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辛瓏處理完堆積如山的奏折,伸了個懶腰,只覺得有些疲憊。
蕭驚鶴適時地端上一杯清茶:“瓏兒,辛苦了。”
五年過去,他眉宇間的冷冽少了些,多了幾分成熟男人的沉穩與溫柔。
辛瓏接過茶杯,淺啜一口:“還好。看到永徽如今的模樣,一切都值了。”
說著,辛瓏伸了一個懶腰,忽然心中一動:“驚鶴,我想進空間看看。”
“去吧,這里有我。”
辛瓏嗯了一聲,意念微動,身影便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她已置身于自己的隨身空間之中。
經過這些年的不斷投入和建設,她的空間早已不是最初的模樣。
這里儼然是一個高度現代化的機械牧場與農場。
整齊劃一的田壟間,各種作物長勢喜人,自動灌溉系統精準地滋養著每一寸土地。
另一邊,是規劃有序的養殖區,雞舍、鴨舍、牛棚、羊圈,都配備了自動喂食和清潔裝置。
整個空間大約有十個標準籃球場那么大,一半種植,一半養殖,井井有條,生機勃勃。這些年,永徽所需的絕大部分基礎物資,都來源于此。
然而,今日辛瓏一進入空間,便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她感覺……空間似乎在微微震動,遠處的邊界,原本清晰可見的晶壁,此刻卻變得有些朦朦朧朧,仿佛籠罩在一層薄霧之中。
“嗯?”辛瓏眉頭微蹙。
她的空間自從升級到目前這個規模后,已經很多年沒有過任何變化了。
難道……要擴張了?
她心中一動,朝著那片朦朧的邊界走去。
越是靠近,那種震動感和朦朧感就越是強烈。
當她走到空間的盡頭時,原本堅不可摧的晶壁,此刻卻像是一層流動的光膜,泛著奇異的漣漪。
她伸出手,試探著向前觸摸。
指尖觸碰到光膜的剎那,一股無形的阻力傳來,但并不強烈。
更讓她心驚的是,她從這光膜之后,清晰地感覺到了一種……熟悉又陌生的氣息。
那感覺,就好像……對面也是一個空間!
一個與她的空間截然不同,卻又隱隱有所聯系的獨立空間!
辛瓏瞳孔驟然一縮,心臟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起來。
這……這是怎么回事?
難道是空間又要升級了?
可這種感覺,又不像。
她嘗試著將精神力探入那片流動的光膜,想要一探究竟。
然而,一股柔和卻堅韌的力量將她的精神力阻擋在外,無法深入。
她不死心,又試了幾次,結果都是一樣。
“進不去?”辛瓏喃喃自語,眉心蹙得更緊。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光膜之后的那個空間,比她現在這個空間要小上許多,大概只有她這個空間的十分之一大小。
但奇怪的是,那個小空間里散發出的氣息,竟然和她這個空間的氣息……一模一樣!
純凈,充滿了生機,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親切感。
就好像……
就好像是她這個空間,生出來的一個……小崽子?
一個……子空間?
這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辛瓏的腦海,讓她渾身一震。
子空間……孩子……
辛瓏猛地瞪大了眼睛,一個荒唐卻又似乎合情合理的猜測涌上心頭。
她的呼吸陡然急促起來。
難道……
她迅速轉身,意念一動,整個人瞬間從空間農場消失,下一秒已經出現在了空間別墅的書房里。
她快步走到那臺連接著異世網絡的筆記本電腦前,深吸一口氣,打開了熟悉的購物網站。
手指在鍵盤上有些微微顫抖,她輸入了三個字——驗孕棒。
點擊下單,選擇了最快的加急配送。
做完這一切,辛瓏才緩緩靠在椅背上,胸口依然起伏不定。
她和蕭驚鶴在一起,已經整整五年了。
這五年,他們從尸山血海中走來,接手了一個千瘡百孔、滿目瘡痍的永徽。
她稱帝,他為將,兩人幾乎將所有的心力都傾注在了這個國家之上。
賑災,改革,興修水利,開辦學堂,發展工商……
樁樁件件,無不耗費心神。
她忙得像個陀螺,蕭驚鶴也同樣將所有精力都放在了輔佐她和整頓軍務之上。
兩人都是典型的工作狂,一旦投入到工作中,便常常廢寢忘食。
至于夫妻間的私生活……
不能說沒有,但確實算不上積極。
聚少離多是常態,即便在一起,也常常是談論國事多過風花雪月。
也因此,這五年來,他們一直沒有孩子。
蕭太夫人和幾位嫂嫂們也曾旁敲側擊過,但見她實在忙碌,便也不好多說什么,只暗地里替他們著急。
辛瓏自己,以前也曾想過孩子的事情。
但每當看到永徽那一大攤子事,想到嗷嗷待哺的百姓,她便會將這些念頭暫時壓下。
她總覺得,時機未到。
可現在……
最近這大半年來,永徽國力日漸強盛,各項改革也步入正軌,她確實不像最初那般日夜不休了。
和蕭驚鶴相處的時間,也漸漸多了起來。
他們都正值壯年,身體康健……
難道,真的……
辛瓏將手輕輕放在自己的小腹上,那里一片平坦,與往日并無不同。
可空間晶壁的異動,還有那個酷似“子空間”的存在,讓她無法不多想。
如果真的是懷孕了,那孩子……是不是也和她一樣,天生便擁有了空間?
