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皎覺得他意有所指。

他說這句話時，沒有看她，只靜靜望著前方。從她的方向看過去，漆黑背景下是輪廓鋒利的少年。

所以她一時沒有深究他為什么會說出這句話。

只想認認真真地經(jīng)歷這樣難能可貴的時光。

周居凜手里提著那堆藥走在她旁邊，出了校門右轉(zhuǎn)，很快就到公交站。

車還沒來，兩個人站在公交車站臺下。

誰都沒有說話，余皎手指收緊，低著頭看路燈下兩個人的影子。

一高一低，在昏黃的燈光下。

視線向內(nèi)，她盯上自己的腳尖。

旁邊不遠就是他的那雙黑色球鞋，閑散地站著，要比她自如許多。

晚上的風(fēng)已經(jīng)帶上幾分涼意。

她抬起頭，迎著風(fēng)，看向車來的方向，嘴角在偏轉(zhuǎn)的瞬間偷偷揚起。

今晚的風(fēng)好像格外的大，車又遲遲不來。

沉默滋長她的**。

腳跟踮起又落下，趁著猶豫尚未占據(jù)她的思緒，她偏頭，快速道：“周居凜。”

他循聲望過來。

“能不能麻煩你今晚送我一下，我有點不敢一個人走。”

余皎說完，心臟跳躍的頻率已經(jīng)攀上頂點。

太出格了。

說完的那一刻后悔就追上來。

男生看向她的眼神沉靜又深邃。

她也太大膽了，一定是被剛才的氛圍沖昏了頭。

又趕忙補了句：“如果沒有時間的話就算了，我也……”

“住哪。”

他很自然地問出來，完全沒有拒絕的意思。

周居凜站在這里，就是為了送她，偏偏她看不出來。

按照她的性子，大概是糾結(jié)了許久才敢提出這樣的要求。

不知道莊致遠怎么臨時改了主意，但是他目前挺樂意撿這個空缺。

一瞬間覺得這姑娘在引狼入室。

只不過這個狼是他。

他就沒有阻止的理由。

對他的想法一無所知，還這么相信他。

余皎報出自己家的位置，又小心地問道：“有點遠，這樣會不會耽誤你太長時間。”

周居凜道：“不會。”

“車到了。”

沒給她繼續(xù)糾結(jié)的機會，公交車及時到達。

周居凜率先上車。

余皎跟著刷卡上去，聽到“滴”的聲音才想起來，周居凜怎么知道她坐哪輛車。

剛才報了地址他就能猜到嗎？

不是正常下課時間，公交車內(nèi)座位很多。

周居凜走進去，隨便找了個空位，低頭到里面坐下。

余皎還在猶豫要不要坐在一起，畢竟這么多空位，坐一起的話會不會顯得特別居心不良。

然后周居凜已經(jīng)抬眸看她。

眉梢輕挑。

“不想跟我坐？”

余皎擺手，正巧此刻公交車啟動。

她腳下不穩(wěn)，手忙腳亂地坐到他旁邊，一個轉(zhuǎn)彎，她緊緊地擠向他。

肩膀重重壓著他的手臂，兩腿也靠向他敞開的左腿。

他的氣息包裹過來，鉆入鼻腔。

陰差陽錯的緊密接觸猝不及防，徹底擾亂兩個人的鼻息。

周居凜只感受到她柔軟的身子貼附過來，呼吸急促地打在他搭在身前的手腕，帶著她的溫度。

手指蜷縮一瞬。

偏頭看她，又是一副想逃逃不開的無助模樣。

耳垂通紅，更像是慌不擇路的兔子。

轉(zhuǎn)過彎，平穩(wěn)過來，她連忙坐直身子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周居凜身上一輕，手指在暗處輕捻，聲線微沉，“沒事。”

因著剛才那個插曲，女孩坐在位置上更加慎重，每次轉(zhuǎn)彎和停車都緊緊地把著前面座位上的橫杠穩(wěn)住身子，一點都不碰到他。

車子到站，兩個人一起下車。

周居凜蹙著眉跟她走過一段正在施工的街道，才看到小區(qū)。

為了便宜，母女倆租的是郊區(qū)的房子，這里本來是商業(yè)街，挺熱鬧的，但是最近施工，所以人流量變少，而且又接近工地，確實不算很安全。

到了門口，保安跟她打招呼，“回來啦，今天怎么回來這么晚？”

余皎揮揮手，“今天學(xué)校有點事耽誤了，爺爺您千萬別告訴我媽，我跟她說我到家了的。”

王爺爺一開始不放心，后來看到后面高高大大的男生，又放了心，小心的湊過來跟她說，“你同學(xué)？”

余皎點頭，但看爺爺這表情不太對勁，趕忙說，“這也是普通同學(xué)，您別瞎想，到時候您跟我媽聊天的時候什么都瞞不住。”

“普通同學(xué)”四個字咬的格外清晰。

后面的周居凜都能聽清。

王爺爺爽朗大笑幾聲，“爺爺明白。”

余皎不放心地看了王爺爺幾眼，才折身跟周居凜道：“我到家啦，我家就在后面那一棟，我可以自己走了。”

余皎看了看周圍，“你等我一下。”

然后轉(zhuǎn)身跑進身后最近的便利店，給他選了一個三角飯團，加熱好又急匆匆跑出來。

“很晚了，你肯定也沒吃飯，不知道你愛不愛吃這個。”

“真的很感謝你送我回來。”

周居凜探手接過，熱感自手心傳來。

他看著她跟他擺手，然后走回家，消失在單元門口。

轉(zhuǎn)身時，剛才跟余皎聊天的保安意味深長地看了他好幾眼。

背著手溜達出來，跟他道：“喜歡吧？”

說著還給他豎了個大拇指，“嘖，有眼光，不過你也不錯，倆人可別耽誤學(xué)習(xí)啊。”

周居凜掂了掂手里的飯團，沉默片刻后，懶散應(yīng)下，漫聲道：“那就謝謝您祝福。”

說完，轉(zhuǎn)身離開。

當(dāng)晚，周居凜就做了一個無比荒唐的夢。

比上次更過分。

女孩睜著清凌凌眼睛，里面泓著一汪水。

臉頰紅通通的，手腕被他困住，掙脫不開，手忙腳亂。

他聽見自己過盛的心跳聲和無比強烈的念想。

自己一聲聲喊她。

她一次次答應(yīng)。

平靜的深夜他再次因為這種無法言說的夢而難以進入睡眠。

甚至醒來之后絲毫沒有因此感到抱歉，反而變相猖狂他已經(jīng)冒頭的不齒心思。

他把小臂蓋在眼睛上，腦海不甚清醒的回憶今天發(fā)生的種種。

夢境和現(xiàn)實交織。

觸感和香氣混雜。

無法自拔地被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