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劉廣志的介紹下,江洋很快熟悉了酒桌上的客人。
“這位是城南磚廠的王總。”
“制衣廠趙總。”
“商貿公司張總……”
江洋挨個與之敬酒,很快在心中記下了各個“總”。
江湖上的人情世故,對人有個好記性是首要的必修課,江洋雖說做不到過目不忘,但是想要用心記住的人基本都不會忘記。
第一圈敬酒過后,江洋又主動來了第二圈。
這一圈并沒有讓劉廣志帶領,而是自己走了一圈,并準確叫出了他們的名字。
兩圈過后,服務員帶著一排穿著旗袍的姑娘們走進了包房。
這一幕讓包房安靜下來。
“江先生,這個是節目表,您看一下對不對。”
服務員快步走到江洋旁邊,輕輕蹲下身子:“如果順序沒錯的話,就讓她們開始了。”
江洋大概看了一眼,表演的節目有鋼琴曲《秋日私語》,古箏獨奏《高山流水》,民族舞蹈《花好月圓》,女子獨舞《靳柯刺秦》以及《霸王別姬》。
“沒問題。”
江洋在曲目單上簽字,隨后把單子遞給了服務員。
服務員這才起身,再次過去安排。
包房的燈光突然熄滅,角落里的落地燈亮起,橘黃色的暖燈微微亮,氣氛僅在瞬間變的優雅起來。
放在窗臺旁邊的鋼琴布被掀開,黑白琴鍵在燈光下發出潤玉之色。
鋼琴聲響起的那一刻,酒桌上的客人們就連說話的聲音都小了很多。
眾人明白,此時已經進入到了酒局的第二個“交頭接耳”的環節。
果不其然,剛剛還在推杯換盞熱鬧非凡的場面,在鋼琴聲的點綴下,變成了兩人和兩人之間的低聲細語,誰都不想破壞這美妙的氣氛。
而江洋和劉廣志也終于有些時間說點悄悄話。
江洋主動提到了關于周文斌和顧秋雅的報酬問題。
畢竟兩人能從華洲大老遠的跑下來一趟,憑的全是劉廣志的面子。如果沒有劉廣志在中間聯系,這次他肯定沒有那么順利度過危機。
確切的說,他能“黑”吃“黑”到這筆錢,跟這兩人有著很大的關系。
而劉廣志聽后明確表示,周文斌和顧秋雅已經提前跟他說過這些事,并且告訴劉廣志,只需要把他們的車馬費報銷掉,順便再給他們帶些安北的土特產回去就可以了。
江洋覺得不妥。
但劉廣志堅持如此,表示周文斌這趟下來沒有起到關鍵性的作用,而顧秋雅的新聞稿也沒有成功的發出去,所以從人情上能過得去就可以了。
最終,江洋表示會以金立酒廠的名義“贊助”給華洲商業銀行500箱酒,讓他一定要收下。
劉廣志聽后沉默片刻,認真的道:“小江,你唱的這一出‘秦王繞柱’,可是直接把我給看傻了。”
江洋聽后笑了:“劉主任這話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時候唱了戲,我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劉廣志微微搖頭:“如果我知道你讓小周和小顧過來做這些事,可能當初就不會答應你讓他們過來。”
江洋拿起酒杯。
兩人默契的喝了一口。
劉廣志繼續道:“先利用電視臺引起上層的關注,向下施壓,然后又讓小周找到公證處的過來,讓下面那些個小蝦米下不了臺。既讓他們知道你不好惹,又懂得收斂刀鋒。大賺特賺的同時,卻還賣給高層一個面子。處處避其鋒芒,又處處擊其要害,看似低調內斂,實則暗藏殺機。好一個秦王繞柱,好一個圍魏救趙啊……”
說到此處,劉廣志的眼神中滿是欣賞之意。
王小青不知何時走到兩人身后,動作輕捷的為二人把酒斟滿。
江洋聽后依舊滿臉笑意:“只不過是小人物做生意不得已的自保手段罷了,劉主任太抬舉了。”
劉廣志想了想,開口道:“李明剛在縣里跋扈慣了,但此人除了狗仗人勢以外,沒什么能耐。他的身后有兩個人不好惹,你以后要注意。”
江洋點頭,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劉廣志繼續道:“這次你和東城二大隊王輝的事情,已經在縣里傳的沸沸揚揚,金立酒廠這次是一戰成名,你江洋的名號自然也是傳了出去。”
“你替你的金立酒廠出了口惡氣,也替那些跑貨車的司機們出了口惡氣,安北縣的亂罰行為肯定會得到改善,你江洋也一定會成為百姓們歌頌的對象。”
“但是……”
劉廣志話鋒一轉:“這大獲全勝的背后,有人是付出了代價的。”
江洋繼續聽著,并沒有著急回應什么。
劉廣志看著他道:“因為這件事,你傷害了某些群體的利益。這筆賬,他們可是要算到你的頭上的。據我所知,那三十萬是由王輝和李明剛共同承擔的,王輝沒錢,李明剛就找了民間借貸給他。”
“以我對這兩個人的了解……”
劉廣志道:“這三十萬,他們也會算到你的頭上。”
江洋看向劉廣志:“看來劉主任對李明剛和那個王輝接觸過。”
“一點點。”
劉廣志道:“這安北縣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這年頭,能從單位里跳出來做生意,并且做的有模有樣的,也就這么些人,也都能跟銀行打上交道。李明剛和他手下那個二愣子王輝又拿著縣里的交通系統,不管是搞沙子還是搞水泥的,只要用車拉貨就得上路,上路就得歸人家管。”
“我跟這兩個人在酒局上接觸過兩三次,多多少少也從朋友那里聽過他們的事。”
劉廣志皺著眉頭:“說實話,安北的經濟建設做不起來,這兩個小子功不可沒。”
“看來劉主任在安北縣的人脈不容小覷。”
江洋抬起酒杯:“以后還要多多仰仗啊。”
劉廣志碰杯喝下,稍作停頓道:“人脈不敢說,但安北縣的生意圈子,我多多少少是了解一些的。畢竟我這個職位在這,對大家還算有點用處,有點什么事情自然也能聽到些風吹草動,大家也稍微會買我些薄面。”
“劉主任太謙虛了。”
江洋放下酒杯道。
他是實話實說,對于劉廣志剛才的一番話,確實是謙虛著說的。
無論任何地方,做生意總是需要用錢的,而錢卻跟銀行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就更不用說劉廣志這個地方銀行業務辦的主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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