只是,這個空間,似乎是依附于她的大空間而存在的。
這個猜測,讓辛瓏的心情復雜到了極點。
她有些期待,又有些茫然,甚至還有一絲絲的……不知所措。
一切都還只是猜測。
辛瓏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在結果出來之前,她不打算告訴蕭驚鶴,免得他空歡喜一場,或者跟著自己一起胡思亂想。
這三天,對于辛瓏而言,過得有些漫長。
她如常處理朝政,與蕭驚鶴相處,只是偶爾會走神,下意識地去感受小腹的動靜,以及空間晶壁的變化。
那片朦朧的光膜依舊存在,里面的小空間也依舊散發著熟悉而親切的氣息,穩定而平和。
三天后,空間別墅的智能管家提示,有新的快遞送達。
辛瓏屏退左右,獨自一人閃身進入空間。
快遞盒子靜靜地放在別墅門口的置物臺上。
她走過去,拿起盒子,手指微微用力,撕開了封口。
里面是她三天前下單的驗孕棒,好幾個不同牌子,她怕一個不準,特意多買了幾支。
拿著東西,辛瓏走進了別墅的盥洗室。
片刻之后。
辛瓏看著那幾支驗孕棒上清晰顯示出的兩條紅線,整個人都懵了。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腦子里一片空白。
真的……
竟然真的……懷上了。
她……要有孩子了?
她和蕭驚鶴的孩子。
這個認知,如同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了千層浪花。
喜悅嗎?
似乎有一點。
但更多的,是一種突如其來的茫然和一種……難以言喻的責任感。
她曾經是叱咤末世的強者,是永徽說一不二的女皇,是手握空間、可以呼風喚雨的存在。
她以為自己早已習慣了掌控一切。
可“母親”這個身份,對她而言,是全然陌生的。
她下意識地再次撫上小腹。
這里,正孕育著一個小生命。
一個和她血脈相連,甚至可能和她一樣,擁有著神奇空間的孩子。
這個孩子,會是什么樣子的?
是像她,還是像蕭驚鶴?
想到蕭驚鶴,辛瓏的心頭微軟。
那個男人,為了她,為了這個國家,也付出了太多。
如果他知道自己要當父親了,一定會很高興吧?
辛瓏緩緩地吸了一口氣,又長長地吐出。
她將那幾支驗孕棒小心翼翼地收好,放進了一個空的首飾盒里,然后將首飾盒鎖進了空間別墅臥室床頭柜的抽屜中。
做完這一切,她對著鏡子,看著鏡中那個眉眼依舊英氣,卻似乎又多了幾分不同神采的自己,努力扯了扯嘴角。
好了,辛瓏,沒什么大不了的。
不就是生個孩子嗎?
你連喪尸圍城、北狄入侵都扛過來了,還怕這個?
她在心里給自己打氣,然后意念一動,離開了空間。
御書房內,燈火通明。
蕭驚鶴正坐在辛瓏慣用的紫檀木書案后,眉頭緊鎖地批閱著奏折。
辛瓏換了一身家常的軟緞衣袍,腳步輕緩地走了進去。
“怎么了?還在忙?”她柔聲問道,走到他身邊。
蕭驚鶴聽到她的聲音,抬起頭,緊皺的眉頭略微舒展了些,但眉宇間依舊帶著一絲凝重。
“瓏兒,你來了。”他放下手中的朱筆,伸手將她拉到身邊坐下。
“嗯。”辛瓏順勢坐下,目光落在他面前攤開的一份奏折上,“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
蕭驚鶴指著那份奏折,沉聲道:“淮南道那邊,廬陽鎮附近的一條主要河堤,昨日傍晚突然發生了潰堤。”
“潰堤?”辛瓏心中一緊,“嚴重嗎?可有傷亡?”
