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廚房門口的萱草和秦向東聽到聲音,當即轉頭朝院門看去。
幾乎同一時間。
院門外傳來了趙鐵柱滿含祈求的聲音。
“萱草,你媽她真的要不行了!”
“你就去見見她吧!我給你跪下了!”
“我求求你!”
“……”
剛到前院的虞茗香:“!!!”
聞言臉色頓時一變。
她下意識的看向了自家女兒。
在她的目光下,萱草:……
看到她來,神色如常的道:“媽,我們快做飯吧!”
虞茗香聞言:“啊?哦!”
她恍惚的應了一聲,看到女兒進廚房,忙不迭的追了進去。
秦向東:“……”
看著自家老媽和妹妹跟沒事人似的進了廚房,想了想,去了大門口。
他趴在門縫上朝外看了一眼。
看到跪在門外的趙鐵柱和趙騰飛,還有跟來的幾個村民后,他的臉色忍不住的一沉。
門外。
趙鐵柱恍惚間聽到了院內的動靜,膝行上前了兩步。
“萱草,我知道你在,我真的跪下求你了!”
“我知道我不是個好爸爸,我知道我以前對你不好,你怨我恨我,我都沒有二話,可是你媽她……她真的快不行了!”
“她撐著一口氣不肯閉眼,就是為了再見你一面!”
“萱草,求求你,看在我們好歹養了你十八年的份上,回去看她一眼吧!”
“一眼,就一眼,只要你能讓你媽走的沒有遺憾,你就算讓我當牛做馬,我都愿意!”
“……”
趙鐵柱說的一副情深義重的樣子。
跟來的村民聞言,忍不住的竊竊私語。
“聽說李桂花是真的快不行了。”
“母女一場,就算李桂花苛待萱草,萱草也不該連她最后一面都不去見。”
“聽說,人死前如果有心愿未了,那就算死了也不能安生……”
“趙鐵柱再不濟,萱草也叫了他十八年爸爸,父女一場,養父跪養女,這到哪里都說不過去吧?”
“……”
趴在門縫上的秦向東聞言:“!!!”
頓時氣的火冒三丈。
可惡的趙鐵柱,這是把他妹妹架在火上烤。
秦向東氣的打開門就想跟眾人理論,可是……
他還未開口,萱草的聲音,就從他身后冷冷傳來。
“說的好像你對李桂花有多深情一樣。”
萱草拎著燒火棍,緩緩走來,看著趙鐵柱道:“可是,李桂花之所以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不都是你害的嗎?”
趙鐵柱見萱草傳來,臉色一喜。
聽到她這話,臉色卻是一沉。
“你在胡說八道什么?”
他下意識的起身,就想拉萱草,“快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了,萱草,快跟爸爸回家!”
萱草:……
一個閃身避開了趙鐵柱伸過來的手,目光冰冷的道:“我胡說八道?到底是我胡說八道,還是你掩耳盜鈴?”
“如果不是你為了一口吃的,逼李桂花去勾搭隔壁村的王大海,李桂花會被王大海的媳婦兒捅瞎眼睛嗎?”
“如果不是你心疼錢,不給李桂花治眼,李桂花的眼疾會拖到無藥可醫嗎?”
萱草在趙鐵柱不敢置信的目光下,一步步朝他逼近,道:“是你,賣妻求食,是你,眼睜睜的看著李桂花病重,卻不給她治!”
“是害的她快要死了,現在,你又假惺惺的跑到我面前,來求我去見她最后一面?”
“你不覺得諷刺嗎?”
“你但凡對她有一點兒夫妻之情,你逼逼她去勾搭別的男人嗎?你但凡對她有一點兒仁心,你會不給她治病嗎?”
“你為父不仁,為夫不義,現在又跑到我面前裝什么情深義重?”
趙鐵柱:“!!!”
面對萱草一連串的指責,抬手指著她,啞口結舌,“你你……”
“我怎樣?”
萱草一臉冷漠的道:“你仗著曾是我養父的身份,當著街坊鄰居的面兒給我下跪,不就是想逼我就范嗎?”
“我告訴你,休想!”
“我說了,我和李桂花,人死債消,沒有再見的必要!”
“而你,你們惡意換女在前,我當牛做馬養了你們十幾年在后,你這一跪,我秦萱草,受得起!”
此話一出。
圍觀的村民:“!!!”
都被她色厲內荏的神情,唬的一愣。
在他們的印象里,萱草一直是個低眉順眼,可憐巴巴的小姑娘,她從沒這么鋒芒畢露過,更沒有這么言辭犀利過。
可是。
“萱草說的對啊!”
“她不說,我都快忘了李桂花為什么快不行了!”
“確實是趙鐵柱害了李桂花,他把李桂花害成那樣,還差點兒把李桂花趕出去,舞叉著要娶虞醫生……”
“……”
圍觀村民的話鋒一轉,槍頭頓時指向了趙鐵柱。
趙鐵柱見此:“!!!”
氣的臉紅脖子粗。
“你們在胡說八道什么?”
他沖著四周大吼道:“李桂花變成現在這樣,都是她自己不檢點,是她咎由自取,和我有什么關系?”
“萱草這個賤蹄子,她故意這么說,就是不想去見李桂花最后一面,就是狠心不孝!”
“你們不指責她的不是,反倒是說起我來了?”
“我有什么錯?我一個當爸的,我都跪下求她了,我就算有天大的錯,她也得原諒我,乖乖的跟我回家!”
他說的一臉理直氣壯,可是……
萱草:“!!!”
聽到這個人渣竟然還妄想娶過她媽,頓時就怒了。
她看著趙鐵柱。
那些被他支配的恐懼,如潮涌來。
萱草的眼睛,逐漸漫上血絲。
變得陰鷙通紅。
“我要殺了你!”
她低吼了一聲,手中的燒火棍,猛地朝趙鐵柱頭上掄去,“我要殺了你,徹底消了我們之間的賬!”
她恨李桂花。
更恨趙鐵柱!
因為,趙鐵柱這個曾經被她當成父親的男人,就是她此生噩夢的根源!
一個父親,覬覦自己的女兒……
作為被覬覦的人,萱草曾因此,陷入自我懷疑的深淵。
因為趙鐵柱,她將李桂花對她的所有虐待,怒罵,當成是理所當然!
因為趙鐵柱,剛剛長成的她,不敢再抬頭挺胸,就連睡覺都不敢睡踏實……
那些曾被趙鐵柱支配的恐懼,就像張著血盆大口的深淵巨獸,時刻束縛著她,讓她的人生灰白一片。
不得救贖。
不見天日。
曾經有多痛苦,宣泄的時候,就有多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