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楓被打得沒一點脾氣。
因為這是實話。
真的只有到了生死關(guān)頭,他才發(fā)現(xiàn)死亡原來那么可怕,原來自己那些輕生的想法都是多么幼稚可笑。
“我以后不會了?!彼皖^苦笑了一聲,摸著疼痛腫脹的脖子,又看向一旁靜靜坐著看著天的葉輕,啞著聲道:“今天謝謝你救了我,如果你想要什么可以告訴我。”
他習(xí)慣性開口想要用物質(zhì)報答。
葉輕從藍(lán)天白云上收回視線,輕輕搖了搖頭道:“你今天給我買了衣服跟鞋子了?!?/p>
秦楚楓想說那才值幾個錢,可回頭卻發(fā)現(xiàn)葉輕正低著頭,格外認(rèn)真地用紙巾擦干凈鞋子上沾到的血跡。
明明她自己手上還有血,可她沒有去擦,而是在擦那雙鞋,好像他隨口一送的禮物被當(dāng)成了珍寶一樣。
秦楚楓原本枯竭的內(nèi)心瞬間像是被注入了一道暖流,讓他覺得用金錢衡量跟眼前這個孩子的關(guān)系是一種侮辱。
于是他直起身,伸手摸摸小孩的腦袋,被那一頭毛茸茸的觸感萌到心里有些發(fā)軟,忍不住低聲笑了出來:“那以后哥哥再給你買更多好看的衣服跟鞋子?!?/p>
話音剛落,旁邊的安時洋就一個箭步上前,啪地打開他的手道:“說好的熊孩子呢?一開始我就警告過你了,別覬覦我的妹妹?!?/p>
秦楚楓怔了怔,想起上車前的嫌棄,憋不住樂出了聲:“哈哈哈,我現(xiàn)在明白你說的了。但是抱歉,喊出去的哥哥潑出去的水,她以后也是我的妹妹。”
安時洋怒:“你做夢!”
一旁的葉輕就這么看著兩個幼稚鬼一路吵下山。
上車之前,她走過破損的圍欄,腳步短暫地停了一下,彎腰將路邊拾到的幾朵野花灑向山下,算是悼念死去的靈魂。
即便殺了人,她的心里也沒有多大的感覺。
她很清楚,自己不是一個好孩子。
賽車場暫時關(guān)門歇業(yè),秦楚楓也被緊急召回本家保護起來,據(jù)說他爺爺很寶貝這根唯一的獨苗。
安時洋倒是幸災(zāi)樂禍,“看來今晚宴會不用看到他那張臉了。”
本來有一個魏雋跟他搶妹妹就夠心煩了,現(xiàn)在還多一個秦楚楓,想想都要結(jié)節(jié)了。
葉輕坐在車上,身上已經(jīng)換了新買的禮服跟鞋子,感覺自己像個巨型蛋糕,隔一段時間就有些不舒服地動一動。
“別扯了,再扯就壞了?!卑矔r洋在一邊摁住她的爪子,無奈道:“今晚就是要讓你驚艷亮相的,暫時忍一忍好吧?!?/p>
葉輕頓時后悔把見面地點約在宴會上,感覺脖子上的蕾絲絲帶勒得慌。
但沒等她偷偷用爪子去扯,就見車子已經(jīng)??吭谝簧热A麗的旋轉(zhuǎn)門門口,隔著車窗能隱隱看見里頭的金色大廳。
“到了?!卑矔r洋率先下車,繞到另一邊為她打開車門,彎腰伸出手道:“請下車吧,我的小公主?!?/p>
葉輕對這個稱呼無動于衷,笨拙抓著裙擺想下來,卻因為過度蓬松還是絆了一跤。
“誒,沒事吧?”安時洋眼疾手快扶住她,干脆把小孩抱下來。
這時,一旁傳來噗嗤的笑聲。
葉輕抬眼望過去,就見幾個同樣十來歲的小孩正對著她指指點點。
“沒見過這么笨的,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長得還丑?!?/p>
安時洋聞言,扭頭就要教訓(xùn)熊孩子,結(jié)果還沒出聲,十幾米遠(yuǎn)開外的馬路上突然砰地一聲傳來巨響。
汽車強烈的撞擊聲伴隨著輪胎劇烈摩擦地面,刺耳非常。
葉輕望過去,剛好瞧見被撞翻的車子里爬出來一道人影,跌跌撞撞往這邊過來,同時行兇的車輛里也很快沖下來幾個人,手里還拿著黑洞洞的東西。
“小心,快躲起來?!彼磻?yīng)靈敏,抬手抓住安時洋的領(lǐng)帶就往側(cè)邊滾。
安時洋好險沒被勒死,一下被帶到車后方,進了旋轉(zhuǎn)門藏在大廳的柱子后面。
這一片是死角,但也能透過玻璃看見外面。
“怎么回事?在市內(nèi)搞追殺,拍電影嗎?”安時洋瞅了一眼外頭已經(jīng)全亂了,剛剛那幫熊孩子跑出來看熱鬧,這會兒嚇得滿地亂爬。
混亂人群中,有幾名黑衣人動作訓(xùn)練有素,朝著酒店摸過來。
當(dāng)看到他們手里的槍時,安時洋倒吸了一口冷氣,拉著葉輕的手,聲音隱隱有些顫抖,“我們快走?!?/p>
但剛剛還著急的葉輕卻不動了,“等一下?!?/p>
“等什么???他們有槍!”安時洋都要嚇?biāo)懒?,長這么大今天早上剛目睹車毀人亡,晚上又見街頭持槍,太尼瑪刺激了。
然而葉輕非但沒怕,還在一道黑影撲進旋轉(zhuǎn)門時,主動沖了出來,“過來幫忙?!?/p>
安時洋看看趴在地上受了重傷的男人,又看了看已經(jīng)追過來的歹徒,最終罵了一句“臥槽”,隨后跟著過去扛起男人往消防通道跑。
電梯那邊已經(jīng)人滿為患,反而安全通道沒有人。
葉輕繞進去,關(guān)上門后問安時洋:“宴會在幾樓?”
“三樓,你不會要把他帶宴會上去吧,那會連累到無辜人的。”安時洋滿頭大汗,呼呼喘著粗氣,不贊同地看著她。
救人固然是美德,但也不能給別人帶來更多的麻煩啊。
但葉輕看上去一臉堅決。
“他傷得很重,這里沒有藥。而且……”話到此處,她頓了頓繼續(xù)道:“那些人肯定會到宴會上去。”
安時洋一愣,有些不太懂,“為什么?”
葉輕指了指地上的男人道:“他是DK的董事長。”
噗。
安時洋被自己口水嗆到,回頭再去看血刺呼啦的男人,半點沒認(rèn)出來。
畢竟DK董事長是出了名的花美男,常年在財經(jīng)雜志上的明星,一說到碰面,他就把房間里隨便一本雜志翻出來給葉輕看。
可眼前糊著一臉血,形容狼狽的男人,跟帥氣沾不上半點關(guān)系,難為葉輕能一眼認(rèn)出來,還把對方給救了。
“他是來見我的,他們知道他的目的地?!比~輕一句簡短的話說明了前因后果。
安時洋長長吐出一口氣,聽著外面的騷亂,定了定神看向葉輕道:“你說該怎么辦,都聽你的。”