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
將軍府華燈如晝,三十多盞明燈將青磚映襯的流光溢彩,賓客滿席。
“司將軍,恭喜恭喜!”
“早知令女才貌雙絕,如今一看,更是驚為天人!日后必為閨閣楷模啊!”
“不知司大小姐可有婚配?……”
“……”
開宴前,司青山一眾人,被人團團圍住,可謂是出盡了風頭。
而今晚慶功宴的主人公,正被三個樣貌出眾的兄長一左一右護著,身前還跟著玉雪可愛的四弟弟。
晃眼一看,真是羨煞人也。
司蓁蓁打扮的秀麗張揚,頭上的步搖和金簪,肉眼可見的沉。
粉色的紗裙襯得她膚色紅潤白皙,不少世家公子都悄然盯著她看,青澀內向點的,情不自禁紅了臉。
以前怎就沒發現將軍府的大小姐如此明艷動人呢?家世好、樣貌好,最重要的一點是她年芳十六,竟都還沒有婚配!
這不得把握住機會?
不少紈绔公子轉頭央求著母親明日來將軍府向司蓁蓁提親。
稍微明事理一點的,卻都低聲勸住了。
“你這孩子,聽風就是風,聽雨就是雨,司蓁蓁是個什么樣的人你清楚嗎?前個兒宮中的宴會上,她被那定北將軍府的章玉麟公然撲在了身下,如此浪蕩的女子,怎能成為我們府中主母?”
“私下交好就行了,成親?我斷然不會應允!”
“……”
類似的小插曲還有許多。
司蓁蓁左右環顧了一圈,沒有看見司遙的影子,不禁問道:“大哥,遙遙她還沒過來嗎?”
她今日就是要讓司遙親眼看看,她是如何萬眾矚目的!
眼底得意的光一閃而過。
“景行,你去棲梧閣看看,”司云渡和司淮序要陪著招呼別的客人,于是派出最閑的一個,過去司遙那看看情況。
司景行不情不愿。
但今天是個好日子,他勉強配合一下,可不能掃了蓁蓁的興致。
就在他轉身,剛踏出一步時,一只小手牢牢的抓住了他的袖口,司錦年揚起那張圓嘟嘟的胖臉,咧嘴一笑,“三哥,年年也要去。”
司景行下意識抬眼去看司云渡。
司云渡點了下頭,“去吧,昨天我說的話你可記住了?”
“放心吧大哥,我辦事你還不放心?”
司景行說完,彎腰將司錦年抱起,讓他坐在自己肩頭,越過人群,大步離開。
與此同時。
棲梧閣。
由宋妙儀帶頭的幾人,進了將軍府就直奔司遙的院落,人齊齊圍坐在桌子前。
本來崔書言也是想跟著一起來的,但這是女子閨閣,豈能容許別的男子隨便進入?這要是傳出去,就是有損司遙的清譽!
于是,他只能眼巴巴的看著自己四歲的胞弟崔桉,跟著章如意一起去找了司遙。
他迫不得已和章玉麟一起,苦苦等在外面。
兩人曾有過節,兩看生厭。
崔書言‘哼’了一聲,別過頭,半點沒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章玉麟撓撓腦袋,經過這半月的教導,他學到的禮節和知識更多了。
也知道自己之前毆打崔書言是一件錯誤的事,有錯就改,爹說就是好孩子!
想到此,章玉麟用胳膊肘撞了撞崔書言,看著他差點摔一個趔趄,有些茫然無措。
他都還沒有用力,怎么就要摔了呢?
崔書言火了,穩住身形,捏緊拳頭回頭怒瞪著章玉麟,“章玉麟,你是不是有病?我又沒惹你,你撞我——”做甚?
