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成蹊邊說邊笑著把論壇上的帖子翻出來給她看。
里面羅列著幾張照片。
一張是背影圖,很模糊,應(yīng)該是在很遠(yuǎn)處放大拍到的,兩個人正好并肩進(jìn)體育館,男生頭微微偏著,兩個人應(yīng)該是在說話。
一張是她給周居凜噴藥時候的照片,圖里她蹲在他面前,男生敞腿坐著低眸看她,視線平靜專注。
還有一張是周居凜扣籃時的一張抓拍圖,她仰頭看著,眼睛亮晶晶地,顯而易見地被驚艷到。
邱成蹊不懷好意的歪頭看她神情,“寶貝,我要不是知道你要是有進(jìn)展了一定會告訴我,我真懷疑你倆有事兒了。”
余皎關(guān)上手機(jī)懶懶地爬到床上,轉(zhuǎn)了個身看向天花板,若有所思的模樣。
邱成蹊兩肘杵著床,歪著上半身湊到她面前,“怎么不說話?”
“不會真有進(jìn)展了吧!”
“我就老是感覺他看你的眼神不太一樣呢,不會真跟帖子上分析的一樣,他對你其實是有感覺的吧,按理說你應(yīng)該感覺得最明顯啊。”
余皎轉(zhuǎn)眸看她,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其實,我也不知道。”
她微微蹙眉,“有時候我覺得他某些時刻的眼神很奇怪,但是我看不懂他是什么意思。怕自己自作多情又擔(dān)心自己在他面前露出馬腳。”
她嘆了一口氣,“還不如不當(dāng)這個后勤呢。”
邱成蹊笑出聲,“不是,你怎么回事,之前都沒有什么交集,這段時間能跟喜歡的人待在一起這么久,你反倒退縮起來了。”
余皎沉吟片刻,輕聲道:“我就是怕,如果放任自己有了期待,會承受不住后面的失望。”
邱成蹊跟她一起仰面躺在床上,握住她的手,“那你就按兵不動,保持現(xiàn)狀嘛。”
余皎沉默,然后重重嘆出一口氣,帶著些許幽怨半開玩笑道:“但這是一個大、考驗。”
邱成蹊轉(zhuǎn)頭看她。
余皎捂眼,“但他真的特別有誘惑力。”
“有時候我都有些惱怒,總是被吸引到,忍不住地去看他。”
邱成蹊噗嗤一聲笑出來,看著余皎懊惱的神情樂不可支。
“考驗余經(jīng)理定力的時候到了。”
余皎又無奈又想笑。
掙扎地“啊”了一聲,兩個人笑了一會兒才帶過這個話題。
邱奶奶的湯也差不多了,余皎和邱成蹊出去幫她拿出來,三個人其樂融融地吃了一頓飯。
邱奶奶一個勁兒地往余皎的碗里夾菜,邊夾邊說:“多吃點多吃點,看你都瘦成什么樣了?”
“這段時間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邱奶奶滿眼心疼,“要是你媽媽忙不過來你就來奶奶家吃,也是一樣的。”
余皎最近確實是瘦了一點,不過屬于正常的體重波動,完全不是那種能看出來的程度,但邱奶奶就是覺得她吃不飽餓瘦了。
邱奶奶問:“你媽媽最近工作還是這么忙嗎?”
余皎點點頭,輕應(yīng):“嗯。”
“今晚你來這里你媽媽知道嗎?”
邱成蹊無奈,“奶奶,我不是跟您說了阿姨出差了嗎?”
奶奶連連“哦”了好幾聲,“我這記性。”
邱成蹊順勢問:“阿姨不是說出差一周嗎,怎么還沒回來?”
