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卻壓不住心頭翻涌的恐懼。
"到底是誰?你想干什么......"她突然拔高了聲調,像是要給自己壯膽,"你以為不開口,我就會怕嗎?我、我才不怕......"
尾音卻不受控制地打了個顫,在空蕩蕩的地牢里蕩出幾分凄惶的回響。
"嚓——"
火石擦亮的脆響驟然劃破黑暗。
蘇清瀾不緊不慢地點燃第一支蠟燭,昏黃的光暈在她指尖綻開。
接著是第二支、第三支......直到整個地牢被燭火照得亮如白晝。
忽蘭公主瞳孔驟縮,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這一幕。
月白色的裙裾迤邐垂落,蘇清瀾優雅地坐在檀木椅上。她單手支頤,另一只手隨意搭著扶手,就這么面無表情地俯視著蜷縮在床榻上的忽蘭。
"呵......"
緊繃的身軀驟然松懈,忽蘭喉間溢出一聲譏笑。
她慵懶地往后一靠,眼底泛起惡毒的光:"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你這個賤人。"
紅唇輕啟,吐出的字眼淬了毒般陰冷,"怎么?專程來找死?"
燭火搖曳間,蘇清瀾始終未發一言。
那雙慣常含情的眸子褪盡了笑意,只余下黑沉沉的注視,仿佛兩口深不見底的古井,稍不留神便會將人吞噬殆盡。
忽蘭公主脊背倏地竄上一股寒意。
"大半夜的裝神弄鬼給誰看!"她強撐著厲喝,"誰準你擅闖——"
"到現在......"蘇清瀾忽然懶洋洋開口,尾音拖得極長,還帶著絲詭異的顫栗,"你還看不明白狀況啊?"
忽蘭瞳孔驟縮,這才驚覺四周獄卒橫七豎八倒了一地。
"你想干什么!蘇清瀾!"她聲音陡然尖利起來。
回應她的是一串低笑,那笑聲癲狂得令人毛骨悚然。
"知道怕了?"蘇清瀾緩緩起身,月白衣袂無風自動,"知道怕了......就好。"
忽蘭公主眼底淬出三分譏誚:"就憑你也配讓我怕?獵戶養出來的賤種!連和親都沒人要的爛貨!"
燭火"噼啪"爆了個燈花。
蘇清瀾忽然掩唇輕笑:"公主就不覺得蹊蹺么?"
她指尖繞著垂落的青絲,"前幾日還與青衣郎君濃情蜜意,怎的轉眼就'失手'殺了人呢?哎......"尾音拖得綿長,像毒蛇吐信。
話已說到這份上,忽蘭公主才聽不出來,就是個傻子了!
"是你!"忽蘭尖叫道,"是你設局害我!"
"對呀。"蘇清瀾忽然歪頭,笑得像個天真少女,"就、是、我。"每個字都像裹了蜜的刀。
"我殺了你——!"
蘇清瀾卻慵懶地往椅背一靠,指尖輕點太陽穴:"哎呀,人家好怕呢。"
蘇清瀾張口就是嘲諷!
"下賤的野種!竟敢——竟敢算計到本公主頭上!"忽蘭公主氣得渾身發抖。
蘇清瀾輕撫著椅子邊緣,笑得溫婉:"論手段,我可不及公主萬一呢。"
她突然抬眸,眼底寒光乍現,"先是唆使王景翰綁我,后又栽贓我姐姐偷稅,呵,兩件事情都做的漂亮!"
"你!"忽蘭公主面色發白。
她不可置信地盯著眼前人——這兩樁事做得滴水不漏,連拓跋子衿都未察覺端倪,這個賤人怎會知道!
燭火"啪"地爆了個燈花,映得蘇清瀾半邊臉隱在陰影里:"怎么?很意外?"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仿佛看透了忽蘭的心思,"公主殿下,你找到王景翰了嗎?"
忽蘭公主瞳孔猛地一縮,指尖不自覺地掐進掌心。自從王景翰失蹤后,不僅王家傾巢而出四處搜尋,就連她暗中派出的心腹也在日夜追查。
可這人就像人間蒸發一般,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本公主為何要找他!"忽蘭強壓下心頭慌亂,聲音陡然拔高,"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蘇清瀾輕撫著袖口繡紋,漫不經心道:"無所謂,你認與不認——"她忽然抬眸,眼中寒光乍現,"都無所謂。"
忽蘭公主道,“王景翰人在哪里?”
蘇清瀾笑瞇瞇,帶著誘惑,“你想見他啊!也對,畢竟他也是你的情郎,你的情郎好像都在下面呢!”
忽蘭渾身一顫,金釵上的珍珠簌簌作響。
"比如那位青衣郎君——"蘇清瀾紅唇輕啟,"攛掇你害我,最后卻被你親手送進了地府。"
她忽然俯身,"至于王景翰?不巧,是我送下去的。"
"不如......"她直起身,笑吟吟地理了理袖口,"我好人做到底,送你去團圓?"
月白衣袂無風自動,"不必謝我。"
忽蘭公主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
蘇清瀾居高臨下地睨著她,眼底陰鷙更甚:"你日日想著怎么把我殺之而后快!嘖嘖,當真是想我想的緊啊!那我豈能辜負公主!你瞧,我這不是來了。"
“你……你到底……”忽蘭公主, 看著蘇清瀾的笑容,倏地向后挪動,“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蘇清瀾愉悅地瞇起眼,"不是說過了嗎?"她忽然斂了笑意,一字一頓道:
"怎么和王景翰一樣——"
"聽、不、懂、人、話!"
燭火搖曳間,蘇清瀾的眸子驟然陰戾如刀。
她漫不經心地勾了勾手指,月白衣袖滑落半截,露出腕間若隱若現的匕首。
"過來。"聲音輕得像是情人低語,卻讓忽蘭公主渾身血液瞬間凝固。
忽蘭死死貼著石墻,指甲在青磚上刮出刺耳聲響。
她怎敢靠近這個瘋子?
夜闖皇家地牢的瘋子!!!
這哪是獵戶之女?分明是從地獄爬出來的羅剎!
悔意如毒蛇般啃噬心臟。
忽蘭公主忽然很后悔與蘇清瀾為敵!
"現在知道怕了?"蘇清瀾忽然輕笑,拿出匕首,拔出鞘,"可惜啊——晚了。"
"階下囚就該有階下囚的覺悟。"蘇清瀾笑得溫柔,"公主怎么還敢質問我呢?"
忽蘭突然挺直脊背,"你敢殺我?就不怕挑起兩國戰火?你們那位皇帝第一個饒不了你!"
"戰火?"蘇清瀾歪頭,露出天真神色,"可這關我什么事呢?"她忽然撫掌輕笑,"啊,差點忘了——宇文家可是巴不得開戰呢!與你們赤瀾纏斗這么多年,總該......分個勝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