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尚濃,少女的嗓音清清冷冷的響在耳畔。
她身形清瘦高挑,桃花眼中映出雙財充滿驚艷的臉來。
旋即像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失禮,連忙低頭,“司姑娘,公子他在書房,奴才帶你過去。”
書房離扶殷所住的院子并不遠(yuǎn)。
穿過兩道長廊,遠(yuǎn)遠(yuǎn)便看見燈火通明的書房,雙財停在門口,“姑娘,奴才就不進(jìn)去了。”
司遙點(diǎn)頭,道了聲謝。
隨即抬手,輕輕在門板上扣了扣。
“咚咚——”
“誰?”
“是我,司遙。”
話音剛落,里面?zhèn)鱽硎裁礀|西掉地的聲音,在幾秒過后,腳步聲漸近,接著,門從里面打開。
高大的影子從頭頂籠絡(luò)而下。
將司遙裹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
將近半月未見,也不知是不是司遙的錯覺,她看著裴銜青的面色,總覺得瘦削許多。
眼中不禁染上幾分愧疚之色。
司蓁蓁一事,若沒有裴銜青幫助,只怕不會如此順利。
“先進(jìn)來吧。”
裴銜青側(cè)身讓出路來,司遙從他面前經(jīng)過,一縷發(fā)絲自他臉上輕輕掃過,平靜的心底蕩漾出陣陣波瀾。
眼眸幽暗,宛若外面的夜色一樣深沉。
他將門關(guān)上,先問道:“司姑娘這么晚了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司遙一噎。
是啊,她來找裴銜青,是有什么事呢?
沉默幾秒,司遙找到理由,“幽州的事,多謝裴公子出手相助。”
在得知幽州大旱的第一時間,司遙便聯(lián)系上了裴銜青。
和她猜想預(yù)料的一樣,裴銜青果然在幽州是有勢力的。
于是司遙說出自己的謀劃,與裴銜青一拍即合,才有了后面發(fā)生的事。
她并沒有借著重生的機(jī)遇去搶奪司蓁蓁的功勞。
而是選擇成全,反正最后達(dá)成的效果,已經(jīng)在她的預(yù)期之中,不是嗎?
功與名司遙都不在乎。
她在乎的是司家人一點(diǎn)一點(diǎn)墮落,失去他們所在乎的一切東西,變得一無所有。
那才是她的最終目的。
垂下的眸子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恨意,轉(zhuǎn)瞬即逝。
等司遙再抬眼時,已恢復(fù)平靜。
裴銜青盯著司遙,唇角往上勾了勾,眼中波光流轉(zhuǎn),嗓音刻意放得很低,“那司姑娘準(zhǔn)備如何謝我?”
如何謝?司遙不知道。
她已經(jīng)欠了裴銜青很多個人情了。
司遙想了想,決定把問題拋給裴銜青,“裴公子想讓我如何謝?”
裴銜青低低的笑開來,似是早有預(yù)料。
光下,他那雙狹長的眸子顯得有些妖冶,影子覆蓋在司遙的影子上,像是將她整個人都吞噬了似的。
書房中,氛圍變得有些奇怪來。
裴銜青道:“什么都可以?”
司遙點(diǎn)頭,“是。”
“那我暫時還沒想好,”在事情沒有確鑿前,裴銜青不想嚇到司遙,他斂眸,主動道:“現(xiàn)在我再幫你檢查檢查右手的傷口。”
司遙撩開衣袖。
纖瘦白皙的手腕,上面的疤痕在堅持用了裴銜青給的祛疤膏后,已經(jīng)淡了許多,透著淡淡的肉粉色。
溫涼的指腹觸及到疤痕,輕輕摩挲幾下,司遙只覺得心中涌現(xiàn)出一股陌生又奇怪的感覺。
下意識想要縮回手,卻被裴銜青強(qiáng)勢輕輕圈住了手腕。
他問:“現(xiàn)在還疼嗎?”
“不疼。”在手腕有所好轉(zhuǎn)后,司遙便開始慢慢訓(xùn)練靈活度。
雖比不上之前,但她已經(jīng)很滿足了。
至少沒有成為一只手的廢人,不是嗎?
前世所遭遇的一切,司遙不想再次經(jīng)歷。
只有自己足夠強(qiáng)大,才能所向披靡,無所畏懼。
半月前,景隆帝的那道圣旨,讓她更堅定了這份決心。
房中重新安靜下來。
良久。
裴銜青收回手,驀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說:“一月后你去邊關(guān),司云渡也會隨你一起。”
聞言,司遙的面色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
“他是想借此來打破將軍府的局勢?”
司遙一語成畿。
把司云渡心中的意圖,揣測了個明明白白。
“不錯,”裴銜青眼中浮上一層對司遙的欣賞之色,“但他的實(shí)力不如你,所以我猜,他會把主意打到你身上。”
至于具體如何謀算,也只有司云渡自己清楚。
司遙半瞇起眼眸,無聲的‘嘖’了一下。
不想再談司云渡這個晦氣的人,司遙問起扶殷的事。
“祁醫(yī)師在冷宮要待到扶殷傷口痊愈嗎?”
冷宮的環(huán)境司遙一清二楚。
長久待下去,只怕是個人都會瘋。
算算時間,祁鈺也是快待了一月吧?
聽見司遙主動提起祁鈺,裴銜青心中快速閃過一絲不愉,面上卻是不動聲色,“不出意外,確實(shí)如此。”
司遙又問:“那割肉的那位嬪妃,你打探到是誰了嗎?”
能慘絕人寰到割人肉、吃人肉,想必性情暴戾,是位心腸狠辣的主兒。
裴銜青眸色冰冷,“皇貴妃。”
“……”
從裴銜青書房離開,司遙返回了扶殷住的小院。
即便是隔著門,也能聽見宋妙儀清脆歡快的聲音。
司遙先敲了下門,才抬步進(jìn)去,“妙儀,我們該走了。”
談話聲瞬間戛然而止。
宋妙儀聽話的從床沿邊上站起來,圓臉滿是熱情洋溢的燦爛笑意,燙的扶殷下意識想要挽留。
“可、可以不走嗎?”他在奢望,望向宋妙儀的那雙漆黑的眼中,透著絲絲期盼之色。
手指緊張的攥緊被角,骨節(jié)隱隱泛白。
宋妙儀搖搖頭,“不行哦,雖然我也想留下來和你多玩一會兒,但那樣會害了你……扶殷,你放心,我下次還來看你!”
扶殷臉色肉眼可見的失望下來。
心瞬間像破了一道口,冷風(fēng)‘呼呼’的往里灌著。
宋妙儀回到司遙身邊,“遙遙,我們走吧!”
司遙的視線從扶殷身上落回到宋妙儀臉上,輕輕‘嗯’了一聲,帶著宋妙儀離開了這。
可才穿過一道走廊,司遙卻突然停下腳步,“妙儀,你先等我一會兒,我突然想起我落下個東西沒拿。”
單純的宋妙儀想也沒想便說:“那我陪你一起吧!”
司遙謝絕,轉(zhuǎn)身就走,“我很快回來!”
身影消失在濃濃夜色中。
片刻,‘吱呀’一聲,司遙重新推開了扶殷屋子的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