余皎道:“項目延期了,估計要晚回來幾天。”
“那你這周末直接住這里得了,也別回家了,一個人也沒什么意思。”
余皎本想推辭,但是邱奶奶態(tài)度堅定,她也沒有推辭。
但是計劃永遠(yuǎn)趕不上變化。
余皎最終還是沒有在邱成蹊家里住很久。
周六一早,邱成蹊父母從國外回來,余皎不想打擾他們一家三口團(tuán)聚,還是堅持回了家。
給譚珺如打電話,一直沒有接,她只是以為媽媽工作在忙。
可是到了晚上,她卻突然接到媽媽同事打來的電話。
電話帶來的消息讓她整個人僵在原地,思緒停擺。
余皎連睡衣都沒換,用最快的速度打車到了深城第二人民醫(yī)院。
譚珺如的飛機(jī)一落地,工作小組還沒來得及回公司,等行李的時候譚珺如猝不及防地暈厥倒地。
周圍的人嚇得四散,同事急忙叫了救護(hù)車送到醫(yī)院進(jìn)行急救。
現(xiàn)在雖然是醒了但還需要做進(jìn)一步的檢查,畢竟都是同事,誰都沒有留下來照顧的義務(wù),所以就商量著把余皎叫過來。
余皎匆忙趕到的時候,譚珺如面色蒼白地躺在病床上,見到她來就要坐起來。
余皎看到她的一瞬紅了整個眼眶。
譚珺如沒化妝,唇色慘白,見到她還是第一時間扯出一抹笑。
“皎皎,你怎么連衣服都沒換?”
余皎緊緊抿著嘴,抑住不斷上涌的酸澀和心疼。
“我擔(dān)心您,您怎么突然暈倒了?”
譚珺如輕松擺手,“就是這段時間休息不太好,太累了,有點低血糖。”
身旁的同事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可是余皎完全不相信她說的話。
在同事回家的時候,她裝作去打水跟出去,問了護(hù)士臺的人媽媽到底怎么回事。
根本不是普通的低血糖。
是一種應(yīng)激性心肌病,因為長期高壓工作導(dǎo)致交感神經(jīng)亢奮,所以出現(xiàn)暫時性心臟功能異常。
余皎兩腿像是灌了鉛,挪動到病房門口,透過門上的玻璃看進(jìn)去。
媽媽還拿著手機(jī),估計又是在處理工作。
剛才她都聽她的同事說了,就是因為擔(dān)心她自己一個人在家,所以著急地想要快點完成工作,最近幾天她的狀態(tài)都不太好。
她媽媽瘦了好多。
她見過媽媽意氣風(fēng)發(fā)的時候,那時候她沒有一點生活的壓力,每天都很高興地去跟朋友做一些感興趣的事情。
每次做完還會像孩子一樣跟她分享,那時候她和父親都會十分捧場,說她是天下第一棒,她就會很得意。
可是才短短兩年,她就變成了這樣沉默瘦弱的女人。
唯一不變的還總是把她這個累贅當(dāng)成寶貝一樣愛護(hù),不管累成什么樣承受多大的壓力永遠(yuǎn)給她展現(xiàn)最好的一面。
而她,只能站在這里,看著她獨自面對所有,卻無能為力。
愧疚和心疼如同瓢潑大雨毫不留情地打在心臟,匯成潮水將她淹沒。
她死死地咬著唇,揚起一抹笑走進(jìn)病房,若無其事地跟她聊天,喂她喝粥。
跟她說這段時間在學(xué)校里發(fā)生的趣事,逗她開心。
譚珺如眉眼間全是滿足,她的努力就是想讓女兒過上這樣輕松快樂的生活。
也很喜歡能像朋友一樣傾聽女兒的瑣碎日常。
余皎好幾次都要死死咬住口腔內(nèi)軟肉,壓抑即將涌出的眼淚。
“而且下周就是籃球比賽了,如果我們學(xué)校贏了,我也能分到獎金,到時候我要請你吃飯。”
譚珺如揚起笑,“我可不會客氣,想吃什么點什么。”
余皎笑:“沒問題,你女兒超級大方。”
譚珺如側(cè)躺著,聊著聊著,突然很八卦地悄聲問她:“那你跟你那個暗戀對象怎么樣了?”
余皎一愣,“您怎么問這個了?”
譚珺如道:“你之前跟我說學(xué)校的事情都會聊到他的,這次都沒提,媽媽好奇呀。”
余皎摳著床單,“他也在籃球隊啊,但我們也沒什么交集。”
“我是要努力學(xué)習(xí)的,我不早戀。”
譚珺如輕松地笑出來,“喜歡就要爭取嘛,我和你,你爸爸就是這樣過來的。”
“我女兒這么漂亮,肯定要得償所愿才行。”
余皎低頭。
可是,媽媽。
如果要我的生活,建立在你透支的身體之上。
我做不到。
我要和你,共同面對,背負(fù)這樣糟糕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