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總是要繼續。

余皎當晚又多刷了好幾套卷子，直到凌晨才睡覺。

第二天起床時，譚珺如的臥室里已經整理干凈，是走了很久的樣子。

走進廚房時，冰箱貼固定著一張便利貼，上面是給她的留言——

【媽媽要去云城出差，預計一周回來。微信上給你轉了一些錢，不過不夠再跟媽媽說。照顧好自己，媽媽有空給你打電話。拜拜~】

右下角還綴著一個笑臉的簡筆畫。

她揉了揉眼睛，把這張便利貼放到自己桌面的收納盒里。

里面已經攢了不少。

大概記錄著媽媽艱難走過的這一路。

她看著五彩斑斕的便簽紙許久，而后抬眸看向窗外。

天空藍的泛白，一望無際，沒有盡頭。

她深吸一口氣，放好盒子，簡單給自己做了早餐，背著書包上學。

刷了卡，坐在公交車靠窗的位置上，她一如往常看著窗外景物變換。

經過嵐庭世家。

深灰色石材壘砌的門牌石上鐫刻著這四個大字。

在她落眼的剎那。

兩個穿著不同校服的少年騎著單車從中駛出，穿著紅白系校服的那位顯然在跟一旁的人說笑。

不過很快，身旁那位藍白系校服的男生就不堪其擾地快速超過，完全沒有回應他的意思。

十月清晨的風已經攜帶了幾分涼意，揚起他們疾馳的發梢，露出足夠驚艷的皮囊。

張揚，肆意。

車里的余皎也好像呼入了一口沁涼的風，略微蕩開胸腔淤積的濁氣。

給予她無限向前跑的力量。

所以，這樣默默的，就好了。

……

余皎靜靜地坐到學校，下車，按照往常的時間走去教室。

路上碰見也是剛來的邱邱，她朝自己揮了揮手，扯著書包帶跑過來，發梢在空中揚卷起漂亮的弧度，帶著她獨有的青春活力。

“皎皎！”

余皎也被她帶著笑起來，“你今天怎么來這么早？”

邱成蹊挽著她的手臂，“我車子壞了，今天坐的公交。”

“起得太早害得我早飯都沒來得及吃，你著不著急，陪我去便利店買個早餐？”

余皎看她一眨一眨的眼睛完全拒絕不下來，所以就跟她結伴一塊去。

走在路上，邱成蹊神神秘秘地看了看周圍的人，朝她打聽，“昨天實驗中學的魏京晝是不是來咱們學校了？”

余皎點點頭，“嗯。”

邱成蹊可惜地直仰天，“不敢想我竟然錯過了！”

“怎么樣，近看是不是更帥？”她十分好奇地問，“上次見他隔著老遠的人，根本沒看清，后面一直在錯過，我都沒湊近看過本人。”

余皎疑惑，“不是有照片嗎？”

邱成蹊攤手，“照片跟真人怎么比，有的人上相有的人不上相，還是看真人比較有沖擊力。”

余皎忍俊不禁，很誠實地解答她的疑惑，“我覺得，從你的審美角度出發，應該是很帥的。”

邱成蹊兩眼放光，“真的假的？”

余皎笑著點頭，“你不是一直都特別吃小奶狗這一卦的嗎，每次看男團都最喜歡這種風格的人。”

邱成蹊伸出食指搖了搖，“不盡然，我雖然喜歡，但我是媽媽那種疼愛你懂不。”

“我喜歡的是那種，雖然長了一副很無害很少年感的模樣，但還是要有幾分力量感的那種，既能可愛還能性感，能理解不？”

余皎再次誠實搖頭。

兩個人邊說邊走到便利店門口。

她進去挑自己喜歡的三明治，邊看邊道：“這么說吧，就你喜歡的那個誰，就是純性感那掛的，而且是那種怎么說，高高在上的勾人，越不好親近越想讓人扒了的那種感覺。”

“但我喜歡的正好相反，最好是求著我把他那啥那啥的那種，既正經又不正經的東西。”

余皎看她一本正經地形容，笑得不行。

邱成蹊：“別笑，說正經的。”

余皎收回笑容，“哦，那我不知道，得你親自去看了。”

“……”邱成蹊白問了，“那這次籃球賽你給姐妹留一張內場票啊。”

她當后勤的事，體育課下課后就告訴邱邱了。

余皎眨了眨眼，眼波流轉，“懂。”

兩人笑作一團。

邱成蹊選好拿去付賬，然后放在微波爐里加熱。

等待的時候，店里又走進來兩個女生。

一開始余皎和邱成蹊并沒有注意她們，但是其中一個女孩突然很是震驚地說了一句：“你又要去找他？”

人類吃瓜的雷達瞬間啟動，邱成蹊眼睛看著微波爐的數字倒數，耳朵卻全部放在了身后的兩個女孩身上。

還拉著余皎不讓她回頭看。

另一個女生道：“你小點聲。”

“你昨天下午的時候不是已經去過了嗎？”

“但是我沒跟他說上話啊。我就打了聲招呼，但是他們班班長當時正跟他說事呢，我也不好打擾呀。而且他們老師一會就來，我哪里還敢在那待著。”

余皎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可是，你現在去，萬一直接撞上老師怎么辦，現在不是更危險？”

“我馬上就要轉學了，再不說我真沒機會了。我昨晚又寫了封信，要是老師來了我就把信塞他懷里轉身就跑。”

“叮叮叮”

微波爐結束的聲音響起。

邱成蹊拿出里面的三明治，拉著余皎向外走。

早知道是這種瓜，她就不留下來湊熱鬧了。

往外走了走，她看向余皎，“皎皎……”

沒等她繼續往下說，余皎很是平靜地彎了彎唇，“這種事我在高一的時候天天見，大家追求自己喜歡的人，很正常。”

而她膽怯，那就學會接受。

邱成蹊再三確認她的心情，才勉強跟她離開去相反的方向回班。

余皎踏上樓梯的一瞬，剛才的女孩與她擦肩而過，匆匆走去。

她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原本在二樓停下的腳步挪轉，跟著人流向上爬。

逃避可恥，但是有用。

這種難過更像是一種羨慕，羨慕大家能有她缺失的表白心跡的底氣。

爬到五樓，正巧遇到生物老師，她今天有事請假，上午的課改成自習，讓她按照要求布置作業。

所以在辦公室又耽誤了會兒，再下樓時，剛轉身，就看到教室后門站著的女孩。

腳步頓住。

她抿唇，沒想到還在。

正要沒出息的逃，右腳剛剛后撤，還沒退出一步，后背突然撞上什么。

她連忙轉身道歉。

“抱歉抱歉。”

散漫清越的聲音悠悠落下，“不回教室瞎跑什么呢，班長。”

只有他，喊班長的時候才會用那樣的語氣。

余皎腦子宕機一瞬，猛地抬頭。

男生明晰好看的五官映入眼簾，站在她身后，身姿挺拔。

她下意識開口，“你怎么在這里？”

周居凜眉梢微揚，“站崗。”

“專門抓某些不進教室，喜歡往樓上跑的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