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煙十指如鐵鉗般扣住柵欄,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出慘白。她死死盯著蘇清瀾,眼中翻涌著驚濤駭浪 —— 眼前這個看似清冷的女子,竟藏著如此駭人的狠絕。
“原來如此!” 她聲音嘶啞如砂紙摩擦,“你與大皇子的恩怨,卻要拿我當替罪羊!好一個借刀殺人的毒計!”
蘇清瀾不疾不徐地撫平袖口褶皺:“你算不上無辜,我警告過你多次,莫要來招惹我?!?她突然抬眸,眼中寒光乍現,“不錯,大皇子府是我屠的。但 ——” 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證據呢?”
“你!” 沈如煙渾身發抖,指甲在鐵欄上刮出刺耳聲響,“休想得逞!沈家定會救我出去,到時被關在這暗無天日牢獄中的就是你!我定要你嘗遍世間極刑!”
蘇清瀾緩步上前,陰影籠罩著沈如煙猙獰的面容:“若你安分嫁入大皇子府,不再招惹蘇家…” 她突然俯身,聲音輕若耳語,“我本不屑與你計較??赡氵B阿姐都不放過,還將毒手伸向爹娘!所以 ——” 蘇清瀾直起身時,眼中殺意凜然,“你必須死。”
沈如煙踉蹌后退,指尖深深掐進掌心:“你血口噴人!我怎會… 怎會做這等事!”
蘇清瀾道:“今日你若是大大方方承認了,我倒還敬你三分,可你敢做不敢當!阿爹常年打獵,除了在家里存放打獵用具、弓箭,在山里的幾個隱秘地方也會放置些必需品和箭,以備不時之需!我查過了,家里脊翼箭一根不少,而山里的卻少了很多!除了蘇家人和你,不會有其他人知道!”
“是又如何!” 沈如煙惡狠狠道,“區區草民性命,抵得上我鎮北侯府一片瓦當?我是鎮北侯之女!沒有人敢殺我!”
“還鎮北侯府?” 蘇清瀾嘲諷道,“鎮北侯此刻恐怕在想,怎么和你撇清關系吧!一個玷污沈家門楣之人!他們怎么可能留你活在世上!何況現在外面都在傳言大皇子要謀反!大皇子如今已死,那么皇子妃呢?你猜此刻侯爺是忙著洗脫謀逆同謀之罪… 還是急著送你上路?”
沈如煙又驚又怒,卻無法反駁。蘇清瀾的每一句話都像尖刀,剖開她最不愿承認的真相。鎮北侯府是什么地方?是連血脈至親都能當作棋子的修羅場。沈家人的家族利益高于一切,骨肉親情不過是稱量輕重的籌碼。至于沈鐸?那個她該稱作父親的男人…… 他的眼里只有利弊,沒有女兒。若她成了累贅,他只會是第一個遞刀的人。
“蘇清瀾,你少胡說八道!” 沈如煙強壓下心頭慌亂,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我可是鎮北侯府唯一的嫡女!待沈家查明真相,定要你們付出代價!”
“嫡女?” 蘇清瀾輕蔑一笑,眼中寒光乍現,“在沈家,就算是嫡女 ——” 她突然逼近,吐字如冰,“也不過是枚隨時可棄的棋子?!?/p>
沈如煙渾身一顫,錦緞衣袖下的手臂止不住地發抖。
“不信?” 蘇清瀾退后兩步,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那我們拭目以待。”
鎮北侯府內一片冷寂。燭火幽暗,映得沈鐸半邊臉沉在陰影里。
“圣上雖未明言,但大皇子謀逆的流言傳得久了 ——” 他指尖摩挲著青瓷茶盞,“假的也成了真的。”
下首的沈少游擰緊眉頭:“原以為她入主大皇子府,總能為沈家謀些好處……”
“好處?” 茶盞重重磕在案上,沈鐸冷笑,“一個謀逆罪人的皇子妃,如今是催命符!更別說 ——” 他目光如刀剮過兩個兒子,“大皇子府闔府上下全都死光,連家畜都未能幸免,她卻還活著,身上還背著謀害皇子的嫌疑!”
沉默在室內蔓延,燈芯 “噼啪” 爆響。
“沈家,絕不能被她拖累。” 沈鐸的視線釘住沈少瑾。
沈少瑾喉結滾動:“父親,她終歸是……”
“是什么?” 茶盞突然橫掃落地,碎瓷濺上沈少瑾的袍角,“沈家百年基業,不是給她陪葬的!”
燈影里,沈少瑾的睫毛在臉上投下兩道陰影。他想起父親想處置蘇清瀾那晚,也是這般冷血無情。
“兒子明白?!?沈少瑾轉身沒入夜色。
沈少游望著兄長消失的方向,攥緊了袖中的手。沈少瑾果然比自己心更狠!
深秋的北風裹著濕氣鉆進牢房,像無數細小的冰針往人骨縫里扎。沈如煙蜷縮在墻角,那床霉爛的棉被早已破爛不堪,勉強裹住她發抖的身子。她踉蹌著站起來,踮腳去夠高處的小窗 —— 風刮得太冷了。鐵柵外,一輪慘白的月亮正被烏云吞噬。
“省省力氣吧?!?獄卒提著油燈晃過,“謀害皇子的重犯,還當自己是侯府千金呢?”
沈如煙蜷縮著蹲下來。獄卒靴底碾過潮濕的稻草,在沈如煙牢門前停下。她迅速垂首,遮擋住眼中一閃而逝的恨意。
三日了。按理說,被關進來的大家小姐,家里人都會來打點一二。更何況,沈如煙還是鎮北侯嫡女!可這些獄卒照舊往她飯食里摻砂石,照舊在她夠不到水碗時哄笑。唯一的仁慈,不過是沒像對待其他女囚那樣,毀人清白。
沈如煙垂眸,指尖輕輕覆上自己的小腹,那里尚不顯懷,卻已成了她唯一的生機。但也許并非沈家打點過什么,而是因這腹中胎兒終究流著大皇子的血。無論這血脈來得如何不堪,終究沾了王室的邊兒。
沈如煙忽然打了個寒顫,蘇清瀾那日的話語,此刻竟如附骨之疽般在腦海中復蘇。【蘇清瀾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那我們拭目以待?!薄?/p>
拭目以待什么?拭目以待沈家會來解決她么?不可能!嫡親的血脈!絕無可能!但她越是這么想,就越是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