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少游只覺心口猛地一緊,仿若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揪住,那莫名的滋味在心頭翻涌,攪得他心緒大亂。
蘇清瀾旋即扭頭,看向蘇硯之,輕聲呢喃:“哥哥,我冷了,咱們回去吧。”
那一聲親昵自然的 “兄長”,如同一把尖銳的匕首,直直刺入沈少游的心間。
原本散漫的眼眸瞬間冷凝,眸中寒芒閃爍。
蘇硯之洞悉其中微妙,悄然環住蘇清瀾肩頭,不著聲色地側身,將她掩于身后,隔開沈少游那如芒在背的目光,言辭恭謹卻又暗藏疏離:“沈公子,夜已深沉,早些回府吧。”
沈少游望著兩人率先離去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輕笑,猛地一勒韁繩,胯下駿馬長嘶一聲,蹄下塵土飛揚,須臾間便隱沒于茫茫夜色之中。
沈少游怒氣沖沖地踏入鎮北侯府,徑直來到花廳,一眼便瞧見沈少瑾正悠然自得地坐在那里品茶。他心中的怒火 “噌” 地一下躥得更高,忍不住喝道:“你妹都被人拐跑了,你還有心思在此品茶?”
沈少瑾手中的茶盞動作未停,仿若未聞,片刻后,才不緊不慢地開口:“怎的,心中不甘?既如此,何不去將人搶回來?”
沈少游腦海中浮現出蘇硯之的身影,冷哼一聲,滿臉不屑:“區區一個蘇家,何須本少爺親自出手去搶?”
沈少瑾聞言,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那你倒是說說,為何她不隨你回來?”
沈少游頓時語塞,眼眸瞬間變得陰沉如墨,死死地盯著沈少瑾。
沈少瑾輕輕轉動著手中的茶杯,目光平靜如水,“莫要這般看著我,我可沒那閑工夫派人盯著你。瞧你這一副吃了閉門羹的模樣,稍加揣測,就能猜到。”
沈少游大步上前,大大咧咧地在一旁坐下,翹起二郎腿,滿臉嫌棄地說道:“那蘇家院子,窮鄉僻壤,整個加起來,怕都不及咱們侯府的茅廁大!”
沈少瑾順著他的目光,望向門外那燈火輝煌、廣闊奢華的侯府庭院,燭火將夜晚的侯府照得如同白晝,亭臺樓閣、雕梁畫棟,盡顯奢靡之氣。
他神色平靜,不緊不慢地說道:“我們鎮北侯府夠大,夠奢靡了。也沒見你心心念念要回來啊,天天呆在軍營簡陋的帳篷里,我看你也很開心。”
沈少游一下子站起來,“沈少瑾你到底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就這么不管了?”
“你也該長點心了!” 沈少游終于放下手中擺弄許久的茶杯,神色變得嚴肅起來,“想要清瀾回來,并非難事,侯府有的是手段。但眼下,我們必須弄清楚,究竟是何人將十七年前之事翻出,又是如何查出清瀾并非沈家血脈的!”
沈少瑾微微皺眉,眼中閃過一絲冷意,他可不信蠢鈍的沈如煙有這般能耐。能挖出十七年前的隱秘之事,其背后必定另有高人指點。
沈少游在得知清瀾身世真相后,第一時間便派人四處查探,就連沈如煙也一并徹查了個遍。可奇怪的是,這件事仿佛從天而降,毫無征兆,他們竟連一絲線索都未曾尋到。
能讓侯府這般龐大的勢力都查不出半點蛛絲馬跡,此人絕非等閑之輩。
沈少游憂心忡忡地問道:“一無所獲,難道你查到了什么?”
沈少瑾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查不到,便繼續查!若連對手是誰都無法知曉,咱們沈家,怕是也走到頭了!”
與此同時,在蘇家那寧靜的小院里,蘇硯之與蘇清瀾兄妹二人正坐在石桌旁輕聲交談。
蘇硯之細細打量妹妹神色,良久后才開口:“今日沈家二少特意前來,依我看,他對你倒是頗為上心。”
沈清瀾頓了頓,笑了,“哥,我明白地告訴你,沈家我是絕對不會回去的。”
至于沈少游在意她?
可能多少算是有點吧,畢竟斗了十七年,多少也斗出些感情。
但這點微末的感情,還不足以讓蘇清瀾再次去跳沈家的這個火坑。
“好了哥,別擔心我了。你這兩日溫書也挺辛苦,今日早點睡。我也去睡了!”蘇清瀾不想讓哥哥擔心。
蘇硯之眼中滿是寵溺,伸手為她攏了攏身上的斗篷,柔聲道:“快些進屋去吧。”
蘇清瀾巧笑嫣然:“嗯,兄長也早些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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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紅綢緞從三層飛檐垂落,十二面鎏金銅鑼齊鳴。
蕭逸塵差人送來的金漆九龍匾格外醒目,“瀾香閣“ 三個燙金大字引得路人駐足驚嘆。
蘇清瀾身著月白流云錦立于二樓雕花欄桿前,看著樓下蜿蜒半條街的隊伍和一身紅衣喜笑顏開的蘇玉娘。
朱雀大街上有貴女扶著丫鬟踮腳張望,有商販拋下自家的攤位來湊熱鬧,就連對面茶樓二層都擠滿了探看的各府眼線。
蘇清瀾,這小小蘇家女的第一家鋪子——瀾香閣開業可是讓整個汴京權貴都拭目以待。
瀾香閣一層以暖玉色紗幔分別隔出若干體驗區,好讓貴女們享受一對一的服務。
兩世都處在權貴圈額度蘇清瀾再清楚不過這些有錢人的心態了,尊貴特別的服務一定是在第一位的。
像是瀾香閣這樣一對一、且在相對私密高檔的空間服務是大周朝內第一家,也一定極其受這些貴女們的歡迎,因為彰顯身份!
十六面青銅鏡錯落有致地鑲嵌在檀木墻面上。身著月白色襦裙的侍女托著鎏金托盤穿梭其間,盤中玉容膏的青瓷罐泛著柔光。
當第一位顧客在耳后小面積試驗完,把玉容膏涂面后,整個廳堂忽然靜了下來,直到那女子驚喜撫面:“這潤而不膩的觸感,倒像是江南三月的晨露凝在臉上!這些我全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