后兩個字突然噎在了喉間。
一只大手伸到了他面前,粗糙的掌心里,躺著一顆黏糊糊的糖果。
章玉麟見他不拿,又往前遞了遞,“甜的,好吃。”
他很嗜甜,可定北將軍怕他吃壞了牙,每天都會控制他的攝入量。
這顆還是他昨天表現好,爹額外獎勵給他的呢!他舍不得吃……
崔書言憤怒的表情頃刻變得復雜起來,看著對方那肉疼的表情,他猶豫了一下,試探著把手伸出去——
果然,臉都要皺成包子褶皺了!
如此來回了幾次,崔書言突然心情舒暢起來,連帶著之前的過節,好像也沒有那么重要了。
思緒豁然開朗。
本來章玉麟就是個傻子,他能懂什么?再說了,那次他也有錯。
想明白后,崔書言也不再扭捏,拿過他手里的糖,費力掰成兩半,一半扔自己嘴里,一半給章玉麟。
“吃了這個我們以后就是好兄弟了!章玉麟,以后你別隨便對我動手動腳……”
兩人冰釋前嫌。
這點是院中人沒想到的。
宋妙儀坐在桌前,正在抱怨,“不知道父皇被喂了什么**湯,竟向著那司蓁蓁……真是氣死我了!啊啊!”
尤其是在得知那道圣旨的內容后,更是氣成了河豚。
若不是司遙攔著,恐怕早就去找景隆帝理論了。
章如意也在一旁附和,“就是,司蓁蓁就是個繡花枕頭,半點用沒有!這次就是走了狗屎運!”
司遙聽著兩人為她打抱不平,捏了捏懷中崔桉肉乎乎的臉蛋,淡然道:“是不是好事還不一定呢!”
不一定?
宋妙儀率先回過味來,剛想追問,琳瑯的聲音便傳了進來——
“三公子,四公子,姑娘正在梳妝打扮,不方便見人。”
司景行和司錦年來了?
三人心頭同時涌出這句話來。
崔桉坐在司遙腿上,歡喜的蹭了蹭她的手背,臉蛋紅撲撲的,羞澀又興奮,讓人不喜歡都難。
他脆聲聲的開口:“仙女姐姐,是司錦年來了嗎?”
之前他和司錦年玩過。
司錦年身邊的人都叫他四公子。
司遙嗯了一下,“桉桉想去和他玩嗎?”
崔桉遲疑了一下,搖搖腦袋,“不想,桉桉不喜歡他,他搶桉桉東西,還說仙女姐姐的壞話!”
說完,崔桉氣鼓鼓的鼓起腮幫子,司遙眸色微冷。
宋妙儀:“果然除了遙遙,司家沒一個好人!”
連四五歲的孩童都如此討人厭!真是蛇鼠一窩!
司遙揉了揉崔桉毛茸茸的發頂,嗓音柔和,“那以后桉桉不和他玩了。”
反正柳氏也沒有了任何利用價值。
這時,門外傳來司景行的聲音,“司遙,今晚是蓁蓁的慶功宴,你別在私底下搞什么小動作!趕緊弄好快點過去,你是想讓大家都等你一個人嗎?”
不耐煩的語調聽著就是一股無名火。
宋妙儀和章如意同時拍桌而起,司遙卻人淡如菊,像是沒聽到似的。
章如意:“司姐姐,你難道就不生氣嗎?他竟然這么和你說話!”
司遙把崔桉放下來,人走至窗前,將窗戶半開,外面是濃濃的一片夜色。
忽然,一只白鴿破空飛來,落在司遙的肩頭。
如此神奇的一幕,讓兩人暫時忘卻了方才的氣惱。
這大晚上的,哪來的信鴿?
司遙取下綁在鴿子爪子上的紙條,而后悄然放飛,關上窗戶后,轉身。
紙條上清晰的印出一行字:【按計劃行事。】
看完以后,司遙將紙對折,沾上燭火的火星,火舌瞬間將它吞噬殆盡,化為一片灰燼落在地上。
司遙抬眼,對上兩雙震驚、不解的目光,回答了方才章如意的問題。
“為什么要生氣?他們也只能囂張這一時了,”司遙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牽起崔桉的手,“走吧,好戲要開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