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與此同時。
齊王府內。
李犰也被齊王褚時謙灌了好些酒,逐漸有些招架不住。
可褚時謙依舊不依不饒,拉著李犰的手,將他按在酒桌上,與他推杯換盞。
“殿下,不,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學生就要吐了……”
李犰滿面通紅,一身酒氣,掙扎著想要起身。
褚時謙翩翩公子模樣,一身粗布麻衣,身上不見一塊金玉,樸素無華,若非知曉他的身份,怕是要對他有所誤會。
畢竟身為皇子的他,有些優渥的生活條件,榮華富貴唾手可得。
可他偏偏不喜金玉,不愛綾羅綢緞,長年累月一身粗布麻衣。
只見褚時謙笑逐顏開,親自攙扶著李犰坐在一旁的榻上,又囑咐下人給李犰拿來了靠枕,為他墊著后腰:“李先生,你是燕王兄的座上賓,按理本王不該與你有任何的往來,只是本王聽聞你的事跡,著實是對你甚是仰慕,因此特地派人將先生請來。”
“如有冒犯之處,還望先生見諒。”
李犰緩了緩,掙扎著坐了起來,朝褚時謙微微拱手行了一禮:“學生貧賤之人,有何冒犯,殿下特邀學生前來飲酒談心,學生三生有幸,學生感念殿下,只是學生不勝酒力,怕是不能再陪殿下……額……”
說著,李犰打了個飽嗝,整個人昏死了過去。
“李先生,李……”
褚時謙剛要說什么,卻見李犰緊閉著雙眸,直打呼嚕,頓時嘴角猛地一抽,臉上的笑容凝固。
“這個李犰,醉得還真是時候!”
褚時謙掃了一眼桌上空了的兩個酒壺,面有不悅之色:“這才喝了多少,就醉得不省人事,真是不中用!”
“殿下,此人如今對燕王殿下效忠,如若您再與他有瓜葛,怕是燕王殿下不悅,因此遷怒于您……”
邊上,太監話音未落,卻見褚時謙眸光陰沉,慌忙低垂著頭,大氣不敢出。
自從龍鳳帝有意要重用此次春闈高中的考生后,眾皇子蠢蠢欲動,不余遺力將考生收入麾下。
如今的朝堂,早已不復當年。
隨著龍鳳帝老邁,眾皇子更是不安分。
褚時謙滿臉憂慮,坐在椅子上獨自痛飲:“本王一不是嫡長子,二不是先帝遺命的太子儲君,本王的母妃雖是貴妃,但多年來,父皇遲遲不肯晉她為皇后,而本王也逐漸被他遺忘,如若本王一直如此,將來又豈能與燕王斗,與秦王斗?”
“同為皇子,同為龍子龍孫,憑什么本王不能去爭那個位置!本王偏要爭,只有坐在那個位置上,本王和母妃才能在將來安然無恙,否則總有一日,本王和母妃會如同六弟、九弟,以及他們的母妃一樣,死于非命!”
一旁太監眼里滿是對他的心疼,小聲回應道:“殿下,現如今圣上不是讓您掌管刑部,由此可見圣上心里是有您的,哪怕您將來不是太子,也能富貴一生……”
“富貴?不坐上那個位置,又哪來的一生富貴!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只要隨隨便便一句話,就能讓我死于非命,我憑什么要將自己的性命掌握在他人之手!我母妃是貴妃,我外公是高宗的兒子,也得血統才是最為純正的!我該為太子,該繼承大統!”褚時謙緊攥著手中的酒杯,滿眼充斥著渴望。
“更何況,我與褚時佑有著深仇大恨,倘若他繼位,本王如何向一個仇人俯首稱臣!如若本王這般做了,本王又如何對得起他們!”
轉瞬間,褚時謙眸中閃過一抹寒芒。
太監猶豫了片刻,低聲說:“殿下如今也在收攏人才,有了這些人才在朝中輔佐殿下,殿下將來在朝中也能輕快許多,只是這人……一個普通舉子,偶然間得了燕王殿下青睞而已,與那些達官顯貴家中子弟相比,他似乎……”
“燕王看中的人,本王自然要多留一個心眼,哪怕不能將他收入麾下,也能給他留下一個好的印象,說不定將來他也能為本王所用,”褚時謙思緒萬千,一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卻不知。
此時此刻,李犰只是裝睡,將他的一番話都聽了去。
正當此時。
下人匆匆來報。
“何事如此驚慌!”
太監緊鎖著眉頭,厲聲質問。
下人慌忙跪了下來,回稟道:“啟稟殿下,是,是孫右相過府,已至府門前……”
“孫祖佑,他怎么來了?”
褚時謙微微一怔,下意識回眸看向李犰:“莫不是為了他而來?一個舉子,縱使有些能耐,不過是毫無根基的浮萍,如何他能讓這么多人對他青睞有加?”
“殿下,是否請孫右相入府?”
“請他到正廳!”
褚時謙接過下人端來的濃茶漱了漱口,又換了一身灰色的麻衣,掩蓋著身上的酒氣。
太監回頭看了看正在熟睡中的李犰:“殿下,這人又當如何處置?”
“派人將他送回靜心居,另外將前陣子父皇賞賜的布匹一同送去,還有醒酒湯也一并送去,他若是中途醒了,便叫他飲了,”褚時謙一番囑咐后,這才出門。
望著他離去的身影,李犰有萬千思緒涌上心頭。
當年的他最喜錦衣華服,可如今,他卻是一身粗布麻衣。
那個無憂無慮,不拘泥于禮節,總是在御花園里上樹抓鳥,下水抓龜,整天嘻嘻哈哈的少年郎,也變得多愁善感了。
……
正廳內。
孫祖佑剛一坐定,褚時謙快步而來,老遠就朝他拱手行禮。
見狀。
孫祖佑喜笑顏開起身還禮:“齊王殿下還是如往常那般,真是一點也不曾變,與殿下相比,下官這一身華服,實在是汗顏啊。”
“右相這是哪里的話,本王豈能與右相相比較,右相輔佐父皇勞苦功高,青絲熬成了白發,其中辛苦,本王看在眼里,心疼在心里,莫說是一身華服,就是莽服,右相也穿得,”褚時謙微微一笑,恭敬的請他落座。
兩人寒暄了幾句。
孫祖佑環視一周,突然問道:“請問殿下,如何不見李犰李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