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賀？病已一愣，竟然是他？

病已心中有些驚訝，怎么都沒想到會是這位。

看到病已沉默不語，張賀張了張嘴，卻最終什么都沒有說來。

他當(dāng)年身為太子家令，深受劉據(jù)恩惠，想到這孩子出生三月就進(jìn)了牢獄，這一呆就是五年，更讓人驚奇的是還活了下來。

這簡直就是個(gè)奇跡。

他看向老夫人，用不容拒絕的語氣說道：“這是大將軍大司馬的意思，本官給你們一日時(shí)間，后天就啟程吧！”

老夫人看了眼自己的曾孫兒，有些不舍道：“非要去長安嗎？老身雖然老矣，但他還有幾個(gè)叔父，足以讓他安穩(wěn)一生，要是.......”

“老夫人！”

張賀沉聲道：“老夫人，這孩子乃是先帝嫡系后裔，此番不但讓他進(jìn)掖庭奉養(yǎng)，還會將他錄入皇室宗譜，這可是天大的造化。”

“并且，這未必是壞事.......”

“另外給老夫人交個(gè)底，本官當(dāng)年乃是這孩子祖父家令，其祖父當(dāng)年對本官有大恩，現(xiàn)在本官又是掖庭令，在掖庭，沒人能欺負(fù)了他。“

“這下，老夫人可放心？”

老夫人聞言心中稍安，至少這孩子去了長安不會輕易被人欺辱。

她就算是再舍不得，也知道她不可能阻止，并且正如張賀所說，去了長安未必是壞事...........最重要的是，她能拒絕嗎？

看到孫兒沉默的樣子，再也沒有以往的朝氣，好似一下子多了些暮氣，她心中絞痛，但自己有什么辦法呢？

病已看著這一切，好似他們在說一件和自己無關(guān)的事情。

雖然知道這一天遲早要來，但當(dāng)自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切發(fā)生卻毫無辦法，連拒絕的勇氣都沒有時(shí)，他心中迫切想要掌控自己的命運(yùn)，誰也不能阻止！

病已沉默不語的樣子，讓張賀以為這孩子心中不好受，于是上前扶住病已的肩膀，道：“孩子，你本是天潢貴胄，但奈何天意弄人，你.......”

十二歲了，也該懂一些事了，他不知道大將軍為何突然要接著孩子去長安，但他清楚，這件事本身就有一定目的，做為那位的后代，必然會被有些人忌憚，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病已明白！”病已躬身一禮，抬頭看向張賀道：“病已不會讓你為難的，這就去收拾東西。”

說完也不管眾人如何，他轉(zhuǎn)身出了大堂，看著有些少年蕭索的背影，老夫人心中更是難受。

老天爺啊，你還是不打算放過這苦命的孩子嗎？

張賀有些愕然，這是一個(gè)十二歲孩子的表現(xiàn)？

“掖庭令不必驚訝！”

這時(shí)老夫人有些嘆息道：“或許這孩子從小就遭遇苦難，性子沉悶，又懂得不給他人添麻煩，有時(shí)候就算受了委屈也自己扛著，從不給人說。”

說完老夫人看向兒子史高，給了個(gè)眼色，史高一愣頓時(shí)明白了什么，悄然退了出去。

不過很快他讓人抬著一個(gè)箱子進(jìn)來。

“這是........”張賀一愣，有些疑惑地看向老夫人。

“掖庭令不必驚訝，這是老身給我那苦命的孫兒一點(diǎn)心意，另外，到了長安，還請掖庭令多多關(guān)照，老身感激不盡！”說著就朝張賀就要行禮。

“老夫人這是做什么？”

張賀連忙虛扶道：“你把本官當(dāng)成什么人？我張賀雖然不才，但也不是見錢眼開之輩，那位.......對我有恩，照顧其后人是我之本分，你如此，是陷我于不義啊！”

不過，老夫人卻搖頭道：“不，老身知你心懷恩義，但日子還長著，這孩子去了長安舉目無親，要是一直讓你照顧，老身過意不去，這些就當(dāng)給這孩子今后一點(diǎn)依靠吧！”

張賀默然，良久，點(diǎn)頭道：“如此......也好！”

看到張賀答應(yīng)，老夫人喜笑顏開，連忙命人準(zhǔn)備吃食，張賀也沒有拒絕。

-----------------

回到自己院子，老遠(yuǎn)就看到小蝶在月門等候，看到病已連忙上前：“公子！”

“嗯，都說了多少次了，不用每日在門口等我，沒事就去忙你的，在自家還能出什么事不成？”病已摸了摸小丫頭的腦袋，有些好笑道。

“才不是呢，只是......只是........”

看著有些慌張的小丫頭，病已搖頭一笑，就回到房間。

看著早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地方，心中也有些不舍。

這是他來到這個(gè)世上過的最開心，最舒心的一段日子。有疼愛自己的長輩，有照顧自己的表哥，更是有一群忠誠的小弟，但今日過后，再次相見就不知到何時(shí)了.......

看了眼忙前忙后的小丫頭，并沒有告訴她自己要離開的意思，以這丫頭對自己的依賴，明日怕是非得哭鬧不可。

“丫頭，先別忙活了，過來，我有話要說。”

小蝶一愣，有些納悶地走到公子跟前。

“等下我讓人送你去趟山里送些東西，你是本公子最信任的人，這件事只有你去辦本公子才能放心，怎么樣？有沒有信心完成？”病已用上了激將法，不然以她膽小的性子，怕是又要退縮了。

小蝶明顯一呆，不過看到公子鄭重的樣子，還是咬牙道：“能，小蝶不會讓公子失望的。”

“好！”

病已‘大喜’，拿出包裹遞給她，并連連夸贊道：“不愧是本公子看重的侍女，來，這是一封信，等下你就出發(fā)，我讓郭虔送你回去，待明日你再返回。”

“嗯嗯，小蝶遵命！”

-----------------

傍晚，病已并沒有出席晚上的宴會，而是在收拾自己的一些東西。

這幾年他空閑的時(shí)候就會將一些后世的東西記錄下來，擔(dān)心隨著時(shí)間流逝，自己的記憶也將慢慢模糊。

積年累月下記錄的竹簡還不少，足足有數(shù)百卷，這些東西他不打算帶走，不過其中一些要緊的東西還是隨身攜帶的好。

吱呀~

房門被推開，病已看去，原來是曾祖母來了。

“老祖宗........”病已迎上前去。

老夫人看著好似沒事人一樣的孫兒心中難受，又看到已經(jīng)收拾好的東西，更是痛惜道：“孩子，是曾祖母無能啊，連給你安穩(wěn)的生活都做不到，曾祖母...........”

病已扶著曾祖母坐下，認(rèn)真道：“曾祖母，您是天底下最好的曾祖母，孫兒這輩子能遇到您是病已的福氣，三個(gè)叔父和叔母，還有幾個(gè)表哥，他們對我都很好。”

“這幾年是孫兒最開心的幾年，至于去長安...........那是孫兒的命！”

病已起身拜倒在地，哽咽道：“恕孫兒不孝，不能在跟前盡孝了，今后還請?jiān)婺刚疹櫤米约海瑢淼葘O兒長大，再來盡孝。”

說完就以頭戕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gè)響頭.

而老夫人早已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