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李延就醒了。

石窟里擺著些仙家玉器，已不像之前那樣像個原始洞窟。

他伸了個懶腰，從流云白玉榻上坐起來，心思就轉到了那顆金色骰子上。

“今天，就不隨機了。”

他心里已經盤算好了。

“指定召喚，踏雪尋梅鹿。”

白光一閃，那頭通體雪白，鹿角晶瑩的仙鹿便出現在石窟中，姿態優雅，周身寒氣繚繞。

“還是你跟今天這氣氛是最搭的。”李延滿意地點點頭。

他換上那身云渺仙君袍，月白色的道袍無風自動，七彩流光縈繞，背后光暈朦朧。

一番收拾妥當，李延騎上踏雪尋梅鹿，輕快地出了石窟，直奔竹林。

他在竹林深處找到一塊僻靜的空地，這里沒什么人來，幽深靜謐。

心念一動，游戲包裹里那幾件白色品質的家園擺件就給他拿了出來。

光華閃過，一座小巧精致的白玉流云亭拔地而起，四根亭柱雕琢著流云紋路，青碧琉璃瓦在晨光下熠熠生輝。

亭內，一張白玉矮幾，兩只白玉圓凳。

“還缺點什么……”李延摸了摸下巴。

他又取出一套名為寒玉靈泉的茶具，玉質溫潤，造型古樸。

至于茶……

李延從雜物一欄中，翻找出一個不起眼的小紙包。

百草靈露（一次性）：官方活動贈品，以百種靈草晨露炮制而成，飲用后可短時間內略微提神醒腦，并隨機獲得一項微弱的增益效果，持續十分鐘。

“就是你了。”

這玩意兒在游戲里，除了名字好聽，基本就是安慰獎，聊勝于無。

但在此地，用來糊弄人，卻是再好不過。

李延在亭中玉凳上從容坐下，悠然自得地給自己斟了一杯“仙茶”，輕輕品了一口。

嗯，味道還行，有點像某種草本飲料。

“去吧，把那位道長請來。”他跟旁邊的踏雪尋梅鹿說了聲。

仙鹿有靈性，點了點頭，撒開蹄子，悄無聲息地隱入竹林霧氣之中。

鏡頭一轉，靈云道長踏入竹林的那一刻。

當他氣喘吁吁，滿心震撼地跟著仙鹿來到這片空地，看到那憑空出現的玉亭，以及亭中端坐的白衣仙人時，整個人都懵了。

仙家手段，果然神鬼莫測！

“既然到處，小友，何不入亭共飲一杯？”

李延的聲音溫和飄渺，打破了竹林的寂靜。

靈云道長一個激靈，回過神來，連忙整理衣冠，走到亭外數步，恭敬行禮。

“晚輩，青云觀靈云，參見玄穹云澤真君！”

“晚輩無狀，驚擾真君清修，罪該萬死，還望真君恕罪！”

李延微微頷首，臉上帶著一抹高深莫測的微笑：“小友不必多禮。”

“此地清幽，本座偶得閑暇，在此小坐片刻，小友能來，亦是緣分。”

“請。”他抬手示意亭內的另一個玉凳。

靈云道長受寵若驚，一顆心砰砰直跳，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

真君竟然邀他共飲！

這是何等的榮幸！

他他一步一挪，小心翼翼地走進玉亭，動作都帶著幾分僵硬。

等看清楚亭子里的擺設，尤其是那白玉矮幾上，散發著裊裊熱氣與淡淡異香的茶具時，更是暗自心驚。

這玉亭、玉幾、玉凳，無一不是凡間罕見之物，透著一股不食人間煙火的仙氣。

“謝真君賜座。”

靈云道長在李延對面的玉凳上，只敢坐了小半邊，腰背挺得筆直，神態恭謹到了極點。

李延拿起玉壺，給他倒了杯茶。

茶水晶瑩剔透，帶著一股奇異的清香，聞著就讓人精神一爽。

“請用。”

“謝真君賜茶。”靈云道長雙手捧起茶杯，只覺那玉杯觸手溫潤，仿佛蘊含著某種奇異的力量。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聞了聞，那股清涼的香氣一下子鉆到心里，讓他立馬精神了不少。

再小抿一口。

茶水入口，初時微澀，隨即化為一股甘甜，順喉而下。

下一刻，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自丹田升起，迅速游走于四肢百骸。

原本因疾奔而有些紊亂的內力，在這股暖流的滋養下，竟變得更加凝練純粹了幾分。

甚至連帶著，他感覺自己的五感都敏銳了不少。

“這……這是仙茶！”

靈云道長心里頭翻江倒海的，臉上卻半點不敢露出來，就是那捧著茶杯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他修道數十年，也曾飲過一些名山大川的靈泉，服用過一些珍稀草藥。

