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他們從高位上跌下來……可憐的是我,還是你?”
涼薄的話如同臘月飛雪一樣寒冷,司蓁蓁僵硬的站在原地,渾身上下的血液仿佛都被凍住了,大腦停止了思考。
此時。
她與司遙的距離離得極近。
司遙呼出的熱氣,在司蓁蓁看來,就像是毒舌吐信!讓人充滿了對未知的恐懼!
什么叫從高位上跌下來?
壓下心頭的那股慌張感,司蓁蓁趔趄了一下,往后退了兩步。
她不敢直視司遙的眼睛,只得胡亂落在別處。
“你什么意思?”
司遙淡然道:“就是字面意思。”
剎那,房內陷入了短暫的寂靜中。
只聞司蓁蓁那急切的粗喘聲。
司遙看著桌上的殘羹剩飯,哪怕此刻是餓的,也沒有半點想吃的**。
她讓琳瑯把盤子都撤下去,司蓁蓁這會兒終于回過神來,憤怒涌上心頭,“司遙,你現在就是個廢人!少在那狐假虎威!”
把父兄們拉下馬?
司遙還真是敢說!
被質疑,司遙也不急于自證,手指撫上那道結痂的疤痕,垂眼,漫不經心回了句,“那就拭目以待。”
司蓁蓁幾乎是落荒而逃。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
司遙手都廢了,憑什么還能如此猖狂?
她真以為她還是以前那個威風凜凜的女小將軍嗎?
京中大夫都說了,她的手這輩子都不可能恢復如初!
父兄們如此厲害,不可能會被司遙掰倒!
司蓁蓁極力說服自己,一整晚都處于膽戰心驚中。
半夜,她驚恐醒來,大汗淋漓,臉色蒼白。
翠萍安撫了許久都不見效,于是提著燈籠,把司景行找來了。
“蓁蓁,三哥來了,別怕。”
司景行長腿一邁,徑直走向榻邊,看見司蓁蓁脆弱的樣子,連忙心疼的將她撈入懷中。
耳邊是勻速有力的心跳聲,司蓁蓁慢慢平靜了下來。
她抓著司景行的衣襟,紅了眼眶,“三哥……”
“蓁蓁這是做噩夢了?可否和三哥說說做了什么夢?”
司景行用最柔的嗓音輕聲低哄著司蓁蓁。
司蓁蓁搖頭不愿意說。
翠萍見此,眼珠子一轉,連忙跪地道:“三少爺,今晚大小姐從司小姐院里回來后,情緒就一直不對勁……會不會是司小姐對大小姐做了什么?”
她就是司蓁蓁的嘴替。
永遠清楚司蓁蓁的真實想法,這也是她能很快當上一等丫鬟的原因之一。
司景行聞言,眉頭頓時皺起。
自從前兩天和司遙見過面后,他就一直圍著司蓁蓁在轉,根本沒閑心去搭理司遙。
不過倒是派人去打聽了一下。
靈隱寺被山匪屠寺的事情是否屬實,得到的結果是真的。
于是本來要懲罰司遙的想法,便不了了之。
誰知她非但不懂感恩,竟然又在欺負蓁蓁!
怒火‘騰’的一下被點燃。
司蓁蓁見狀,立刻替司遙辯解,“三哥,你別聽翠萍亂說,遙遙沒有欺負我,只是……”
司景行:“只是什么?”
司蓁蓁不愿意再往下說,急得司景行暴躁到了極致。
他沖著翠萍吩咐道:“你現在去把司遙院中伺候的丫鬟找來!”
翠萍應了聲是,轉身就跑。
約莫過了半刻鐘時間,翠萍領著春杏小跑著進來。
明明已是深夜,春杏卻還抹著胭脂,身上穿的布裙,顏色也異常鮮艷,滿身濃郁的廉價香粉味。
春杏跪在司景行面前,夾著聲音說:“奴婢春杏見過三少爺。”
在愛慕的男子面前,春杏一顆心‘撲通撲通’狂跳著,臉頰羞出了兩朵紅云。
司景行的心思可跟她的不一樣。
他冷冰冰的問:“今晚蓁蓁去邀月閣,發生了什么事?你要如實告知,不然就將你發配出去!”
春杏早就將答案背的滾熟于心。
“回三少爺,是大小姐擔心司小姐晚上沒用膳,特地讓小廚房準備了幾道葷菜給小姐送去,誰知小姐她不領情,罵了大小姐兩句,還、還讓奴婢將菜全部倒去喂狗!”
春杏顛倒黑白的本事與之俱來。
難怪司蓁蓁三言兩語就能將她拉入自己的陣營。
低頭間,司蓁蓁上翹的唇角暴露了她得逞的心思。
司景行大怒,一拳砸在了床榻上,面色陰沉沉的,“好啊好啊,居然這么不識好歹!”
原以為司遙變了。
他才可憐的將她院子里的東西全部置換成新的。
甚至還打算明日送她一支發簪,當做是她求佛回來的禮物。
豈料一切都是他在自我感動!
司遙根本不配!
骨子里都透著下賤!
“蓁蓁,這事三哥替你做主,你莫要自責。”
司景行寬慰著司蓁蓁。
隨即讓翠萍馬上告知庖廚,以后單獨給司遙備的飯菜,都按最低的標準準備!
最好是一點葷腥都不沾!
等她什么時候主動和司蓁蓁道歉,什么時候恢復原來的標準!
翌日。
邀月閣。
琳瑯從庖廚端回來的早膳是白粥和咸菜。
粥清澈到連幾粒米都能數的清清楚楚。
司遙沒放在心上。
直到午膳,端來的還是白粥咸菜,她才意識到不對勁。
琳瑯站在她身邊,臉色有些難看,“姑娘,要不要奴婢去庖廚——”
“不用。”
即便去了,也是白折騰。
何必呢?
司遙不用腦子都能猜到這是誰的手筆。
司蓁蓁也就這點手段了。
呵。
司遙重新換了一身衣裳,讓琳瑯簡單給她挽了個髻兒便準備出門。
她們走的是后門。
一路往前,很快就到了京中集市。
今日暖陽高照。
寬闊的青石板街兩旁都是小商販,人群熙熙攘攘,車馬來往,叫賣聲不斷。
司遙帶著琳瑯去了京中最繁華的酒樓,坐在一樓盡頭靠窗的位置,點了兩碟小菜。
整個樓里都是喧嘩聲,熱鬧非凡。
司遙很久沒有好好吃上一頓了,她吃飯的速度很快,并不似尋常女子那般細嚼慢咽。
但看起來也并不失禮,反倒給人利落颯爽的感覺。
忽地,旁邊一桌人的談話傳來——
“你們知道裴世子和司遙的事吧?”
“他倆半年后就要成婚了,誰不知道呢!”
“我給你說啊,裴世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