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3號，高庭約了中介去看房子，雖然是五一假期，但是中介隨時隨地服務(wù)——何況高庭早就已經(jīng)在看了。

這一天看了三套別墅和一棟排屋，還有一套帶假山花園的四合院。

當(dāng)?shù)胤績r不貴，他們的預(yù)算在500萬左右，能夠看的空間有很多。

中介剛在售樓處跟高庭碰頭，三言兩語就聽出來，高庭對房子要求其實(shí)不高，主要還是看潘潘，只要潘潘點(diǎn)頭，這單就算是成了。

于是這一路上，他牟足了勁兒向潘潘介紹，例如這里將來可以做個花池，露臺可以看電影，衣帽間可以做整面墻的首飾柜呀。

但是潘潘第一次看房子，唯一的感受就是太大了，太奢侈了，她忽然覺得跟高庭一起住小出租屋挺好的，挺溫馨的。

這一天下來，一套也沒看中。

但也不算完全沒有進(jìn)展，起碼了解了房價和付款方式。

高庭的意思是想要全款付，但如果全款，潘潘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錢來。

于是高庭就說，既然這樣，那全款他出，潘潘出裝修的錢，畢竟一套別墅下來，裝修也得一百多萬。

他都想好了，她想出錢，心里舒服，那就出，他可以找別的方式補(bǔ)給她——彩禮也行，或者婚后弄張共同生活卡，他可勁兒往里打錢，只要不離婚，她過不了苦日子。

潘潘想了想，還是說：“要不我們遲點(diǎn)兒買吧，明年年初，我現(xiàn)在手頭沒那么多，但是年底你那邊電商的錢結(jié)算給我了，我也能湊出一點(diǎn)兒了。裝修也不是那么著急，我明年賺的錢可以拿出來裝修。”

高庭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她的堅持，只是這樣又要等，他嘆了口氣說：“我們還是抓緊定親吧，等你收了彩禮就有錢了。”

潘潘其實(shí)也感受到他的變著法給自己塞錢了，她其實(shí)也開始動搖，不明白究竟自己這么堅持到底對不對。

她不想讓人家說她攀上高枝占便宜了，她想讓他家人看得起自己，可他為了他們的婚事這么積極努力，短短幾天內(nèi)跑通了所有長輩的關(guān)系，自己卻要因?yàn)檫@點(diǎn)心魔而一拖再拖。

回去家的路上，暮色四合，夕陽是橘色地，染透了整個小鎮(zhèn)。

光影不斷在倆人臉上掠過，潘潘越想越失落，眉頭也不自覺擰緊了，她覺得自己這樣其實(shí)挺對不起高庭的——他一直在遷就自己，可自己只在乎自己的感受。

“高庭，對不起。”她忽然低聲說了一句。

高庭正在開車，快速看了一眼副駕駛，匆匆一瞥，卻看見她垂著腦袋，有些喪氣的樣子。

他最見不得她這樣了。

“有什么好對不起的？”

“我一直讓你在遷就我……其實(shí)我也沒什么道理……”

高庭卻擲地有聲，還有些嚴(yán)肅地說：“那不應(yīng)該嗎？我不遷就你遷就誰？你連這種事都要跟我道歉？”

潘潘抬起頭來，怔了一下。

高庭目視前方，用從沒有過的強(qiáng)硬語氣說：“既然你想出這個錢，我尊重你，那我想出多少彩禮，那也是我的事情，你也得尊重我。你現(xiàn)在跟我計較這些，行，但是結(jié)了婚，再說分錢分財產(chǎn)，我不要聽，我這人就這樣，不講那一套。你要是拿我當(dāng)自己人，就別說了。”

