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理殘余昊周兵時,裴昭又完好無損的竄了過來。
沉聲幾乎咆哮似的朝著司遙吐出這樣的一句話。
四周,一時靜謐下來。
唯一的聲音便是刀劍刺破血肉和人的慘叫。
司遙微微抬眼,望向裴昭。
少年面上的慍怒和陰冷,她盡收眼底。
司遙覺得裴昭莫名其妙。
她唇角勾了勾,面上沾染的鮮血,更襯得這張漂亮的臉鮮活靈動起來。
身后是尸山血海。
血腥味直沖腦門,胃部翻騰。
“世子難道不知道,在邊關(guān),處處都是危險?”
“自己膽小如鼠,也要我同你一樣?”
司遙句句珠璣,話里話外都是對裴昭的嫌惡。
在場的人和將士,聽了此番言論,都假裝自己什么也沒聽見,生怕下一秒就被裴昭滅口。
拳頭攥得‘咯吱’響,司遙與裴昭擦肩而過,身上的殺意和血腥味混雜在一起。
凌亂的黑發(fā)掃過他的手臂,司遙用毫無溫度的語氣說:“世子,最后提醒你一句,這里是軍營,不是盛京,也不是鎮(zhèn)威侯府。”
“若世子還有方才危險、出格的行為,就請回吧。”
裴昭這個軍師什么成分,司遙一清二楚。
心中對他更是不屑。
家國大事,他非要將私事?lián)胶瓦M來,如此格局,實在令人恥笑。
剛才的情況,若她沒有及時出現(xiàn),蘇沅寧和蘇云崢姐弟二人,只怕兇多吉少。
不論出于什么原因,司遙都不可能袖手旁觀。
“司云渡,”司遙走至姐弟二人面前,喊了一聲。
蘇沅寧肩側(cè)中了一劍,傷口正涓涓往外冒血,身上的衣服印出一片深色。
她倒在蘇云崢懷里。
蘇云崢目眥欲裂,眼眶都紅了一大圈。
“司遙。”
聞聲,司云渡大步走過來,看清楚面前的情形,好不容易舒緩開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你背上她,馬上回軍營。”
語氣不容置疑。
這時候,司云渡自然也知道以什么為重。
蘇沅寧是定南將軍之女,若真出個什么好歹,并不好交代。
今夜注定是一個不眠夜。
蘇沅寧高燒昏迷了一夜,蘇云崢處理好傷口后,徹夜和定南將軍一起守在帳篷前。
他自責的蹲在地上,滾燙的眼淚無聲的掉落在地。
“都怪我,要是我不提議再往前面走,姐她就不會受傷,將士們也不會中了昊周的奸計,慘死在坑中……”
安靜下來,那副慘痛的畫面一直縈繞在蘇云崢腦中。
堂堂七尺男兒,身子顫抖的像風(fēng)中的落葉。
定南將軍是個不善言辭的莽漢,只是抬手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干巴巴的說了三個字,“不怪你。”
司遙就是這時候過來的。
彎月高高懸掛在夜空,灑下淡淡的熒光。
她重新?lián)Q了一身新的勁裝,紅黑交加,襯得膚色雪白。
眉眼清冷,黑發(fā)高束,紅色的發(fā)帶纏繞在發(fā)間,別有一番美意。
“元帥。”
定南將軍一看見司遙,立刻就站直了身體。
蘇云崢還在這聲‘元帥’里沒回過神。
稚氣的臉上出現(xiàn)一片茫然。
半晌,蘇云崢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爹,她是元帥?”
這個與他一般大的人,竟是元帥?
驚訝讓他短暫的忘記了悲傷。
定南將軍單手將蘇云崢從地上提溜起來,歉意的沖司遙笑了笑,“元帥,失禮了,我這兒子沒見過您,有些意外。”
若不是他提前知曉,只怕是要比蘇云崢還要來得意外些。
畢竟司遙就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
但就是這樣的姑娘,竟成了景隆帝欽點的元帥。
無論放在哪,都足以令人驚掉下巴。
本來最開始定南將軍在知道這件事后,還非常不服氣。
可司遙的名頭一出來,那沒事了。
她就是個天賦異稟的怪物!
有她在,還怕討伐不了昊周?
之前就是陛下太仁慈,才讓昊周人得寸進尺!
這次,勢必要好好教訓(xùn)他們一番!
“沒事,”司遙往帳篷里看了一眼,“軍醫(yī)怎么說?”
“沅寧只是受了些皮外傷,修養(yǎng)些時日便好。”
那一劍,幸好是刺偏了。
要是再往左一點,蘇沅寧哪還有命撐到回軍營?
司遙點點頭,而后,目光落在了蘇云崢那張俊俏的臉上。
蘇云崢被看得一陣慌亂,緊張到手心都出了汗,“元、元帥,你看我做什么?”
“你做的很好。”
在那樣危險的情況下,蘇云崢沒有做到丟下蘇沅寧,獨自逃跑。
就沖這個行為,就值得讓人稱贊。
突然被夸,蘇云崢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爹常教導(dǎo)我,在生死關(guān)頭,丟下同伴逃跑是懦夫!”
比起裴昭,司遙覺得蘇云崢才是那個鮮衣怒馬的少年郎。
膚色因為常駐邊關(guān),而曬得黝黑。
但挺立俊逸的五官,卻絲毫不遜色于京中的任何貴族公子。
又過了一會兒。
定南將軍問:“元帥,今晚的事……我們該怎么做?”
總不能就白白吃這個啞巴虧吧?
收尾時,他特意清點了一下犧牲的將士人數(shù),足足有三十人!
皆慘死在那陷阱中!
定南將軍心中充滿激憤之情,恨不得現(xiàn)在就去昊周,將他們碎尸萬段!
司遙眼中閃過一絲冷光,“自然,血償了。”
陰冷的語調(diào)讓人脊背生寒。
臨走前,司遙想了想,吩咐蘇云崢一件事,“從現(xiàn)在開始,你隨身盯著裴昭。”
裴昭這人你不能用正常腦回路去揣測。
誰也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方才林中的那一幕,也幸好是她把火力全部吸住了,不然貿(mào)然沖出來的裴昭,就是一個活靶子!
雖然很想讓裴昭死,但也不是現(xiàn)在死。
蘇云崢表示明白,心中即便有諸多疑問,但秉著對司遙的崇敬,什么也沒問。
望著司遙離開的背影,定南將軍感慨道:“今晚要不是元帥出手,你和沅寧,兇多吉少!”
萬事天注定。
一切都是緣分!
定南將軍又喃喃道:“讓定北那老家伙占了個便宜,但凡我在京中,高低也得和元帥攀個關(guān)系!”
……
司遙的營帳和章玉麟是緊挨在一起的。
她站在外面,先是喊了章玉麟幾聲。
卻沒得到任何回應(yīng)。
一股不詳?shù)念A(yù)感涌上心頭。
司遙掀開簾子,直接闖了進去。
環(huán)視周圍簡陋的陳設(shè)一圈,哪里還有章玉麟的影子?
他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