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高鈞好說歹說,連明天的口糧都說了一遍,王大爺才勉強離開兒子的臥室,回到自己的房間里睡覺。
可他哪里睡得著,一把年紀的人,平時就很難入睡還醒的早,今天心里藏著事情,更加不用睡了。
躺在床上,眼睛盯著天花板,看了半天,一點困意都沒有。
王大爺心里難受,干脆出了臥室,來到兒子房間。
他兒子晚上睡覺呼嚕聲太大,嚴重影響到小孫女睡覺,因此,兒子直接被兒媳婦分出來,現在是一個人睡在客臥的,倒是沒有什么不好進屋的顧慮。
推開門站在床前,兒子果然在打呼嚕,鼾聲震天,王大爺不由得嘆氣一聲,兒子怎么這么心大,還睡的昏天黑地,不像他,徹底失眠。
王大爺心里不痛快,又舍不得折騰兒子,沒有把人喊醒,就站在床邊發呆,想著等兒子醒來好訴說一下心里的苦悶。
王高鈞人到中年發福了,睡覺就愛打呼嚕,有時候呼嚕聲太大,能把他自己給吵醒。
睡覺睡著睡著,迷迷糊糊中翻了個身,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好像有什么東西一直盯著自己一樣,他睡眼惺忪的睜開眼睛,努力朝床前看。
這一看,險些把王高鈞嚇的魂飛魄散,只看到床前站著一個人影,手里拿著個黑乎乎的東西,一雙眼睛盯著他猛看,黑夜里,窗外有路燈的光找進來,他連床前那人眼珠子的反光都看的清清楚楚。
“哎喲我的媽呀!”
王高鈞連滾帶爬的跳下床,慌亂中去拍床頭的開關按鈕,平時是一拍就拍重,今天被嚇到了,一連拍了好幾下才拍上去,結果因為拍的力氣太大,開關彈簧被拍壞了,那燈閃了兩下,并沒有亮。
我去!
王高鈞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各種恐怖電影,恐怖小說里的橋段都在腦子里冒出來。
結果站在床前的影子居然動了,手里忽然泛起了藍光,那藍光照在他慘白的臉上,仿佛是恐怖電影里給的特寫一樣。
“哇呀呀呀!”王高鈞抄起床邊的臺燈,就要朝那泛著藍光的臉砸過去,因為吼叫的聲音太大,把熟悉的呼喊聲都壓下去了。
結果那黑影居然動了,帶著藍光飄逸到門口。
只聽到“啪”的一聲,整個屋子里都亮起了燈,王高鈞保持準備扔臺燈的動作,朝門口一看,才發現那黑影居然是自家老爸。
這會兒老爸正拿著個手機站在門口,猶如游魂一樣的盯著自己看,王高鈞直接是傻眼了。
“爸,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你是準備嚇死我,好繼承我的信用卡和車貸嗎?”
“都奔四的人了,怎么還這么膽小,真是長不大的小孩。”
王大爺嫌棄的看了兒子一眼,這話噎的王高鈞有一秒都想要斷絕父子關系了。
正常誰家老爸大半夜不睡覺站在兒子床前,還一言不發,發現兒子被嚇到了,不但沒有出聲,還拿著手機光照臉,就離譜。
沒挨揍都是他反應比較慢,看到黑影沒先出拳出腳的原因。
王高鈞心里苦,王高鈞不想說。
王大爺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等兒子放下臺燈坐回床上后,開口又問出了擾的自己睡不著覺的問題。
“你說,到底還有沒有辦法,讓小吳他們一家不搬走。”
記得自己睡前已經聽了八百遍的王高鈞,這個時候都要哭了。
“爸,天要下雨人家要搬家,我能有什么辦法,我也好絕望啊。”
王大爺就是想聽兒子說點什么有用的話安慰他,結果兒子連安慰人都不會,就會說不知道,我沒辦法,我都不知道以后怎么搶號,看來以后要學著戒掉天天吃阿軍排擋的習慣之類的話。
氣的王大爺吹胡子瞪眼睛的。
“翻來翻去就會說不知道,還新腦子呢,比我們這些生銹的腦子好,我看你腦子也沒好到哪里去,還不如你老子我。”
王高鈞往床上一躺,有氣無力的說出了王大爺下午在阿軍排擋說出來的話。
“爸,我想靜靜,你讓我去找靜靜吧,我太想她了。”
王大爺翻了個白眼,轉身離開房間,前腳剛走,后腳王高鈞直接一個餓狼撲食的動作,撲到門口把門反鎖了,鎖上之后還再三確定,確實是鎖上了,才松了一口氣。
太可怕了,誰說老年人沒執著了,老年人真執著起來,就沒他們年輕人什么事了。
第二天早上,王大爺連常用的叫醒鬧鐘都沒有用,醒來的特別早,也不管時間還有多早,早早的就洗漱好下樓了。
既然阿軍排擋要搬家,那趁著沒搬家這幾天,得好好享受一下這最后的瘋狂。
起碼最后這幾天,每天的美食都不能落下,就當是把以后不容易吃到的先補上了。
他是這么想的,小區里其他的大爺大媽也是這么想的。
于是,這個早上,還沒到五點,就從各個小樓里,陸陸續續的出來一群人,等在小區門口匯聚的時候,已經是黑壓壓的一片,全都是去阿軍排擋取號的。
平時大家還有說有笑,今天大家也不怎么笑了,連聊天都聊的沒平時火熱,一群人浩浩蕩蕩的朝阿軍排擋行駛而去。
因為人太多,路過門口的時候,都要緩下來,慢慢從狹窄的,需要刷卡的門擠出去。
看門的保安大爺看到這么多人,還有點驚訝,上次大清早出來一堆人,還是阿軍排擋關門幾天,終于開門了,但也沒有這么早,人也沒躲到這個程度。
感覺所有的大爺大媽好像都商量過的一樣,全都起床出門了。
保安大爺開口好奇的問:“你們怎么全都起這么早,不會是提前商量好的吧,要去干什么?”
一個跟保安大爺交好的大媽道:“還能干什么,去阿軍排擋取號啊,既然阿軍排擋都要搬走了,我們必須吃好這最后的幾天,要知道,這是最后的狂歡了,絕對不能錯過。”
保安大爺當然也知道阿軍排擋要遷址的事情,本來還覺得大家起的太早,一聽是去取號,頓時又覺得不早了。
不但沒有勸他們不要起這么早,反而把安保崗的門一關,跟著大部隊一起過去了。
倒不是他想要離崗,而是他覺得,今天早上小區里去的人太多,搞不好隊伍能從阿軍排擋一直排到小區門口。
到時候他都站在小區門口了,那跟看門有什么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