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地牢陷入死一般的寂靜中。
裴銜青給的這二選一,讓姬無憂也頗為感興趣的挑起眉頭。
那張妖孽的臉上,隱隱閃過幾分嗜血的興奮。
目光一眨不眨的盯著司云渡。
附和著裴銜青說:“四皇子給你的機會,司云渡,你可要把握住啊!”
司云渡咬緊牙關,狹長的眸子里,迸射出憤怒的光,他掙扎著,鎖鏈‘哐啷’響,“瘋子!你們都是瘋子!”
“啪!”的又是一下。
司云渡臉上的紅腫總算是對稱了,新鮮的血液源源不斷的涌出,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終于——
“嘔!”
再受不住這股鐵銹味,司云渡直接偏頭干嘔起來。
將近半月沒有進食,就連喝的也是渾濁不堪。
此刻吐出來的全是胃部的酸水。
整個人難受的像是要死掉似的。
司云渡從未受過這樣的折磨。
哪怕以前和父親一起上陣殺敵,也從未被當成俘虜對待過。
不對……
有一次,他帶兵被埋伏。
命懸一線之際,是司遙救了他。
那時的司遙只有他腰間那么高,臉上稚氣未脫,面對兇惡的倭寇,愣是護在他面前,沒有半點退縮之意。
最后,撐到了父親帶兵趕來支援。
他也才得以脫險。
這件事,司云渡從未放在心上。
眼下,卻情不自禁的想起來了。
他漆黑的眼睛里,劃過片刻的茫然。
為了讓這場戲,演的再逼真些,裴銜青伸手,抓住司遙的胳膊,將她拽到了司云渡面前。
兄妹兩人四目相對。
偏偏裴銜青的那只大手,緊緊扣住司遙盈盈一握的細腰。
笑得兇惡,“司云渡,該做選擇了。”
“你究竟選擇救你妹妹,還是自己救自己?”
司云渡眼底的茫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掙扎和糾結。
他身負整個將軍府的興榮,自然不能就這樣死去。
司遙……
她對他們都抱有極大的敵意,若他選擇救司遙的話,那將軍府怎么辦?
此時,司云渡看向司遙的眼神中,充斥著復雜之意。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姬無憂和裴銜青都不是耐心多好的人,前者忍不住催促道:“司云渡,還沒想好嗎?我的耐心有限,在我們改變主意前,你最好立刻做出選擇!”
司云渡權衡利弊許久。
良久,艱難的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一瞬間,了然。
司云渡這是選擇了犧牲司遙,成全自己。
“哈哈!真是令人驚訝的塑料兄妹情!”
姬無憂直接笑彎了腰,整個封閉的地牢里,都回響著他那能令人起一身雞皮疙瘩的笑聲。
司遙表情沒有任何波動。
似乎早有預料司云渡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畢竟,她對于司家人來講,就是個可有可無的人。
生死關頭,能放棄她來達到活命的機會,為什么不放棄呢?
反正司遙和他們司家沒有任何血緣關系。
他們把她養到這么大,她應該感恩戴德!
不然早就被野狼給叼了去!
裴銜青鼓起掌,忽地,低頭看著司遙,問她:“本皇子給了他二選一的機會,那本皇子滿足你一個愿望如何?”
姬無憂聞言,忍不住警告道:“四皇子,你——”
裴銜青登時冷漠的呵斥回去,“本皇子說話,何時輪到你插嘴了?本皇子心里有數!”
這一幕,不知為何,讓司云渡心里升起一抹不詳的預感。
心‘咯噔’一下。
司遙的嗓音很輕,很冷,“什么都可以?”
“當然,放你離開這件事是不可能的,其他本皇子都可以滿足你。”
此番言語,才讓姬無憂的心徹底放下。
畢竟司云渡和司遙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前者放了也就放了,都廢了一根手指,身體也被折磨的不成人樣,對他們根本構不成任何的威脅。
司遙就不一樣了。
她是一軍元帥,只要將她俘虜住,還怕景隆亂來嗎?
司遙上下掃視著司云渡。
司云渡被盯得渾身血液凝固,喉間發緊,“遙遙……”
“那就要他一只手吧。”
嗓音輕飄飄的,不裹挾任何情緒。
司云渡一怔,旋即大怒,瞪著司遙,“司遙!你怎么這么惡毒?”
“我惡毒?”司遙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嘲弄的扯了扯唇角,曾經筋脈盡斷的右手,被她抬起。
寬大的袖口往后縮了一截兒,露出白皙纖瘦的手腕。
指甲修剪的整整齊齊,瑩潤又有光澤。
即便傷口處用了祛疤膏,但是細看,仍舊能看到那幾厘米長、歪歪扭扭像蜈蚣的疤痕。
觸目驚心。
司云渡呼吸猛然一滯,瞳孔驟然緊縮。
心底的那股不好的預感更加強烈。
“司云渡,當初這里面也有你的一份功勞吧?”
語氣聽著像是疑問句,但司云渡感覺到了對方的篤定。
他眼神躲閃,不敢與司遙對視。
司遙繼續說:“當初也怪我自己眼瞎,若不是你的一封書信,我絕不可能去狩獵場。”
自從司蓁蓁回到將軍府,她也明白父兄們對她什么態度。
于是,秉著能躲多遠就躲多遠,從不和司蓁蓁有正面的接觸。
可對方顯然不想這么輕易的放過她。
視她為眼中釘、肉中刺。
經常以身入局,算計她。
每次都破綻連連,但司家人都選擇無條件的信任司蓁蓁。
司遙才是孤立無援的那一個。
可惜,那時候的她還沒有徹底認清自己的位置。
還對那所謂的家人,抱有很大的幻想。
以至于,被虐的體無完膚。
想到那些不愉快的往事,司遙眼中的冷色,更像是淬了毒似的。
司云渡啞口無言。
試圖想要狡辯,“不、不是那樣的……”
“司云渡,你敢說你對司蓁蓁的用意,一無所知?”
銳利的目光,讓人避無可避。
面對司遙的質問,司云渡內心僅存的一絲良知,讓他保持沉默。
確實,他隱隱猜到了司蓁蓁的用意。
但他還是選擇助紂為虐。
以至于后面一系列的事情,都是他在出謀劃策。
明明一切都順順利利的進行著,誰知某一天,司遙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啪啪!”
這次鼓掌的是姬無憂,他饒有興味的看著這一幕,“真是一出好戲!既然如此,司遙,你親自動手?”
言罷,便又從那鐵托盤中,挑出一把尖銳的匕首,遞給司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