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匾上的蛛網(wǎng)消失的無影無蹤,破爛的門重新刷了漆,就連院中干枯許久的老樹都重新拔了,栽種上了翠綠的新樹……
推門,進屋。
本該破舊的床榻、桌子、木凳……全都換了個樣。
窗外透進來一抹陽光,將屋內(nèi)映襯的十分溫馨,和往日的陰冷大相徑庭。
‘吱呀’一聲,身后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接著,春杏雀躍的聲音響起,“小姐,您回來啦?這些都是三少年昨日安排人過來收拾的……”
司遙不冷不淡的回頭睨了她一眼,須臾,才輕啟朱唇,“你不去棲梧閣候著?”
棲梧閣是司蓁蓁的住處。
春杏早已倒戈。
平時她人在府中,春杏都能明面上向著司蓁蓁,今個兒是怎么了?
司遙似笑非笑的表情令春杏感到十分忐忑。
她連忙跪下,慌張的伸手想要去抱司遙的小腿,卻被對方側(cè)身躲過。
春杏紅了眼,哭哭啼啼可憐道:“奴婢對小姐的真心天地可鑒,小姐……”
這些鬼話,司遙一個字也不信。
她只覺得聒噪。
遞給琳瑯一個眼神,琳瑯心領(lǐng)神會。
伸手抓住春杏的后衣領(lǐng),將人給提了起來,“春杏,小姐要歇息了,你莫要打擾。”
春杏不想走。
可她的力氣在琳瑯面前,如同九牛一毛,讓她掙脫不了半分。
將人拖到外面,琳瑯才松手。
轉(zhuǎn)身離去之際,春杏突然大著膽子叫住她,“琳瑯姐姐,難道你甘愿當(dāng)一輩子照顧主子的丫鬟嗎?”
琳瑯腳步微頓,回頭,清秀的臉上少見的露出古怪的神情。
琳瑯:“你什么意思?”
語氣聽不出什么情緒,春杏并沒在意。
她抬起手,用手背狠狠擦去臉上的淚痕,神神秘秘的湊近琳瑯,距離近到幾乎額頭貼著額頭。
壓低聲音,說:“你才來將軍府不久,自然不清楚府中的情況。”
“府**有四位少爺,除了小少爺才四歲外,其余三位都已弱冠,但都沒有娶妻!”
“大小姐是少爺們最寵愛的妹妹,只要她發(fā)話,我們這些有姿色的小丫鬟,不就能水漲船高,翻身當(dāng)主子了嗎?”
春杏越說越激動,眼中的精光讓琳瑯很是厭惡。
她后退一步。
硬著心腸打破春杏的美好幻想,“你以為被少爺看上,就能一輩子高枕無憂了嗎?后院多的是那些被磋磨而死的通房……”
琳瑯今年十七。
自小雙親早亡,孤苦伶仃以乞討為生。
七歲那年,她被裴銜青撿了回去,從此,訓(xùn)練日復(fù)一日,每半年,她都會被派出去完成指定任務(wù)。
見多了后院女子的勾心斗角。
也見慣了孤獨老死在深宅的妾室和通房。
琳瑯對嫁人沒有半點興趣。
她想要自由。
春杏被琳瑯的話刺得臉色發(fā)白,卻仍梗著脖子反駁道:“那也好比當(dāng)一輩子的粗使丫鬟!”
琳瑯不再說話。
人各有志,春杏……言盡于此。
在她做出背主求榮的事情時,結(jié)局便早已注定。
琳瑯毫不留念的大步離開。
氣得春杏跺了跺腳,左右瞧著無人,偷偷溜去了棲梧閣。
……
正午。
司遙補完覺醒來,混沌、疲憊的神經(jīng)霎時神清氣爽。
琳瑯替她換了藥,把春杏的那番話,完完整整的重復(fù)了一遍。
話落,便聽見司遙一聲冷嗤,“蠢貨。”
琳瑯低頭,不語。
不過司遙也沒在春杏這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身上浪費口舌。
只有些好奇,那塊象征著將軍府身份的玉佩,司蓁蓁打算怎么布局。
正想著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一道嬌嬌的聲音,“阿遙,你在房中嗎?我進來了哦!”
發(fā)嗲的聲音讓人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司遙都還沒來得及應(yīng)聲,人已經(jīng)走了進來。
穿著件鵝黃輕薄小衫,芙蓉面,楊柳腰,看人時眼波流轉(zhuǎn),讓人心癢難耐。
“柳姨娘。”
司遙輕喚了一聲,態(tài)度疏離。
這還是這輩子,她第一次與柳氏碰面。
即便是上一世,她與她的交集也寥寥無幾。
柳氏原是勾欄里的歌姬,是在主母過世的一年里,懷著身孕被將軍抬進來的。
她自知身份低微,除了每日向老夫人請安外,便都躲在那院子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對待三個繼子,也都伏低做小,半點不敢逞威風(fēng)。
在司遙還是將軍府大小姐的時候,柳氏就常會托丫鬟給她送些稀奇古怪的民間玩意兒,用來拉近兩人的關(guān)系。
只不過那時她奔波于軍營中,根本沒時間來搭理柳氏。
直到司蓁蓁出現(xiàn),她們就再沒任何交集了。
如今倒是不請自來。
“阿遙,你莫要怪姨娘在你傷重時沒來看你,從寺廟清修回來后,你四弟弟就病了,直到這兩天才算有些好轉(zhuǎn)……”
柳氏坐在司遙面前,柔柔弱弱的抹著淚。
從某種方面來講,柳氏和司蓁蓁是一個類型的美人兒。
但前者憑著婀娜的身材和成熟韻味險勝一籌。
柳氏說著,還要伸手來握司遙搭在桌沿的手,卻被她不著痕跡的躲過。
司遙淡然道:“姨娘有話但說無妨。”
虛與委蛇的那套,司遙現(xiàn)在沒功夫陪著玩。
柳氏表情一僵,很快恢復(fù)如常,“既然阿遙都這樣說了,姨娘也就不繞彎子了。”
“今日送你回將軍府的,可是御史夫人?”
話落,司遙才正眼審視起柳氏。
柳氏被盯得渾身不自在,解釋了句,“早上我去探望蓁蓁,路過大門時,無意間看見的,阿遙,你別多想。”
她一介婦人,不懂朝堂的彎彎繞繞。
但是她知道,御史是監(jiān)察百官的大官!能夠隨意彈劾別的官員……若她能和御史夫人交好,也算是提升了自己在府中的價值。
再有半月,將軍就要回府了。
作為后院里唯一的妾室,柳氏每日都想著如何翻身當(dāng)主母。
可老夫人掌著家中大權(quán),壓的她滿腔委屈無處發(fā)泄。
每月出去和同為妾的小姐妹聚會,她都低人一頭。
久了,野心就上來了。
柳氏為自己規(guī)劃了許久,得出一個結(jié)論,只要自己結(jié)交夠多有益于將軍府的人脈,遲早有一天,她會坐上主母的位置。
琳瑯沏茶回來。
司遙看著杯中泛著漣漪的茶水,幽幽道:“姨娘是想讓我?guī)湍慵s見御史夫人?”
柳氏面色瞬間一喜,可還未說話,司遙又道:“那姨娘用什么來交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