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幕僚壯著膽子上前,接過衙役遞上來的信封,拆開一看,臉色也變了。
“大人,信上說……說他已經為您選好了風水寶地,就在城西的亂葬崗,還說棺材的木料是上好的金絲楠木,對得起您從二品大員的身份。”
“噗!”
沈括一口老血直接噴了出來,仰頭便倒。
“大人!”
“快!快傳大夫!”
整個望江樓,瞬間亂成了一團。
白辰收到沈括被氣得吐血昏迷的消息時,正在和蘇婉清點最后一批茶葉的庫存。
“白大人,你這一手,可是把沈括往死里逼啊。”蘇婉一邊核對賬目,一邊說道,“他現在騎虎難下,狗急了,也是會跳墻的。”
“他跳不了墻。”白辰頭也不抬,“他現在是驚弓之鳥,我越是逼他,他就越不敢動。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寫信向京城的胡惟庸求救。”
“那胡惟庸會怎么做?”莉娜在一旁忍不住問道。
“他?”白辰停下手中的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會立刻撇清和沈括的所有關系甚至會派人來,親手‘了結’了沈括,以此來向陛下表明他的忠心。”
莉娜和蘇婉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寒意。
這個男人的算計已經超出了官場爭斗的范疇,直指人心最陰暗的角落。
“那我們接下來做什么?就這么等著?”蘇婉問。
“不。”白辰搖了搖頭,“我們去釣魚。”
“釣魚?”
“對。”白辰站起身,“蘇州城外的太湖風景不錯。我聽說那里有一種銀魚,味道極美咱們也去嘗嘗鮮。”
三天后太湖。
一艘巨大的畫舫停在湖心。
白辰、莉娜、蘇婉三人坐在甲板上,面前擺著精致的茶點和剛剛釣上來的銀魚做成的佳肴。
湖面上風平浪靜,陽光明媚。
誰也想不到此刻的蘇州城,早已是暗流洶涌。
沈括醒了。
醒來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封鎖全城任何人不得出入。
同時他調動了蘇州衛所的三千兵馬,將錢府圍得水泄不通。
但他沒有立刻進攻。
他在等等胡惟庸的命令。
然而他等來的不是胡惟庸的援兵,而是一隊風塵仆仆的錦衣衛。
為首的,正是錦衣衛指揮使,毛驤。
“奉陛下口諭!”毛驤站在布政使司的大堂上,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感情,“蘇州右參政沈括,玩忽職守,縱容奸商,致使地方不寧,著即刻革職查辦,押解回京,聽候發落!”
沈括癱倒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他知道,自己被拋棄了。
他成了胡惟庸丟出來平息朱元璋怒火的替罪羊。
“毛,毛大人……”沈括還想做最后的掙扎,“下官冤枉,是白辰,是白辰他……”
“白辰?”毛驤打斷他,臉上露出一絲譏諷的笑意,“白參議奉旨辦案,抄沒巨貪,為國庫追回千萬金銀,乃是大功一件。陛下龍顏大悅,已經下旨,命他即刻押解所有罪證,班師回朝。”
“至于你,”毛驤揮了揮手,“帶走!”
兩名如狼似虎的錦衣衛上前,將沈括拖了出去。
太湖,畫舫上。
一名親衛劃著小船靠近,將一張紙條遞給了白辰。
白辰看完,將紙條遞給了蘇婉和莉娜。
“魚,上鉤了。”
蘇婉看完,眼中閃過一絲欽佩。
“白大人神機妙算,小女子自愧不如。沈括倒了,胡惟庸在江南的勢力,算是被連根拔起了。接下來,只要大人將賬本帶回京城……”
“不。”白辰卻搖了搖頭,“還不夠。”
他看向應天府的方向,眼神變得幽深。
“掀翻胡惟庸,不能只靠一本賬冊。我要他,身敗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他還有一張牌,沒有打出去。
一張足以讓整個大明朝堂,都為之震動的王牌。
班師回朝的隊伍,比來時更加龐大。
除了八千兵士,還多了上百輛裝滿金銀的大車,以及十幾輛由重兵看守的囚車。
囚車里,關著錢不離,宮本,以及所有被抓獲的倭寇。
白辰騎在馬上,走在隊伍的最前面。
莉娜坐在他身后的馬車里,透過車窗,靜靜地看著他的背影。
她知道,真正的風暴,才剛剛開始。
隊伍行至半途,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了官道上。
是太子朱標。
他一身便服,只帶了幾個隨從,仿若一個出游的富家公子。
“白辰,你總算回來了。”朱標看到白辰,臉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殿下,您怎么來了?”白辰急忙下馬行禮。
“孤再不來,父皇就要親自來迎你了。”朱標拉著他的手,壓低了聲音,“你送回去的東西,起了大作用了。”
白...辰心中一動。
“皇后娘娘的病……”
“母后的病,已經穩住了。”朱標的臉上露出一絲后怕,“幸虧了你的方子。太醫說,若再晚兩天,后果不堪設想。他們查了母后近期的飲食,果然在一種糕點里,發現了牽機之毒的痕跡。”
白辰的拳頭,猛地攥緊。
果然是下毒!
“查到是誰干的了嗎?”
“下毒的宮女已經畏罪自盡,線索斷了。”朱標搖了搖頭,隨即話鋒一轉,“不過,你送回去的另一件東西,卻有了意外的收獲。”
“那本兵部的賬冊?”
“對。”朱標的眼中閃過一絲厲色,“父皇拿到賬冊,雷霆震怒,當晚就讓毛驤拿下了兵部那幾個郎中。一審之下,他們全都招了,不僅招出了貪墨軍餉的事,還招出了另一件大事。”
“什么事?”
“他們說,胡惟庸……意圖謀反。”
白辰的呼吸,瞬間停滯了。
雖然他早有預料,但當這句話從太子口中說出來時,他還是感到了無比的震撼。
“證據呢?”
“他們說,胡惟庸曾命他們在邊關的軍械庫中做手腳,暗中聯絡了北元的殘余勢力,約定了時間,準備里應外合。”朱標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父皇已經派人去邊關核查,若是屬實……”
若是屬實,就是天崩地裂。
“胡惟庸知道這件事了嗎?”白辰急忙問。
“他還不知道。”朱標道,“父皇為了不打草驚蛇,將此事壓了下來,對外只說是徹查兵部貪腐案。胡惟庸以為你手里的賬本才是關鍵,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你身上。”
“他現在,就像一頭困獸,正在做最后的掙扎。”
白辰明白了。
他抄沒錢府,扳倒沈括,只是剪除了胡惟庸的羽翼。
而那本兵部的賬冊才是真正捅向胡惟庸心臟的刀子。
朱元璋在等。
等邊關的消息核實等白辰帶著錢不離的罪證回來。
然后雷霆一擊,將整個胡黨連根拔起。
“白辰,接下來的路會很危險。”朱標的表情變得前所未有的凝重,“胡惟庸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在路上截殺你搶奪賬本。”
“殿下放心我早有準備。”
兩人分別后白辰立刻下令,隊伍改變路線不再走官道而是繞行山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