但從未有任何一種，能有如此立竿見影，又如此溫和滋潤的效用！

僅僅一口，便勝過他數日苦修！

真君所飲之物，果然非同凡響！

李延將靈云道長的神情變化盡收眼底，心中暗笑。

這百草靈露的隨機增益效果，看來是觸發了某種BUFF。

這種增益對靈云這種級別的“凡人修者”而言，那絕對是不得了的體驗。

“小友覺得這茶怎么樣？”李延看似隨意地問道。

靈云道長連忙放下茶杯，起身躬拜：“真君所賜仙茗，清冽甘醇，蘊含大道玄機，晚輩飲之，如飲甘霖，茅塞頓開，感激不盡！”

這馬屁拍得，李延差點沒繃住。

“小友言重了。”他擺擺手，示意靈云坐下，“不過是些普通茶飲，喜歡便好。”

越是這般輕描淡寫，靈云道長心中越是敬畏。

在他看來，這定是真君的謙遜之語。

如此神物，在真君口中竟是普通茶飲，可見仙凡之別，何其巨大！

李延見火候差不多了，便不再兜圈子，準備開始他的考校。

他目光落在靈云道長身上，帶著一絲審視。

“小友乃青云觀觀主，想必于仙神之道，亦有獨到見解。”

“不知在小友看來，何為仙？何為神？”

靈云道長聞言，精神一振。

這是真君在考校他！

他連忙正襟危坐，恭聲答道：“回真君，晚輩愚鈍，仙神之別，僅從古籍與師門傳承中窺得一二。”

“在晚輩看來，神者，受天地敕封，掌一方權柄，司一方禍福，享萬民香火，如山川河岳之神，城隍土地之祇，多有神職在身，與天地秩序相合，但神亦有高低，上古正神，天庭眾神，皆非凡俗所能揣度。”

“而仙者，多為脫離凡俗，逍遙自在，不入輪回，神通廣大，或開宗立派，傳道授法，或隱于山林，潛心苦修，追求大道超脫。”

李延聽著，暗暗點頭。

這靈云道長所言，與他前世認知中的神仙體系，大同小異。

看來這個世界的神仙觀念，與地球古代神話傳說，頗有共通之處。

“哦？”李延裝作想了想，“那依小友之見，當今天下，香火信仰，又是何格局？”

提到這個，靈云道長的神色微微一黯。

“回真君，當今天下，若論香火信仰，大致便是北佛南道之局。”

“我南楚之地，歷來尊奉道門仙神，各州府縣，道觀林立，香火鼎盛。”

“只是……”他話鋒一轉，帶著一絲憂慮，“近些年來，北燕佛教大興，其教義也開始向南滲透。”

“尤其是在一些通商大埠，或是新設的州縣，佛寺漸多，信徒日眾，隱隱已有蠶食我道門根基之勢。”

“那些佛門僧侶，慣會以慈悲為懷作幌子，修建金碧輝煌的寺廟，蠱惑人心，其所供奉的佛陀菩薩，與我道門仙神體系，亦大相徑庭。”

李延敏銳地捕捉到靈云道長言語間對佛教的那一絲不屑與警惕。

他心中一動，自己如今扮演的是本土玄穹云澤真君，一個本土冊封的道家水神，自然要與本土道門站在一邊。

“哼。”李延發出一聲冷哼，帶著幾分不以為然。

“小友不必過慮。”李延放下茶杯，淡淡地說，“螢火之光，豈能與皓月爭輝？旁門左道，終究難登大雅之堂。”

這聲冷哼，落在靈云道長耳中，不亞于天籟之音！

真君……果然也是看不上那佛門的！

他心中那最后一絲疑慮，也煙消云散。

能對佛門持此態度的，定然是道門真仙無疑了！

“真君教誨的是！”靈云道長精神大振，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晚輩定當謹記真君箴言！”

李延心中暗笑，看來這道佛之爭，在哪個世界都少不了。

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拉近了與靈云道長的心理距離，接下來才好問更關鍵的問題。

氣氛烘托到位，靈云道長看看眼前這位氣息飄渺，仙風道骨的真君，又想起那神異的仙鹿，以及口中仙茶的回甘，心中的某個念頭再也按捺不住。

他猛地離座，再次跪倒在李延面前，神情懇切到了極點。

“晚輩有一事，困惑多年，今日有幸得見真君天顏，斗膽懇請真君指點迷津！”

李延眉毛動了動，裝作平靜。

靈云道長深吸一口氣，聲音帶著一絲顫抖與無盡的渴望。

“敢問真君，我輩凡俗修士，苦苦追尋，究竟……究竟能否真正窺得大道門徑，羽化登仙，與天地同壽？”

李延心中一緊。

來了！

這才是他今天最想知道的問題！

這個世界，到底有沒有真正的長生久視之法？

到底能不能修煉成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