可就抓瞎了。
躺在鋪著羽絨被的柔軟床上,地上擺著今天下午收的幾箱子酒。
意識沉入倉庫,那無邊無際的白霧又緩緩籠罩了過來。
不過這次速度非常緩慢,連倉庫的墻壁都還沒碰到,更沒有進入倉庫之中。
看架勢,如果白霧全部籠罩住倉庫,至少要一兩天的光景。
張學強深深吸了口氣,琢磨著萬一這些白霧阻擋不住,將整個倉庫吞噬了,自己所有的計劃就都泡了湯。
可是目前又不能將所有票券都挪出來,主要是沒地方放。
思來想去,他決定先拿出一部分來,至少保證自己幾年吃喝不愁。
于是他從床底下找了個破鞋盒,送進倉庫,開始從倉庫里往鞋盒里裝各種票券。
十斤的全國糧票拿了五百多張,工業券也有三五百張,其它肉票、油票、雞蛋票、自行車票,也拿了一些。
足足裝滿了那個破鞋盒。
就在他將鞋盒子拿出倉庫的時候,令人恐怖的事情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