蕭驚鶴面色沉重地點了點頭:“洪水來得太急,下游好幾個村莊都遭了災,房屋被淹,良田盡毀。初步統計,已經有數十名百姓罹難,失蹤者更是不計其數。”
辛瓏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永徽這幾年雖然國泰民安,但天災**總是難以完全避免。
“地方官員如何處置的?救援是否及時?”她追問道。
“廬陽鎮的知縣還算得力,已經組織了人手搶險救災,并且第一時間上報了朝廷。”蕭驚鶴道,“我已經讓戶部緊急調撥了一批錢糧和物資過去,兵部也派了附近的駐軍前去協助。”
他頓了頓,眼神變得銳利起來:“但我擔心,這次潰堤并非天災那么簡單。”
“哦?”辛瓏看向他,“你的意思是……”
“那段河堤,去年秋天才剛剛加固過,按理說不應該如此輕易就潰敗。”蕭驚鶴眼中閃過一絲冷光,“我懷疑,其中可能有人為的因素,或許是工程上有貓膩,或許是有人故意破壞。”
辛瓏明白了。
豆腐渣工程,或是某些心懷不滿的舊勢力暗中作祟,都有可能。
“所以,你打算……”
“我打算親自去一趟廬陽鎮。”蕭驚鶴語氣堅定,“一來,可以坐鎮指揮救災,安撫民心。二來,也想親自查一查,這河堤潰敗的真正原因。若真是有人從中作梗,我絕不姑息!”
他說著,身上不自覺地散發出一股凜冽的殺氣。
辛瓏知道,他是真的動了怒。
永徽的百姓,是他和她共同守護的底線,任何敢于觸碰這條底線的人,都將承受他們的雷霆之怒。
若是平時,辛瓏定然會支持他的決定,甚至可能與他一同前往。
但現在……
她看著蕭驚鶴堅毅的側臉,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她的小腹里,有了一個小小的秘密。
這個秘密,讓她此刻有些猶豫。
蕭驚鶴察覺到她的沉默,轉過頭看她:“瓏兒,怎么了?可是覺得我此去不妥?”
辛瓏輕輕搖了搖頭,然后抬起手,覆上他放在桌案上的大手。
“驚鶴,”她斟酌著開口,“廬陽鎮水患之事,確實緊急,也必須徹查。”
“只是……”她頓了頓,迎上他詢問的目光,柔聲道:“我想,這件事,或許不必你親自跑一趟。”
蕭驚鶴微微挑眉:“哦?那依瓏兒之見,何人可擔此任?”
辛瓏微微一笑:“大嫂,楚香越。如何?”
“香越嫂嫂?”蕭驚鶴有些意外。
楚香越自從卸下軍職后,雖然也時常參與一些朝政,但更多的是在家相夫教子,或是幫著打理蕭家的產業,已經許久不曾親自領兵或處理這般緊急的事務了。
“大嫂曾是威名赫赫的女將,統兵打仗,治理地方,經驗豐富,能力卓絕。”辛瓏緩緩道,“廬陽鎮那邊情況復雜,既要救災,又要安民,還要防著可能出現的宵小之輩趁機作亂,更要查清潰堤真相,非有大魄力和大智慧者不能勝任。”
“大嫂心思縝密,行事果決,又有軍中威望,由她前往,定能將此事處理妥當。”
蕭驚鶴沉吟片刻,點了點頭:“你說的有道理。香越嫂嫂確實是合適的人選。”
他看向辛瓏:“只是,為何突然想到讓大嫂去?宮里最近……似乎也沒什么特別需要我留下處理的事情。”
辛瓏聽他這么說,嘴角微微上揚,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她湊近他,鼻尖幾乎要碰到他的鼻尖,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神秘的意味:
“誰說沒有?”
“有事。”
“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事。”
她看著蕭驚鶴略帶疑惑的深邃眼眸,一字一句地說道:“需要你留下來,陪我一起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