潘潘愣了一下，忽然覺得他好像生氣了，她好像還是頭一回惹高庭生氣，一時間竟然也不知道該怎么辦，道歉又怕他更不高興。只好沉默著，又軟了下去。

高庭其實(shí)說完自己也后悔了，他從來沒這樣兇過她。

這一路上兩人都沒話，他心里也越來越?jīng)]底，這都到結(jié)婚的關(guān)口了，再把她嚇跑了可怎么辦？

車還沒進(jìn)車庫，他就軟了語氣開始找話題：“今晚想吃什么？”

潘潘老實(shí)回答：“不想吃，太熱了。”

高庭立馬拿了手機(jī)，遠(yuǎn)程開了家里的空調(diào)：“我空調(diào)開好了，等會到家就涼快了。”

“嗯。”悶聲應(yīng)的。

他又問：“今天的房子有沒有喜歡的？我按照你喜歡的風(fēng)格，讓中介再找找。”

潘潘回憶了一下，說：“我覺得院子都不是很大。”

“嗯，現(xiàn)在的別墅都這樣，院子都不大，要大院子，可能還得農(nóng)村自己建房。”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要不我們?nèi)ベI個宅基地，自己造？我奶奶那套也挺好的，就是遠(yuǎn)了點(diǎn)。”

潘潘聽后也有點(diǎn)動心：“自己造是不是便宜點(diǎn)兒？”

“嗯，自己造估計七八十萬就夠了，再加地基和裝修，差不多三四百萬。”

“那要不……我們看看？”

高庭終于看見她有點(diǎn)兒進(jìn)度了，松了口氣：“行，我讓人去找。造房子要點(diǎn)時間，現(xiàn)在要是能定下來，我估計我們結(jié)婚前能造好，結(jié)婚后再慢慢裝修也來得及。對了，婚禮放在明年春天，你覺得怎么樣？”

潘潘覺得他聊天的跳躍性實(shí)在有點(diǎn)快：“可是不是還沒有談定親的事情嗎？”

“問題不大，我們自己先想清楚，然后反推也行。之前我想今年年底，但是太冷了，你穿婚紗應(yīng)該不方便，今年10月又來不及，最早就是明年開年，春天的時候，溫度剛好，你想辦戶外也行。”

“我……我先做做攻略吧。”她實(shí)在是還沒想到這么細(xì)。

“嗯，來得及。你這兩天看好吧。”

潘潘有些無語，又說來得及，又只給這兩天時間決定……

她覺得時間好緊迫，一下子就有壓力了，她忽然覺得要是跟高庭一塊兒共事應(yīng)該挺辛苦的，他做事的節(jié)奏快，而且自帶一種壓迫感，自然而然就讓人感到焦慮。

趁著紅綠燈停了，高庭又看見她的眉頭擰在一起，以為自己說了重話，真惹她傷心了，語氣又放軟一些，居然道了歉：“抱歉，我剛才態(tài)度不好。讓你不高興了？”

潘潘早就翻篇了，想了一會兒弄明白他在說什么，但對于他這認(rèn)錯的態(tài)度，她心里又軟了，坦白說：“沒有，我就是覺得，每一件事都很重要很緊迫，我沒有你想得那么仔細(xì)。”

那是當(dāng)然的，畢竟他想了可不止一天兩天了。

“你別有壓力，按部就班來就好了。”

潘潘卻低聲說：“其實(shí)我今天看房子的時候，站在那個露臺上，忽然就覺得房子好大呀，忽然就覺得，和你住在小出租屋里挺好的，那么大的房子，我想找你的時候，都不能第一時間找到你。我不喜歡那樣。”

高庭怔了一下，她明明只是在講述自己今天看房的真實(shí)感受，可這話在他聽來卻是動人的情話——她說，她不想離他太遠(yuǎn)，她想他一直陪著他，她依賴他……

他的心狠狠動了，沉默著開了一段車，終于回到小區(qū)，他停下車，握住了她的手，很真誠也很動情：“別怕，我會一直陪著你的，你有什么想法，隨時告訴我，房子不喜歡，我們就自己造。總之，結(jié)婚這件事，我不希望你有壓力，我希望你享受這個過程，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